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强势
万山，魔界第十域域主。
宴凌，魔界第十域守将。
魔界幅员辽阔，共有三十六域，其中九峰长老各管三域，魔君直管九域。
每一域分设域主与守将，域主主理域内外日常事务，守将则负责统帅一域魔军，守域内安定及抵御外敌。
如此设置，一方面是职责所需，另一方面也是制衡之道。通常情况下，单就功法境界而言，守将高于域主，也有守将兼任域主的，各界并不完全一致。
魔界第十域便属大长老延崆分管，从域主、守将到普通魔兵，皆是精锐。
老祖竟让第十域域主与魔将一齐出动！
万山就算了，那宴凌……
触及到高台上落下来的目光，延阙心下暗惊，忙敛了心神，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
“师父……”站在一旁的姜媚神色复杂，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宴凌行事放纵，不易掌控。师父若不放心，我——”
“不必。”延崆冷声打断了姜媚的话，看向延阙，“程岳山可有动作？”
延阙忙回道：“程岳山伤势不轻，中途并未见什么人，今日辰时才刚出了魔界。仙界那边，暂时还未有消息传来，照估计，今日午间他应该会到星衍宗。”
“不用盯着了。”延崆语气不容置疑，“洗神珠一事，今日务必传告六界。”
延阙顿住，瞥了眼高台上的人，迟疑地问：“老祖，此事若六界皆知，难保没有人浑水摸鱼……”
延崆看着他，目光清冷而悠远，仿佛有些出神，眉目间隐着让人看不真切的深邃，片刻后，才敛了目光，淡然道：“若倾全族之力都挡不住他人浑水摸鱼，你我也不用在此了。”
延阙心神巨震，这才猛然意识到，那句“倾全族之力杀之”并不只是威胁之语，而是大长老延崆的泠然决断，是魔族上下必要遵守的誓死之战。
竟以要魔界为注来博一颗洗神珠吗？
魔族何时这么……这么……
如万年前神魔大战一般，果决、无畏！
无数强者前赴后继以身为祭，于血海之中为魔族战出了一片新地。
敢动魔族圣物者，死！
仿佛看见了传说中的尸山血海，延阙脑子里嗡嗡直响，像是血液在燃烧奔腾，也说不清楚此刻到底是震惊还是兴奋。
……
日渐高升，万重山的重重迷雾散开，层层山峦间，斑斓的光线从繁密的树枝缝隙中透下去，照亮了隐在迷雾下的片片生机。
一宫九峰均是静悄悄的，看上去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九峰长老均有预感——魔界，怕是要变天了。
与九峰长老同有预感的程岳山日夜不停紧赶慢赶，总算在日头升上头顶的时候到了星衍宗，也顾不得浑身的狼狈，进了宗门便径自奔向内门长老殿中。
“师尊，魔界只怕有变！”
程岳山推开门，殿中诸人均看了过来，其中一人一步便从内殿深处走到了程岳山跟前，皱着眉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朝他空荡的袖子拂过。
“魔界欺人太甚！竟下此重手！”
一股温暖细流从断臂处滋生，程岳山松了口气，咧嘴朝来人笑了笑，客观地叙述事实：“是大长老延崆亲自出的手，已经留足情面了。若不然，徒弟我只怕已经埋在万重山了。”
另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伸手拂开程岳山嘴里的“师尊”，凑上前来，揪着程岳山的伤口，笑容慈祥地端看了半天，最后点了点头，放开程岳山的胳膊，朝众人道：“不错，像延崆的手笔，没下死手，养养就好了。也是难得，那位大长老可是近千年未曾出手了。”
话到中途，又转向程岳山，笑问道：“怎么岳山你这趟去还惹了那尊杀神？你且细说说，好让我们心里也有个底。”
程岳山张了张口，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沮丧着脸回看好奇心满满的众人：“我才刚到魔界，连句话都没说上，就被延崆一招杀退了。”
“哼！魔族之人，也忒不讲理！”不知是谁忿忿地恨了一句。
“也不算，”程岳山正了脸色，实事求是道，“我到万重山的时候，刚好遇上魔君出关——魔君似乎，有点儿异样。”
“什么异样？”头发斑白的老子眼前一亮，极有兴致地追问。
“说不上来。”程岳山拧眉沉思，“延崆也没给我这机会，刚一照面就动手下了逐客令。不过——魔君当时，神魂不太对劲儿。”
老者——仙界三宗六派之首，星衍宗德高望重的老祖，前任宗主柏无奂，闻言眉头高高扬起，朝程岳山的师尊笑了起来。
“看来魔界果真是有蹊跷。这不，连行事风格都变了。”
人群中另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拧着眉头气道：“也太过强势了些，合着他们就认定洗神珠是他魔界的私物了？”
程岳山这才听出点儿不对，诧异道：“怎么，还有别的消息？”
星衍宗现任宗主云晖收回手，丢给程岳山一颗丹药，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魔界刚传的消息，九断山孕有洗神珠，魔界势在必得，若他人得之，魔族可以重宝相换，若有人私藏，魔族必倾全族之力杀之。”
程岳山愕然瞪眼。
“竞如此强硬？魔族也不怕适得其反？”
“也不能说是强硬。”站在云晖边上的素衣老婆婆笑着摇了摇头，看年纪似乎与柏无奂相当，面目像是一对夫妻，无不感慨地说道，“洗神珠对魔界至关重要，若换了你我，只怕也要如此强势。”
“不然。”柏无奂慢慢摆手，怅然地叹了口气，笑道，“若换了咱们，只怕会压着此事，秘而不宣，悄悄派人前去夺宝。”
言及此，又看向云晖：“若易地而处，咱们星衍宗，可有这份与六界相争的胆魄？”
云晖张了张口，喟然失言。
程岳山沉思片刻，也顾不上自家师尊的哑然，接过话头，有一说一：“自现任魔君登位以来，魔界几股势力割据，内部明争暗斗不断，但要说对外，却又出奇地一致。仙界与之相比，数千年以来，三宗六派面上均是一片和睦，可一旦论及外敌，只怕各宗各派均有盘算，远不如魔界上下齐心。”
“这就是魔界的底气呀。”柏无奂点头叹气，默了片刻，嘱咐宗主云晖等人，“你们议一议吧。照我的意思，魔族此时气盛，不宜与之正面相抗。若侥幸得了洗神珠，可以不换，但绝不能由我宗弟子带出。毕竟，魔族万年前就敢跟神族一战，逼得神族闭界不出，如今，也能以一族之力踏平一宗，我星衍宗不能冒这个险！”
众人神色复杂，虽心有不甘，但最终也说不出更硬气的话了。
宗主云晖正了脸色，率先拱手:“师祖放心，我等知晓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