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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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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克里什那又匆匆见过香兰几面,或许是出于对同胞的特殊照顾,香兰对珠杰打过招呼让他不要再找克里什那的麻烦。

    他的日子过的舒心不少。

    香兰在这一带颇有地位。她没有工作,年轻的时候有几分姿色,是周国全团伙当中不大不小的一个主管的情人,这个小主管管辖的是毒品的生产,香兰因此接触到了海洛因。

    常年的吸食使她面色蜡黄,骨瘦如柴,脸上又随时带着浓妆,乍一看有点恐怖。

    她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在小主管对自己日渐烦腻的时候做起了生意——当老鸨。

    最初到处拉拢哄骗年轻女孩,不服从就让打手施虐,就这么慢慢做起来了。刚开始时人手不够偶尔会亲自上,价格十分低廉,深受这一带流浪汉或路过的长途货车司机的喜爱。

    后来生意逐渐壮大,为了迎合不同人的口味,她开始在全国各地拐卖妇女儿童。

    香兰逐渐不再攀附男人过活,她成了一个有钱人。

    克里什那陆陆续续听闻了这些。这在科技路不是什么秘密,流浪汉们经常聚集在一起谈论,也有不少人亲身体验过。

    如果不是因为伪装成拉哈尔来这里流浪,克里什那不会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大的人口拐卖和卖淫组织。

    他无比庆幸的开心自己来对了。

    在一个夜晚他偷偷将这件事发短信通知了老扬,并表示想继续深入,得到了准许后,克里什那准备在下一次见到香兰采取行动。

    他早已摸清了香兰平时会去哪里,于是隔天一早他便出了门踩点。

    克里什那坐在地上,手上拿着一个不锈钢碗。

    阡陌处缓缓走来一群人,香兰跟在人群后面,她今天带了墨镜,脖子上围了一款深红色的围巾。

    克里什那见状快步走上去,路边上的人们看见一大坨流浪汉朝自己奔来,都嫌弃的让开,除了香兰。

    香兰认出了他,站在原地没有走,等他上来。

    克里什那紧张道:“香兰小姐。”

    有些粗噶的声音响起:“你有什么事。”

    克里什那:“我,我想跟在你身边做事。”

    香兰取下墨镜:“做什么事。”

    她上下打量着克里什那,宛如看小孩的目光。

    克里什那:“我听其他人说你很厉害,我想帮你做事,给我介绍工作也行,我不想再被人欺负了。”

    香兰抬起头想了想,是珠杰那小子吗。

    克里什那咽了咽口水,期盼着香兰的答复。

    她说:“我这里没有你能做的,很抱歉我帮不了你。”

    克里什那坚持:“你再想想。”

    香兰放声干笑了几下,“我第一次见有你这样上赶着的,但是,你年龄稍微大了点。”

    克里什那疑惑:“年龄?”

    她该不会是以为自己要做

    正待克里什那心中又紧张又羞时,香兰却突然改口:“这样,你跟我来,洗把脸让我好好看看你。”

    “”

    没有别的办法,他只好跟着香兰走了。

    两人七拐八拐来到一栋破旧的居民楼,楼下有一家小超市,门口的几张长板凳上坐着很多不良青年,长得五花八门且面色不善。

    他们齐刷刷地同香兰打招呼,随后又带着好奇的眼神看着克里什那。

    走进昏暗的楼梯间,克里什那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这是不是进了狼窝。

    香兰微微侧过头:“你害怕了,别紧张。”

    克里什那头缩了缩,没应声,香兰哼笑了一下。

    他突然有种猜测,这整栋居民楼都是香兰的,那些卖淫人员都住在这里。

    果然,在一个转角,克里什那看到了一个年轻女人,她的表情和动作仿佛走尸,像是条件反射般的低头给香兰问了一声好,眼睛甚至没有看着她,也当作看不见克里什那便走了。

    香兰将他带进了一间屋子,看到里面空无一人,克里什那稍微松了口气。

    香兰指了指厕所的方向,“你去收拾一下。”

    克里什那站着没动,支支吾吾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香兰点起香烟歪头看着他。

    克里什那说:“我”

    香兰明白他的意思,淡淡说:“你在我这里只能做这个,要么就跟楼下那群人一样。”

    克里什那像是找对了方向,他急忙走到香兰的身边,连连点头。

    香兰:“他们平时哪里有活就去哪里,我给他们提供住的吃的,可不是免费的,要帮我做事的。”她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克里什那,“你不行。”

    克里什那平静说:“我可以。”

    香兰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克里什那从厕所清洗出来,香兰吩咐人帮他把多余的头发和胡子剪短了,一张脸不算白净的脸露了出来。

    香兰看着他的模样久久说不出话来,心中有丝疑惑,又觉得可能是看到同胞心中亲切了。

    克里什那:“怎么了?”

    香兰:“没什么,我就是没想到你这么白,有点瘦。”

    这番话让克里什那的心纠成一团。

    他小心翼翼道:“你之前见过我?”

    香兰点点头,又指着太阳穴:“我记忆力好。”

    克里什那强忍镇定,说:“我不记得了。”

    香兰忧虑的吐了一口眼圈,慢悠悠道:“我想的没错,你看着就不行。”

    克里什那有点紧张,静候她的答案。

    下一秒香兰就说:“算了,你要来也行。平时没有事我不会给你发钱,要想买东西就跟着其他人干活挣钱。”

    克里什那捏紧手指:“有事的话,要做些什么?”

    香兰撇了他一眼,有些嫌弃的意味,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香兰:“你是不是怕犯罪?”

    克里什那:“不不我就是想问问具体要做什么。”

    香兰:“看你喜欢用什么,砍刀手抢都有,你喜欢用拳头也行。”

    待个几天就摸清了。

    “那他们会”

    香兰明白他的疑惑,气派说道:“你放心,在我这里,每个人都要遵守我的规矩。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公司的规矩,在这栋楼里,不准喝酒,不准吸毒,不准搞事,搞事不能搞公司的人。”

    克里什那:“我明白了。”

    跟克里什那说完后,香兰一通电话叫来了一个男人。

    男人用藏语问香兰:“这是新来的?”

    香兰点点头:“你带带他。”

    男人听见香兰这样说心中不禁诧异,香兰从没这么吩咐过。他才好好打量克里什那,也没看出有哪里不一样,整个人畏畏缩缩的,甚至不敢抬眼看他。

    男人稍微低下头想看清他的模样,在看到后的那一秒瞬间反应过来。

    外国人。

    怪不得。

    他心中猜测,又故作镇定的将克里什那带下去。

    克里什那跟在他身后观察他,他长得很高大,身材臃肿却孔武有力的感觉,应该是管他们这群人的头子。

    男人说自己叫多吉,将他带到了超市门口,嘱咐他可以随意转转。克里什那闲来没事做,便混入人堆,那些人也怕生不敢轻举妄动,又知道这是香兰姐带回来的人,一时间竟没有人主动找他搭话。

    没想到到了晚上,他们就接到了第一件事情。

    夜晚,克里什那跟其他人一起坐在超市外面看电视,他们必须得时不时守在这里,就算有事出去也必须留下一两个人,以防楼里出现什么意外。

    突然旁边出现了嘈杂的吵闹声,众人面面相觑互相交头询问发生了什么,都站起身出了门。

    外面的楼下空地上是多吉,他手上架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不远处还站着三两个女人,他们相互低声不知说些什么,脸上带着恶心与讥笑。

    被押着的男人嘴里不停求饶,克里什那仿佛听到了钱字。

    在他以为这些人会一窝蜂冲上去时,但这些人都没动手,目光都看向多吉,仿佛在等他下令。

    多吉轻松的对身下的男人说:“之前放过你好几次,今天算你倒霉。”

    男人又哭又叫:“大哥,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下次真的再也不敢了,我绝对把钱还给你,我去卖血卖器官还给你,我求求你大哥,放了我吧,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多吉的表情纹丝不动,他指着克里什那:“你过来。”

    他顿时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不动手了。这就好比在一群有案底的人当中,容不得一星半点其他的,他要想融入他们,就必须做点什么。

    多吉命令克里什那:“这个人交给你来处理。”

    克里什那一股热血冲上脑门,他的心怦怦狂跳。

    “我需要做什么?”

    多吉笑笑:“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你把他杀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被多吉踩着的那个男人突然迸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他挣脱开了多吉的束缚,多吉甚至站不稳,踉跄了几步。

    男人跪在地上拉着克里什那的裤脚,哭的满脸泪水。

    “别杀我,我求求你,我会还钱的,你别杀我,我再也不敢了”

    他突然磕头,血肉碰撞在水泥地的声音震耳欲聋。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克里什那从没有这么冷静过,他很清楚,如果他不动手,那么下一个死的会是自己。

    十几个目光都把他盯着,人群中有人不屑,有人好奇,有人在悄声低语猜测他会怎么做。

    克里什那看向多吉:“把他杀了多没意思,我有个好方法。”

    背景在远离镇上的荒野小道,此处荒无人烟,唯一的活物大概就是天上时而闪现的飞鸟,就是在这里,克里什那即将提着多吉的砍刀了结了男人。

    四周尽是香兰的人,他们一部分的人年纪最多不过二十出头,可面对如此血腥的场景,脸上丝毫没有半分恐惧。口哨声与欢呼吵闹声时时响起,甚至有的人拿出手机拍照。

    他们的注意力只被这场杀戮吸引了不到一分钟,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引走他们的目光。

    仿佛杀人这种事早已融入他们的生活,就像吃饭睡觉那样见怪不怪。

    见状,克里什那犹豫了。

    如今待在这里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他注定是要杀这个人的,可仅仅只是杀了的话对他有什么好处?

    该怎么做才能既取得他们的信任又使他们信服。

    多吉蹲在旁边的树子下,默默的喝着酒一边观察克里什那。

    多吉大喊:“拉哈尔,为什么不动手,你说的方法是什么?”

    克里什那佝偻着身形,迟迟不开口。在他们眼中,他是胆小怯懦的男人,在古时,吐蕃人以剽悍勇敢善战而自豪,尽管克里什那不是当地人,他们也打心底看不起他。

    突然一声阴森森的笑声传来,是克里什那。

    他仍然没有理会多吉,而是让旁边的人将带来的器具都拿了过来。

    克里什那随意挑选了一把小刀,好整以暇半蹲着欣赏着地上的男人。

    那男人早就不叫唤了,他一动不动半眯着眼躺在地上,静静等待着折磨和死亡。

    克里什那砸吧砸吧嘴,决定先从他身上的皮肉慢慢动手。

    克里什那说:“伤到要害就没意思了。”

    接下来他所做的事让在场的人看痴了,像是从没有见过如此景象,他们表情先从震惊慢慢变成欣喜,各人的脸上都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在香兰手底下做事的人跟周国全的不是一类人,多吉他们是土生土长的藏民,大都没有这样细腻的心思,他们性情耿直豪爽,基本不会做出这样阴晦暴虐的行为。

    但现下看到克里什那的所作所为就像发现了一片新大陆。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男人才有要咽气的样子。

    克里什那瞧见他的模样,双眼紧闭,又伸出手弹了弹他的鼻息。

    不过一秒,他心中一紧,猛然甩开了锯子,脸上尽是一副意兴阑珊的表情。

    克里什那拿出手帕随意擦了擦身上的血,轻飘飘的说:“没意思。”

    此时多吉的脸上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一方面克里什那有手段也有胆子,比在场的不少人心理素质强,这对他们来说显然是好事。

    另一方面

    多吉想不通,之前他问过香兰是怎么认识这个男人的,从她口中他得知了原来这家伙住在科技路。

    那个地方附近他倒是没少去,还跟一个人很熟,就是那群乞丐的头子珠杰,他便抽了个空去找珠杰。

    “拉哈尔?”珠杰像是听到了什么作呕的东西,表情嫌弃无比:“你问这个孬种做什么?”

    多吉说:“香兰姐让他来家里了。”

    珠杰眉心一跳:“他?他能去做什么?就他那个样等等,你说的是?”

    多吉点头:“对,他跟着我做事。”

    珠杰音调一拔:“不可能!”

    可待他看了眼多吉的表情,珠杰知道他是认真的,仍满眼写着不可置信。

    多吉叹了口气,从凳子上站起来,拍了拍珠杰的肩膀。

    “既然他来了香兰的家,以后就是自家人,以后见到他态度好点。”

    珠杰口中的拉哈尔,胆小懦弱没骨气,跟他所了解的拉哈尔完全不一样。

    至少在拉哈尔来到这里之后,他总是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人,沉默寡言但做起事来比谁都勤快。

    眼前的一幕又让他对拉哈尔有了新的认识。

    什么样的人能在这么短的一瞬间做出巨大的变化。

    难道他害怕珠杰,所以以前一直在隐忍?

    多吉只略略想了一会儿,身边便有人在催促他该回去了。

    克里什那提着男人的脑袋随意套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提了回去。

    此后的时间里,克里什那逐渐跟其他人熟络起来,多吉对他也渐渐放下疑心。

    香兰在得知克里什那的事情后很满意,再加上他平时出色的表现,竟可以跟多吉一样每天和香兰一起吃饭。

    香兰美其名曰来这里的人都是她的家人,一家人就要一起吃饭一起住。

    后来人越来越多,也就只有最得力的几个人能上楼吃饭了。

    日子照常过,克里什那在香兰面前的地位越发高。

    不过短短两三个月,他已经使唤的动一部分人了。

    克里什那跟达瓦走得近,平时公司里没事情时达瓦不去跟其他人工作,多数人会在上海路的一家工厂帮忙搬货,达瓦则会去赌博。

    他的年纪不大,克里什那猜测他不过十七八岁。

    达瓦的阿妈是外地人,生下他后就跑了,一岁时阿爸也走了,说是去广东打工,至今音信全无。达瓦便从小跟着波拉,读小学时调皮捣蛋,读中学时抽烟喝酒打架,甚至结交了很多社会青年。

    在初中还没毕业时达瓦就通过朋友接触了赌博,欠下了很多钱,波拉把他赶了出去,跟着朋友混了一两年便来到了香兰这里。

    克里什那经常听到达瓦讲这些事,他表现得对赌博很感兴趣,并告诉达瓦自己也经常赌博。

    达瓦嘴上叼着根烟,刚修完车浑身漆黑,听见克里什那的这番话两眼冒光。

    “你常去哪里赌啊?”

    克里什那:“就在我以前待得地方附近。”

    达瓦人穷心大,嫌弃道:“哎呀跟那群讨口子有什么好玩的。”

    说完后才意识到说错话了,克里什那也是从那个地方过来的!

    达瓦手心冒汗,不敢去看克里什那的眼睛,他是知道他有多心狠手辣的。

    不料克里什那只是笑笑:“没想到你胃口这么大啊,那行,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达瓦眼神闪躲,害怕克里什那却又抵不住瘾:“什么地方?”

    克里什那:“最低筹码一万起步,有人一晚上赢了一千万。”

    达瓦这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

    达瓦舔舔嘴唇:“能进去?”

    克里什那:“当然能,而且我经常去。我经常看到一个傻子,据说他这段时间天天在待在里面赌,已经输了几个亿了,那家伙是个富二代,我们说不定能赢他一笔。”

    这句话彻底激起了达瓦的赌瘾,他无数次梦想着靠赌博一夜翻身,只要身上有一点钱绝对会用来赌博。

    于是隔天,心急的达瓦便央求克里什那带自己去。如果仅靠他自己还不一定有勇气进去,毕竟那地方都是有钱人,哪是他们这种最底层摸爬滚打的人能去的。

    这里是日喀则最大的一座地下赌场,准确来讲是一家娱乐会所,只要有钱什么都能给你提供。

    他的受众人群很少,都是各地的有钱人,也有不少边境的外国人来。

    刚一进门极度奢华的装饰便引入眼帘,过了那扇大门,里面就像另一个世界。

    门口有安检会搜查客人身上有无器械或枪,有的话便放置在柜台前,当达瓦看着旁边的人摸出一把崭新的柯尔特m2000型□□时,短小精致的枪身让达瓦目不转睛。

    这肯定值很多钱,达瓦想。

    克里什那走在前头,催促道:“快点。”

    达瓦回过神来,不敢再乱跑。

    “来了!”

    克里什那来到扑克区,他们只能在大厅内最中心的圆桌上看人打,人很少,因为来这里的有钱人很看重私密性,他们基本都在包厢。

    达瓦说:“好像玩的是□□,我们去看看。”

    刚准备过去,几个身着正装的人从旁边经过,克里什那睹到中间的男人十分眼熟,猛然想起他认识。

    行动永远比想法快一步,克里什那大步跨过去突然拉住那人的手臂。

    克里什那激动说:“你还记得我吗先生?”

    被唤作先生的男人便是地蛇,特种部队的人。

    地蛇愣了愣,身旁的人纷纷护住他,并警告克里什那不准再靠近。

    许是心情好,地蛇竟然好气说:“我想起你了。”

    克里什那激动道:“对,某一次在大街上,你救济过我,给了我两千块,我这辈子都会记得。”

    达瓦惊讶的看着他们。

    地蛇笑得宽和:“你现在看起来不像是在流浪,难道是找到工作了?”

    克里什那点点头。

    地蛇看向他身旁的人:“这个是?”

    克里什那说:“这是我同事。”

    地蛇目光闪烁,心里大概知道他们做的什么工作,估计跟老本行差不太多,便没心思再问下去。

    敷衍道:“你们经常来这里玩吗?”

    克里什那:“很少,就是想来见识见识。”

    地蛇:“想不想跟我去包厢玩,我约了几个朋友玩斗地主。”

    达瓦心动不已,跟克里什那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克里什那了然,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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