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个人能处
“你这话有点敷衍了。”洛英说。
季月从旁边的纸抽里抽出餐巾纸，在光滑的桌子上来回擦，到了洛英面前，她看见洛英修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她不由自主地抬头看洛英。
洛英柔顺的短发挂在耳朵上，阳光下显出一点柔和的棕色，他那张儒雅清冷的面孔就好像漫画里的男主角，白衬衫虽然脏了一点点，但丝毫不影响他的气质。
季月就这么看着，晃了神，然后就见那双好看的手分开。
洛英用手指在她双目之间比划了一下：“想什么呢？”
季月瞬间不好意思起来，赶紧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要卖馄饨？”
洛英嘴角的弧度变大：“你猜？”
季月有些不耐烦了：“问你话呢，为什么让我猜？”
洛英一蹙眉：“好像某人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要不你先说。”
“为什么？”
“因为女士优先啊，我是个绅士呢。”
季月打量了洛英一下，扁扁嘴：“行了，哪有绅士落魄到在主街区卖馄饨的。就算我不找你麻烦，三天后城管也得让你走。再说了，你也好奇怪的，隔一条街就是市场，你去那里摆摊儿多好，人流也大。你说你明晃晃的摆到我家对面儿，不是往我枪口上撞吗。”
洛英认真地听着，然后纠正：“小姐，你跑题了。你还没说为什么女扮男装打架呢？”
季月白了他一眼，说道：“怎么我就不能酝酿一下情绪吗，我不能把故事铺垫一下吗，你急什么，烤串还没熟，冷饮也没上来——”
这下洛英笑开了，连连说道：“好好好，我不好，我的错，你铺垫吧。”
季月忽然把手放到桌子上，一叹气：“算了，都被你弄得没情绪了，我还是告诉你吧。我们这条街的孩子很多，其他街区的也经常过来，因为这里有许多玩乐的地方。所以就经常有打架的事发生。有那么个别小垃圾，总是欺软怕硬，我从小到大见义勇为的。”
洛英认真地听着季月讲述她的事，等季月停顿下来就问了一句：“你爸妈只知道你调皮打架，却从不知道你见义勇为，对吗？”
季月再次被说穿，这次她顿住了，眼睛有点涩，鼻子有点酸。是呀，她小时候很可爱很乖的，后来见到小孩子被坏孩子欺负，她就觉得好可怜，自己要保护弱小。
有时候，自己坚固堡垒的世界忽然倒塌不是因为狂风暴雨，只是忽然遇到懂的人，瞬间破防。
季月还是把在眼眶内打圈儿的泪水憋了回去，就算洛英点中了她的心，他们毕竟也是陌生人。季月是不允许自己在人前表现出弱者姿态的。
洛英似乎也看出了什么，他赶紧转过头问服务生：“我们的烤串好了没有？”
服务生向厨房内看了看，说了句：“快了。”
洛英说：“那麻烦先把酒水上来吧，加一个花生毛豆。”
就是这么个空档，季月重新整理好了情绪，等洛英转过头来她继续说：“反正我没输过，除了你。你一个艺术生，怎么拳脚也不错呢？”
洛英笑笑：“小时候为了强身健体，被家里强制送到一个师父那里跟着练了好几年。你呢，是因为父母都是警察才学了点功夫？”
季月点头：“嗯，主要是家里人都觉得女孩子学点防身的本事有好处。我爸的同学在本市开了家武馆，我七岁就在那里练拳了。后来在这条街上打抱不平，开始还是为了试试拳脚，后来成了孩子们心中的大哥。”
洛英笑了：“所以你就顺势女扮男装了啊？”
季月也笑了：“不全是。因为我上高中，课程很紧的，没时间打理头发，就一直短发啊。”
这时候，服务生端来了花生毛豆和两扎冰啤，两个人先碰了一杯。
“好苦，啤酒就这个味道啊。”季月看着这琥珀色泛着微微白沫的液体，“究竟哪里好喝了？”
洛英对她感兴趣了，这个女孩身上好多矛盾却不冲突的点集合在一起，就是很有意思。
“这是你第一次喝酒啊，和之前的大哥形象不符合啊，还以为你多老江湖呢。”洛英说。
季月说道：“谁说大哥一定要喝酒了。我，毕竟已经高中毕业了，吃个烤串喝点小酒不过分吧。”
“不过分。”洛英始终带着笑意盯着季月，然后轻轻抿了一口啤酒，“如果觉得不好喝，重新点个饮料吧。”
季月犹豫了一下，拒绝了。自己点的啤酒，含着眼泪也得坚持喝完。
洛英看出了她的心思：“干嘛勉强自己喝不喜欢的东西。”
“这叫担当。”季月理所当然地说道。
洛英轻轻摇头：“没必要的，高兴怎样就怎样。”
这话说得季月很舒服，也不再倔强，顺势把啤酒推给洛英，然后叫了一杯杨柳甘露果汁。
季月这次喝得津津有味，然后烤串也一盘接一盘地端了上来，两个人打开了全面吃聊的模式。
“刚才你说你是国立艺术大学音乐学院的，你大几了？”季月问。
洛英喝了一口啤酒，抿了一下嘴巴说道：“开学大三了。”
季月又说：“你为什么摆摊儿啊，是学费不够吗？”
洛英笑笑：“一直都觉得缺钱呢。”
季月咀嚼的嘴巴忽然停了，心里生出那么一点点愧疚，不应该点这么多的。洛英是个有素质的好少年，和街上那群混蛋的崽们不一样。
这下他的馄饨白卖了。
季月怔怔地想着，没注意到对面的洛英狡黠地一笑，然后洛英轻松地说：“别担心，我有办法的，你放心吃吧。”
可季月没法放心吃，她想了想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你卖什么馄饨呢，去市场要摊位费，沿街摆摊还容易被城管撵。我推荐你去一个好地方，我刚刚说的我从小练武的地方，就是我爸爸的同学开的武馆。他那里招小孩子的陪练，你的时间和中小学生的一样，都是周末有空，那不是正好。就你这身手，肯定行。他那里待遇很高的……”
洛英满含笑意地听着季月布拉布拉地说了一堆，然后他很积极地回应：“那真的不错，有联系方式吗？”
“有啊，你记一下他的电话和微信。”季月说着拿出了手机。
洛英也配合地拿出手机，记下了武馆的联系方式，然后说：“咱们算是不打不相识，也是朋友了，加个好友吧。”
“好。”季月爽快地答应了，也没有多想。
这顿饭两个人聊得超级投缘，还真是不打不相识了。
撸串之后，两个人走在傍晚的街上，洛英去取馄饨车，季月回自己的小公寓。
在馄饨车前，洛英说：“马上也是念大学的人了，大学里可是不让打架的。”
季月笑笑：“我知道，大学里也没有坏孩子。”
洛英说：“长了这么大，一直留短发，不想留长发吗？”
“毫无兴趣。”季月说。
洛英：“了解。其实这个夏天你可以试着留长那么一点点，找个托尼老师给你做个狼尾短发，又飒又酷的造型，绝对适合你。”
季月：“哦，我还没试过做造型。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我的第一志愿填写的事国立艺术大学。”
洛英停下手中的活计：“真的？什么专业？”
“我学画画的。”季月说。
“开学迎新我接你。”洛英说。
“好。”季月爽快地说，一边上楼一边想着，洛英这个朋友交得值。
她到了房间，透过窗户看见洛英正推车离开，洛阳回头看着她的窗子，她也探头出去，两个人同时挥挥手。
这时候电话响了，季月看看号码，果然是老爸的电话。
“喂，爸——”
“你又打架了？”电话那端问。
季月：“我和我好朋友在一起比拳脚，被李叔叔他们误以为打架给抓了。”
“我听说了，那个小男孩还维护你。这次就算了，你也要上大学了，大学校规很严，打架就要被开除，看你还敢不敢。”
季月悻悻然：“嗯呐，我知道了，爸。”
“对了，你这个假期时间长，有什么打算没有？比如出去旅旅游什么的？”
季月：“没有，我还是先等成绩出来再说，要不然心里不踏实。”
“也好，我和你妈最近办案都忙，你要是吃不惯外面的饭菜就去爷爷那里。你二伯一家过几天回来。”
“不了不了，我喜欢吃外卖和垃圾食品。吃了三年的高中食堂，接下来还得吃四年的大学食堂，请父亲大人给我一次吃垃圾食品的机会吧。”
电话那头笑了：“行，我就纵容我宝贝一回，但是要有控制啊。”
“好的，老爸，你忙好了。”季月挂断电话，吐吐舌头，本来呢，是打算看望爷爷奶奶的，二伯那一家子势力眼回来，就算了吧。
她可看不得二伯那种假正经的模样，见不得二伯母一派高傲贵妇的嘴脸，还有那个季风……唉，算了，不想了，晦气。
还是想点开心的事儿，她美滋滋地放下电话，开始照镜子，憧憬着传说中的狼尾短发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