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肆无忌惮的嘲笑持续了几秒，再次被莫问春尖利的声音打破，“总监，你确定让她参加内选，不怕自己的品味被拉低？”
牧歌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垂眸看着电脑屏幕，双手无意识攥成拳头。
强烈的不甘丛从心底冒出来，狠狠缠住她的心脏。
她要参加内选要赢！
苏暮雨不悦皱起眉头，目光锐利地看着莫问春，“公司内选，整个设计部所有人都可以参加，这还是你们熟悉的人。节目海选，会邀请整个亚太地区的设计师参与，输不起就主动退出。”
公司会有入围的名额，是因为牧歌。唐家跟温家是邻居也是世交，生意上却没多少合作，涉及的领域也不同。
第一季录制时公司刚刚成立新的品牌，整个设计部忙得人仰马翻，无暇顾及其他。
节目火了之后，安排设计师参与的几个品牌，都得到了很好的宣传。
这一季温若书主动递来橄榄枝，公司的新品牌也需要宣传，机会难得。
她们如此反感牧歌，她是真没想到。
一时间谁都不出声，莫问春等人抱起手臂，脸上的鄙夷都懒得掩饰。
牧歌松开攥紧的拳头，平静开口，“我不会退出公司内选。”
“很好，你有一个月的学习时间，要相信自己能够做得更好。”苏暮雨给了她一个充满鼓励的笑容，“试过才知道自己行不行。”
她学东西只是学得慢，不是学不会。
顾临江如果真的对她感兴趣，她只要善加利用，从公司内选中脱颖而出，不过是小菜一碟。
光是这一点，她就已经赢了整个设计部的设计师，只是这姑娘似乎没有太多野心？想要跨越阶层的人太多，摔得头破血流的更多，能拿到丰厚利益的是少数。
“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牧歌感激一笑。
“加油。”苏暮雨扬了扬唇角，掉头回自己的办公室。
她一走，设计部的气氛明显变得古怪起来。
莫问春盯着牧歌的后脑勺看了一会，给李婉琳递了个眼色，拿起自己的杯子去茶水间冲咖啡。
李婉琳心理神会，也拿起杯子去茶水间。
不多时，茶水间里挤满了人。
莫问春关上门，双手叉腰，阴阳怪气地骂起来，“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的，昨晚我跟闺蜜逛街，看到她和秦云霄在chanel门店买了很多衣服，估计也是打着唐嘉宝的名义捞好处。”
“看不出来长得那么憨的人，竟然如此有心计。”李婉琳惊讶莫名，“唐嘉宝不会是被她给骗了吧？”
像牧歌这种没读过什么书，出社会去就当厂妹的姑娘，乍见唐家的富贵，很难做到心如止水吧？
别说她，就是自己突然听说，自己有可能是豪门千金，也会忍不住想要抓住能拿到的一切。
天降横财了这是。
“要不要打个赌。”崔芸芸看热闹不嫌事大，“我赌她在内选时一定会被淘汰。”
“赌一顿火锅，她一定会被淘汰。”李婉琳举手附和。
其他人陆续举手，都赌牧歌会在内选时就被淘汰。
“看来大家的看法都一样。”崔芸芸哭笑不得，“这样吧，她如果被淘汰，我请大家吃火锅。她如果通过，我就当面跟她认错给她提鞋。”
大家欢呼鼓掌，谁都没发现牧歌就在门外，拿着手机在录音。
……
一整天，没人再支使牧歌干活，所有人都无视她当她不存在。
牧歌乐得轻松，忙完苏暮雨特助交代的工作，戴上耳机一边上课一边做笔记。
到点下班，同事们互相约饭、约逛街、约看电影过周末，她收拾好自己的背包，脚步飞快地跑去买菜。
唐嘉宝肯定不会下厨，自己可以随便对付，她不行。
铂悦府是宁城的高端楼盘，超市也是很好的观察场所，她要逐步训练自己的时尚敏感度，每一分钟都不浪费。
进入伊尚的第一天她就特别想要留下来，然而心里也清楚，这样的想法不现实。
唐家把她安排到伊尚时，默认她是唐家老爷子的私生女。让她去工作不是为了培养她，而是不希望她天天在老太太面前晃悠，惹老太太不高兴。
这三个月来，她头一回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是脑子一直跟不上。
唐家老爷子寿诞那晚之后，这种感觉似乎也在一瞬间消失。
她现在看过什么，不需要写在备忘录上，也能记住。
花半个小时时间买好菜，牧歌也从超市的顾客的穿着上，观察了到不少相似的款式、面料。正在流行的也正在过时，这些顾客大部分都是小区住户，消费层次相对要高。
他们身上的衣服款式，在明年春夏会成为老款，面料和印花持续时间要长一点。
回到家，晚餐已经做好，房子里多了两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女佣，客厅里堆满了各种奢侈品的包装盒。
不是给自己的东西，而是唐嘉宝的。
牧歌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可笑透顶。将买来的菜放进冰箱，她若无其事地去客厅坐下。在唐家老宅，她见到的富贵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甚至还是遮掩过才让她看的。
唐嘉宝是真正的豪门千金，她不是。唐家甚至不允许她进入主楼——一个从小生活贫困的私生女，养不熟。
她忽然就明白自己在梦境里，为什么会嫉妒唐嘉宝。
差不多的年纪，都是唐家人，她是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自己不过是老爷子心血来潮想要认回来的私生女。
她拿什么跟唐嘉宝比？
“牧歌你回来了，快来吃饭，爸妈不放心我所以安排人过来照顾。”唐嘉宝有些不好意思，“我会多付房租的，一个月五万够不够？”
牧歌看着她澄澈透明的眼，笑了，“够。”
自己送上门的肥羊……她为什么不宰？她再也不想跟奶奶租住在潮湿的平房，不想因为没钱，去一次医院就提前跟闺蜜借钱。
她要留在这里，利用唐嘉宝对自己莫名的好感，在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站稳脚根。
她从来不是好人，她只是怕死，摆脱不了那就主动去主导这这一切。
就算死，她也要赚够保障奶奶今后生活的钱。
“过来吃饭。”唐嘉宝笑着朝她招手，眼神澄澈依旧，“我一会有事情跟你说。”
她天真单纯善良，甚至都没发现牧歌像一只狼一样盯上了她。
“正好我也饿了。”牧歌笑着起身过去，清晰听到自己血液里沸腾的野心。
8点整，梁采妍过来给牧歌上课。
牧歌乖巧得像个小学生，准备了笔记本和笔，正襟危坐。
梁采妍被她逗笑，先跟她说明课程设计的基础逻辑，之后才正式上课。
一节基础课上完，她检查牧歌的课后作业时，诧异扬眉，“你的记忆力不错，课程可以稍稍加快一点，下一节课我们试试。”
牧歌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夸，脸颊不自觉泛起绯红，“好的。”
梁采妍乍见她害羞的样子，心说顾临江的品味也没那么差。
她的眼睛很好看，会让人不自觉忽略其他。
第二节课上完已经是晚上9点多。
牧歌写完课后作业，神色紧张地看着梁采妍，额上爬满了细密的汗粒。
“很好，我晚上调整下课程内容，明天见。”梁采妍再次被她的记忆力惊到，“你周末时间很多的话，我可以适当加课。”
两节课的内容都是很基础，她说自己零基础，课后作业完成的非常好。
“加课吧，我周末时间很多。”牧歌放松下来，笑容灿烂，“辛苦梁老师。”
梁采妍心虚地笑了笑，收拾东西离开。
进入电梯，她迫不及待地给顾临江发消息：牧歌很聪明，我越来越有信心能教好她了。
顾临江：我看上的姑娘，还用你夸。
梁采妍：……
牧歌一整晚都没提过他半句，骄傲个屁。
周末对别人来说是放松，对牧歌而言，是难得的充电时间。
她把梁采妍上的课程复习一遍，开始上设计课，笔记越写越多。
加快速度学完基础的课程，公司内选，她的设计稿和白坯只要不垫底就赢了。
……
周六上午9点，牧歌结束早上的两个课程，之前跟她买过衣服的客户发来一条消息：你哪来这么多货？
牧歌抿了下唇角，回复过去：你想全要？
在唐家老宅的一个月，老太太给她买的裙子也是奢侈品品牌，她没开封就卖了。
这位客户买了其中两条大码的裙子，是宁城本地人。
客户过了很久都没有回复，估计是被总金额难住。牧歌也不着急，回书房把手机放到一旁，打开电脑做刚上完的课程的作业。
她上架的都是全新没穿过的chanel衣服、鞋子，每件比在门店便宜了不少，总价依然接近30万。
要全部买下来，除非对方开二手奢侈品店，才能一次买走这么多货。
打开软件，她拿出前天带回来的被撕坏的纸样展开，在软件上绘制电子稿。
不多时，梁采妍过来上外语课。
牧歌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学习能力在提升，惊喜之余，多上了一节课。
送走梁采妍，手机发出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牧歌解锁查看，二手app客户又发来一条消息：我全要了，不过要现场取货核对你的订单，差不多30万呢，我不放心。
她笑了下回复过去：可以，不过只能你一个人来，我也怕。
客户再次沉默下去，过了一会又发来消息：录个视频给我看，我要确定都没开封过，没试穿过。
牧歌飞快起身去衣帽间，拍视频发给她：看清楚了吗。
对方看完视频马上回复：地址。
牧歌把地址发过去，眉眼舒展开来，设置所有的货发货方式是自提，哼着歌回书房。下次秦云霄再让自己去逛街，干脆让他打钱算了，省得自己还得挂二手，麻烦。
半个小时后，客户打来电话，人已经到了小区东门。
牧歌挂断电话给物业打过去，通知物业给对方的车子放行。
下到一楼，发现来看货的人，是前晚跟莫问春一块逛街的那位姑娘。她笑了下，禁不住扬眉，“是你。”
夏含秀尴尬得脚趾抠地，“我也没想到，一下子卖出这么多货的人会是你。”
秦云霄付钱时她就在现场，货百分百是真的。
“还要看吗？不看的话你跟我上去搬下来。”牧歌扬了扬手机，笑道，“加个微信吧，说不定以后还有货出给你。”
夏含秀再次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加了微信乘电梯上楼，牧歌开门进去，唐嘉宝抱着抱枕在沙发里发呆，腮帮子鼓成河豚。
“你怎么了？”牧歌脑海里警铃大作。
“没事，你们忙。”唐嘉宝无力摆手。
牧歌应声带夏含秀回自己的房间搬货。走进衣帽间，夏含秀看着还有其他品牌的货，条件反射地问，“都是秦教授买的？”
她到底用什么手段迷住了秦云霄。
而且唐嘉宝居然跟她住在一起，不是说，她根本不是唐家千金吗，难道是有更牛逼的身份？
“这是隐私问题。”牧歌拿起昨晚就整理出来，要卖的衣服鞋子递给她。
夏含秀扯了扯嘴角，伸手接过来，内心忍不住吐槽：秦云霄大概是脑子进了水。
待会得找莫问春好好吐槽八卦这事。
要出售的货都搬下楼，夏含秀让牧歌将所有货物下架，直接通过银行卡给她转账。
两人站在车边操作完毕，确认钱货两讫，夏含秀怀着满肚子的八卦和疑惑，驾车离开。
牧歌坐到公寓楼下的椅子里，打开网银神色平静地查看账户余额。
终于有30万了。
她抬起头看向16楼，思绪逐渐清明：这套房子，可能是其中一位男主便宜租给自己。
唐家老爷子寿诞第二天，温若书去给自己送点心，跟着顾临江给自己安排外语老师，之后是莫名便宜还完全符合她需求的房子，最后是秦云霄的豪横。
这些绝不是巧合。
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接受了他们的施舍，在作死的路上狂奔。
她虚荣也贪婪，只是这些念头在死亡面前，被狠狠地按了下去。
反正都是要死，卡上已经有了30万，她没什么好怕的。
工作的事她努力争取，真争不过，她就回老家先买房安顿奶奶，再想办法去读书。
她不甘心一辈子在工厂打工，不甘心到年纪就嫁人生子，她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要像苏暮雨那样洒脱，有自己的房子和稳定的工作，游刃有余地给奶奶养老送终。
男主们既然要给，她会想方设法要的更多，她要留在这里即使不是这里也是同样的大城市。
钱和能力，她都要。
打定主意，她想起笔记本电脑的事，退出网银给房主发消息：先生您好，我没有经过您的同意，用了您留下来的笔记本电脑，我已卸载安装的软件，没有翻看您电脑中的资料。
l：那台笔记本电脑原本要丢掉不用的，送你了。
牧歌：我不能收，您已经将房子便宜租给我，要不您说个价格，我买下来。
她果然猜中了，房子来自其中一位男主，具体是哪位她还不清楚。
这套房子哪哪都非常合意，有很大的工作间，有学习服装设计的机器设备。物业费、网费都不用自己交，一切完美得就像是专门为了她而准备。
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她都没了回头路可走。
另一头，陆寒城看完微信收到的消息，唇边浮起得意的笑容，开心回复过去：既然这样，你给我转三百吧，电脑的配置不是很高，就当你请我喝咖啡了。
分散坐在沙发各处的温若书、顾临江和秦云霄，看到他的笑容，眼神瞬间变得阴沉。
阴险！牧歌竟然第一个加他的微信。
“牧歌昨晚亲手给嘉宝做了晚餐，今天早上还做了早餐。”温若书酸的不行，右手拿着手机一下一下敲着掌心，“嘉宝还在想办法，让我们都住进去。”
他请felix过来担任《一剪成名》的常驻导师，原本计划让牧歌去felix那学习，自己正好也要去国外工作，这样就能天天见到她。
不料一下子多了三个竞争者，他改变策略了。牧歌喜欢服装设计，他就给她舞台去展示，争取更多跟她接触的机会。
陆寒城这个狗东西，不仅把牧歌骗到他的房子里住，还加上了微信。他倒是有牧歌的联系方式，还没申请加她好友，总觉得会被拒绝。
顾临江压下不爽，稍稍调整了下坐姿，思索住进去的办法。
秦云霄抱起手臂，有点想把陆寒城拖出去打一顿。他昨晚好容易骗牧歌去逛街，又买了几十万的衣服鞋子送给她，到现在都没接到她打来的感谢电话。
气氛逐渐微妙。
陆寒城很快收到牧歌转过来的三百块，脸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她一会要去超市买菜，我决定过去蹭饭。”
“别得意，她很快就会给我打电话。”秦云霄抬手推了下眼镜，老神在在。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