第21章 chapter21
去姜梓诺家的路上，疲惫和困顿让徐云知低落，不过短短二十四个小时，她和郑砚浓竟然只能用物是人非来形容。
割舍这个词对她和郑砚浓而言恰如其分，将他从生命中完全刨除，舍弃所剩无几的美好。只有这样，她才能真的迎来属于自己的人生。
走到半路，徐云知秀丽的眉心锁起，透出犹豫。
季酌修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在路旁停车，“云知，是不是忘了什么？”
被看出来了。
徐云知有些难为情地点点头，“周一要上交给孩子们准备的期末视频，我都做完了，但是忘拿硬盘了。”
三十几个小朋友，如果重新录制剪辑，时间成本太高，她没办法一天之内完成。
“走吧，”季酌修掉转车头，“现在回去完全来得及。”
“谢……”
他没有任何责备，脸上也没有不耐烦，徐云知心里充盈起莫名的感受。温柔的人，果然会被世界优待。
她的谢意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季酌修打断。
“不如你想想请我吃什么比较好，”季酌修的笑容比以往更加悦目，“我由衷觉得一顿饭，可能远远不够。”
徐云知被他这么一调侃，顿时轻松不少，“季律师不但口才了得，精打细算也不在话下。”
“不过，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她笑了，和窗外逐渐晴朗的天空一般越发明媚，从过往中脱离而出，肩上重负不再，落入季酌修眼中，比之前要美出更多更多。
季酌修弯起唇，收回目光专心开车，将眼底那份满意深藏。
“梓诺好像来了。”
刚驶入小区，大门边上停着辆熟悉的白色轿车。
“我陪你一起下去。”
季酌修不放心徐云知一个人，没人知道被扫了面子的郑家人会有多疯。
两个人下去一看，确实是姜梓诺的车。
“我还没想好怎么和她说这件事。”
徐云知停下脚步，声音里透着几分只有面对朋友才有的撒娇意味。
“怕她骂你？”
接触的不多，但季酌修看得出，姜梓诺人不坏，性子挺烈。
“她倒不会骂我，”徐云知摇摇头，往家里走，“我怕她去找郑砚浓的事。”
“心疼？”
季酌修状若无意地问，同时推推眼镜。
“那倒不是，”徐云知眼睛里清清朗朗，“对毫无关系的人，没必要搭上梓诺的前途。”
阳光刺眼，徐云知没有走大路，而是从楼间小路穿过去，季酌修原本跟在她身后，走着走着忽然扣住徐云知的手腕。
徐云知愕然回头，季酌修将手指竖在唇边，指着侧前方。
“你还真是无耻，带着一脸心有愧疚的样子，做出死缠烂打的举动。”
是姜梓诺在说话，一字一句毫不客气。
“我和她的事，从来都没有你置喙的余地。”
能惹得姜梓诺这么生气的人，自然是郑砚浓，他说完剧烈咳嗽，声音沙哑。
“每次你惹了她伤了她，都会带着一脸假惺惺、然后用自以为是的方式给出补偿。”
姜梓诺狠狠瞪了郑砚浓一眼，讥诮的笑容无所掩饰地攀上唇角。
“真是让人恶心。”
“她还没和你说吧？”
郑砚浓原本靠在楼道门上，一听姜梓诺这么说，带着嘲讽的口吻站直。
“说什么？”
姜梓诺伴着这句话，生出隐隐不安，她本来是来找徐云知吃饭的，结果电话打不通，看样子人也不在家，再加上郑砚浓一副痨病鬼的样子，事情真可能并非两个人吵了一架这么简单。
“你自诩徐云知最好的朋友，结果对她的事还不是一无所知，”郑砚浓步步逼近，给姜梓诺造成压力，“真是可笑。”
“哈哈哈哈，”姜梓诺一步不退，没有生气反而笑到前仰后合，“你还真是刷新恶心的程度，还想离间我和云知。”
“你听着，云知不告诉我的原因，要么是丢了手机，要么是不想让我和你这个人渣发生纠纷。”
“你才是可笑，总是以云知的所有者自居，却对她一点都不了解。”
姜梓诺收起笑容，转守为攻向郑砚浓逼近。
“如果徐云知和你一刀两断，我立刻带她相亲三天，在中心广场放烟花庆祝，把恭喜恢复单身打在电子大屏上。”
“你是不是以为整个昼城就只有你才是翘楚？”
姜梓诺的语言攻势很猛，让郑砚浓的面色越来越差。
“我看季酌修就挺不错。”
“闭嘴！”
郑砚浓忍着咳嗽，面色越加晦暗。
“你到底在我面前狂什么？就像我能随随便便鸽掉你的专访一样，我也能让你前途尽毁！”
“那你呢？”
徐云知再也忍不住，从楼边阴影走出，挡在姜梓诺面前。
“你凭的是崭露头角的设计天赋，还是源自于你祖辈的财富势力，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并且随随便便就毁掉一个人的前途和心血？”
“云知……”
姜梓诺眼中沁出泪光，这不是徐云知第一次护在她眼前，并且每一次都极其坚定。
“郑先生，如果你觉得我昨天话没有说清楚，那么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找我的律师季先生谈。”
“而不是因为个人恩怨，对我朋友口出狂言。”
季酌修的手从徐云知腕间缓缓收回，一举一动尽数落入郑砚浓眼中。
他愤怒地盯着他们刚刚交握过的手腕，想过去，身体却因为高烧摇晃。
“郑先生，”季酌修含着淡淡笑容，“如果你继续骚扰我的当事人，我可以申请保护令。”
“我们走吧，”徐云知牵起姜梓诺的手，没再给郑砚浓一个眼神，“去吃饭。”
“云知，你去拿东西，我想郑先生有话和我说。”
姜梓诺陪着徐云知上去，留下郑砚浓和季酌修。她们离开，季酌修摘掉眼镜，不再掩饰狠戾和野心，和郑砚浓直面相对。
“你觉得以现在的郑家，能赢过我吗？”
季酌修不笑的时候，眼里凉冰冰一片，他看郑砚浓如同蝼蚁，全然不在乎。
“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郑砚浓说完，爆发出剧烈的咳嗽，胸膛起起伏伏，目光之中都是恨。
“除了我，难道自以为是的郑先生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季酌修单手放进口袋，颇为惋惜地摇摇头。
“明明就是你亲手把她推走，甚至送到我身边的。”
听见脚步声，季酌修戴上眼镜，脸上狠意消弭，一派斯文。
“走吧？”
季酌修主动提起徐云知手里的行李箱。
“我们走。”
徐云知没再客气，投以一笑。
“云知！”
郑砚浓的呼吸道火烧火燎，想追上去却没有力气。
“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放弃？
徐云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这个词她对自己说了上千次，如今终于做到。这世界本来就不是没有谁不行，她本就孑然，更是不在意选择自由会有怎么样的损失。
姜梓诺跟着徐云知坐上季酌修的车，车内氛围一时间凝滞。季酌修拿出手机，扭过身看着坐在后排的两位。
“有什么想吃的？”
徐云知投以感激的笑容，晃晃姜梓诺的手，“吃什么？我请。”
“火锅！”
姜梓诺从感性中走出，“你给我好好交代，一个晚上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好好。”徐云知看着笑意盈盈的季酌修，用口型说：开车。
季酌修点点头，带着她们离开这个令人烦扰的地方。
目视前方的同时，嘴边的笑容始终挂着。
“所以他差点骗婚，还想当着其他人的面逼你同意？”
姜梓诺的火气，一下腾起。
“就是怕你露出这副打算拼命的样子，我才没能立刻告诉你。”徐云知攀着姜梓诺的胳膊，“不过我的个人物品包括手机确实也落在了郑家。”
“这个渣男，”姜梓诺冷静下来，“你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
停在火锅店门前，姜梓诺刚下车手机就响了，徐云知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对上季酌修的目光。
男人站在车门外等她，笑意在眼镜下柔和一片，他微微探下身，等着她出去。
“酌修，”徐云知下定决心，“为了不让我和我重要的人受到任何干扰，我们可以谈谈分期付款的事吗？”
“当然，”等徐云知下车，季酌修伸出手，“合作愉快。”
徐云知伸出手，手掌被季酌修包裹，明知是社交礼仪，可她却突生紧张。这种紧张并非对季酌修能力的怀疑，而是他热热的手心，有力的手掌，还有眼中那湾独有的柔光。
“不吃了不吃了，”姜梓诺跑回来，“台里让我回去，说要把我的访谈提档，我听说要和田晶晶打对台，看我这次不打她个落花流水。”
姜梓诺说完就跑，坐上出租车一副万夫莫开的模样，徐云知看着季酌修：“我们还吃吗？”
“为什么不？”
季酌修抬手指着入口，“今天就当我来请你，毕竟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甲方。”
菜单拿在手上，服务员问：“两位要什么锅底？“
徐云知和季酌修异口同声：”不要辣！“
一致的饮食习惯，让两个人目光相接，相视一笑。
锅底翻滚，徐云知举起豆浆，“季律师，我应该是你的客户里，唯一欠你酬金的。”
季酌修碰杯，“你也是我客户里，唯一需要我讨好的。”
“为什么这么说？”
徐云知捞出肚丝放进盘中，分出一部分给季酌修，菜一上桌，他就看向这一道，肯定特别喜欢。
“以后你就知道了。”
季酌修故意迈关子，笑笑低头吃饭。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动物内脏，但徐云知给的，他愿意尝尝。
“是因为棠棠？”
他果然吃了，徐云知不知道这一点有什么可高兴的，可她就是很开心。
“吃鱼？”
季酌修礼尚往来，为徐云知夹出完整的一块。
“好啊，”徐云知不再和季酌修客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目标一致，算是利益共同体，“我再下点豆皮？”
“好。”
一顿饭吃出几个小时，徐云知走出火锅店侧头一闻，一身火锅味。
“云知，真的决定好去姜记者家？”
季酌修带徐云知上车，从手套箱摸出一瓶祛味喷雾。递给徐云知时，她恰好张开手，柔软的手心敞开着。
“我除了她那里，也没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了。”
徐云知的笑容有些苦涩，她孤立无依，唯一的退路就是姜梓诺。
“你有没有想过，郑砚浓一定知道你在哪。”
徐云知的沉默就是默认。
季酌修语气缓缓：“所以……要不要去我那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