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初相遇(下)
宴席散去后,亲友一一离去,一众年轻人却自发地聚在了后院池塘边,品茶、喂鸭、畅谈。原本准备随客人一同离去的王迩丰,却被苏八娘硬拉去了池岸。
王迩丰与苏八娘到达时,苏家三兄弟和秦公子及其他几位志趣相投的年轻人,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姗姗来迟的苏八娘,远远地,就与在座的一位名叫刘涤的书生目光相接,寂静无言,脉脉含情。
正此时,只听得苏景先如此说道:“吾以为,这‘善’字之言,自当是如《增一阿含经》中所述的‘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之意。”
秦公子附言道:“嗯,苏大之言,子游深以为然。善还须得皆有恶来区分和定义。”
苏子瞻捏起一串葡萄,仰头,一口气吃掉了其中最大的三颗:“非也。轼以为,可区分善恶、对立之善,仍乃是小善;真正的善,或曰大善,自当是无有区分、无有对立,与大道相融合一的。”
“确实,正如你们古人所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真正的善应当是允许有世人所谓‘不善’的存在,连自己的对立面都包含进来,如此放能称之为‘至善’。”行至亭前的王迩丰随口说道。
瞬间,亭中一片安静,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到王迩丰身上;其中,苏子瞻的眼中,更是多了几分意味深长。他的目光比以往更长时间地停留在王迩丰身上,感到她虽依旧是先前的那个王弗,却又隐隐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同。
“弗妹还真是深入浅出。寥寥数语,却是将子瞻那饶舌的话,解释地透彻异常。”苏景天起身,请王弗入座。众人见状,亦各自起身,唯独苏子瞻屁股像是被粘到凳子上一般,纹丝不动。
待王迩丰与苏八娘坐下后,其他人又一一落座。
“正如‘我们古人’所言?敢情王姑娘这次病愈之后,是与我等都不在一个时空了?”苏子瞻讪讪道。
众人闻言,会心一笑;王迩丰却心中一惊:“一开口就跟我讲时空?这毛头小子不会是看出什么端倪了吧?应该不会。”
为防弟弟再唐突,苏景天制止道:“苏轼,莫要对人家姑娘无礼。”
“苏轼?”王迩丰心中纳罕不已,“苏东坡?这个人就是苏轼、苏东坡?我自小的偶像,我奉若男神的苏仙?我这是到了哪根不入流的时间线,竟然有个这么不上道的苏神仙,哎,真真是毁了我心中的苏神形象。哎,等等,他,他是苏东坡?我——现在这个我是,是王弗?王弗?苏东坡的发妻?我记得没错的话,二十……二十七岁就病死了?”
想到此处,王迩丰再也坐不住了,腾地站起身:“苏大哥、秦公子、八娘,对不起了诸位,我突然起来了还有件要事尚未处理,弗先行告退了,改日再聚。”向众人告别后,王迩丰匆忙离去。
身后,苏景天责怪苏轼道:“看看,就是你把人家给吓跑了吧。”
苏轼:“能吓得跑倒好了,你忘了,王家可是上门提亲了三次。”
“哎,你这小子,”苏景天摇头,转而向苏子由道:“你可别向他学,父亲是给他自由太过火了。这现如今,他倒还以拒婚为荣了呢。我看你才十七,这远近的适龄女子都已经被你从里到外地拒了个遍了。到你过二十,还高不成低不就,别怪父亲一生气,给你随便定个亲!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哭吧。”
“哎,你是我亲哥吗?这么咒我?”苏子瞻抗议道。
“就是亲哥才跟你实话实说,不能任由你这小子再胡来了。”
“好好,”苏子瞻息事宁人,“我自己的事,我自有分寸,兄长还是莫要过多替我操心了。”
王府;王弗书房内。
王迩丰忍不住喃喃道:“毁三观,真毁三观。人家电影电视写穿越,不是为了谈恋爱就是为了拯救世界,敢情我穿越过来就是为了能赶紧去死啊?”
刘石心:“还在想刚才发生的事呢?”
“能不想吗?”王迩丰怒对刘石心道,“方才在路上,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我二十六了!那王弗,二十七岁就病死了!我……这掰手指头也没多少天可活了好吗?”
刘石心扶助王迩丰的肩膀,眼神坚定道:“冷静一点。你是不是有点心急乱分析了?”
“冷静?我还不够冷静吗?”王迩丰大口吸气。
刘石心将她按到椅子上坐下了,缓缓道:
“如你方才在苏府上所见,这个时间线上的苏家似乎同我们那个时代的历史是有出入的不是吗?”
“对,你说的对。”王迩丰总算能稍微平静了些,理性思维又渐渐开始恢复,“在我们那个时间线,苏家姐弟多病亡,只剩了苏轼和苏辙两兄弟,而这里,不光多了苏景天,还有苏八娘……”
说道此处,王迩丰脑海中浮现出苏八娘的温润笑容,一阵寒意直袭胸前:“不对,这个苏八娘,她多大来着?我记得,史书上记载,她是苏轼和苏辙的姐姐,并且,在嫁入表兄家之后,不到十八岁就被虐待而死了!”
刘石心补充道:“对啊,但在这条时间线里,她是最小的妹妹,所以……”
王迩丰充满希望道:“这样的惨事就不会再发生了?”
刘石心:“嗯……至少有一半的概率……”
王迩丰撇嘴道:“说了等于没说!你当我等你跟我讲概率学呢?我们现在说的可是人命!是我的,还有八娘的命!”
刘石心:“我知道,所以,我们还需要仔细分析一下当前的形式。”
“呼……”王迩丰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你说的没错,我们来仔细分析一下。”
说罢,王迩丰走到书桌前,摊开纸墨,开始写画起来。
“所以,最坏的事情是,我的年龄,就等于王弗的年龄,所以,一年之后,我果然就病……over了。或者彻底死在了这条时间线上,又或者……仅仅只是从这个时间线消失了……”刘石心兴奋道:“对,你说的非常切题,最坏的结果……或许也不能叫最坏的。你从这个时空线上消失……”
王迩丰睁大眼睛道:“或许,我也有可能在原来的时间线上醒过来?”
刘石心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