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长老
闻熠在顾青跟前站定，笑意如窗外的阳光般，温暖迷人。
“君上可还记得洗神珠？”
顾青不解其意，点头。
魔族圣物，青葡专门介绍过，六界仅此一颗，对魔族至关重要。
“九断山里，可能孕育了一颗新的洗神珠。”闻熠的声音徐徐，不紧不慢地回复，“此事是百年前从九断山归来的剑云峰长老盛破天所报，仅万重山诸峰长老及君上得知，乃魔界密辛。”
闻熠的话虽不多，但信息量极大。顾青脑子里思绪飞速转动，抬眸问他：“剑云峰长老号称魔剑，六界之中鲜有对手，既入了秘境，为何没有直接取回洗神珠？”
闻熠笑容不变，倒了杯茶递给顾青，娓娓解释：“据盛破天所言，发现洗神珠时，秘境即将关闭，已无法重回秘境中心。且洗神珠既被魔族奉为圣物，自有其特殊之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的，盛破天自问没那个本事——此次九断山开启，魔界对洗神珠势在必得。”
余光瞥见递到眼前的茶杯，顾青垂下眼帘，似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捏着茶杯慢慢转了半圈，方抬首问道：“九断山对各界修士的境界压制可到什么地步？”
将对方那一瞬间的犹豫收入眼底，看着顾青接过茶杯，闻熠眸中的温柔笑意霎时深了一分：“或许是因为内通轮回界的缘故，九断山的境界压制比人界更甚，入其中，修为大约堪比引气入门的境界，只比凡人略好一些。至于御气飞行之类的术法，均无法施展。”
人界与轮回界是六界中极为特殊的两界，但其特殊在何处，浮云宫的侍女们讲不清楚，闻熠三言两语便让顾青对人界有了大致的猜测。不过现在，她首先要关注的是九断山。
“那法宝器具呢？是否可用？”
闻熠的视线落在顾青脸上，仿佛知道顾青的打算一般，缓缓而答：“九断山遍布混沌之力，气息驳杂交缠往复，修士修炼可各取所需，在其内虽受境界压制，但出九断山后，修为突飞猛进的不在少数。法宝器械与人类似，可用，但只要在境内，功效同样会被压制。”
顾青认真听着，慢慢抿了口茶：“从无例外？”
闻熠颔首肯定：“自秘境出世以来，从无例外。”
秘境出世不过千年，这方世界却已有几十万年的记载。
将手里的茶杯搁在旁边的案几上，迎着闻熠的视线，顾青轻轻笑了起来，语气悠悠地问：“大长老延崆可去过？”
闻熠眼里的笑意顷刻凝滞。
答案已不言而喻。
看来二长老对大长老果然成见很深。
很好，有软肋她就有入手的地方。
顾青脸上的笑意晕开，刹那间明媚拂人，眼眸在金辉色的阳光映照下泛着迷离的光晕，让人不自禁沉醉。
这次换她倒了杯茶递给闻熠，转了话头徐徐问道：“这回，大长老是准备自己前往，还是——让我去？”
闻熠敛眉看着递过来的茶杯，视线移到顾青的手指上，眸光闪了闪，再抬目时眼里的笑意已恢复了让人如沐春风的漾动，将顾青手里的茶杯接过来。
“君上闭关前曾说过，若能顺利出关，便将亲自前往九断山。”
顾青顿时了然，怪不得他要亲自走一趟。
“你觉得我不该去？”
闻熠并未立时回应，执起茶杯一饮而尽，将杯子随意搁在案几上，恰好与先前顾青的茶杯挨着，看似成了一对，随后重又看转向顾青，脸上的笑意尽是温柔顺从：“此事，但凭君上安排。君上若想入九断山，熠自当随护左右。”
誓死相随么？二长老对魔君之心真是衷情感人。
可惜，她不信。
但这不妨碍两人做利益交换。
她不能一直困在浮云宫，总得看看外头的世界长什么样才不枉重活一世——目前看来，九断山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境界压制下，对她更有利。
更重要的是，九断山内通轮回界！六界之中，生死往复，必经轮回，自六界有记载起，数十万年，真正的从无例外——这是魔君寝殿案桌上放着的闲书所记。
从闻熠开始介绍九断山，她便已经意识到，这不是意外，而是提示——她能到这个世界，或者说原身的消失，与轮回界有关！
迎着闻熠的目光，顾青慢慢笑了起来，转身退出阳光笼罩的窗脚，直接往殿外走去。
寝殿外头，青樱急急地奔来禀报：“君上，二长老，大长老传话：九峰长老即刻前往浮云宫大殿议事。”
……
浮云宫外，魅色妖娆的女子立于半山断崖处，玲珑的身段裹着轻纱，曼妙无双，含情目轻勾身边的六长老延阙。
“听说，浮云宫那位失忆了？”
延阙皱眉看过去，声音里满是不赞同：“老祖有言，九断山就要开了，魔界此时不宜生变。我劝你还是安分点儿！”
出声的女子正是刚从三十六域赶回来的魔族九长老姜媚，听见延阙的话，眼里的魅色更深了一分，转身搭上延阙的肩膀，手腕上的轻纱滑落至臂间，身娇骨软地靠过去，红唇凑到延阙耳边，轻哼：“师父偏心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连你也这么护着她了？”
“收起你那副模样！”延阙面无表情地拂开姜媚，“本座不吃这套。”
“真是不解风情。”
姜媚吐气如丝，妖妖娆娆地嗔怪一声，却也没再做别的动作，顺势收回手，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山巅上阳光下的耀眼宫殿，脸上的魅惑转瞬间散了个干净，妖娆妩媚的眼里浮上一层冷笑。
“我倒要看看，她还能玩什么把戏！”
说话间，纵身飞向浮云宫。
延阙紧随其后，化作流光跟上。
片刻的功夫，九峰长老已陆续入了浮云宫正殿，进殿的第一眼，均不自禁地看向了主座上的人——那里，魔君顾青早已落座，面如春风，眼神柔和而平静。
姜媚落在大殿前，脚步顿了顿，同样往主座上的人影看了眼，气息微凛，随后脸上带起一丝不屑，毫不掩饰地嗤笑一声：“这副面容藏了几百年，倒真是让人过目难忘。”
紧随其来的延阙拧眉看了她一眼。
“我又没说错！”姜媚一眼横过去，余光瞥见侧方的人影，娇软的身体刹那间僵硬了片刻，极不甘愿地收回目光，哗地一下踢开跟前的椅子，就地落了座。
魔族九长老，对她的敌意似乎很大，至于原因……
顾青眉目微动，看着一身玄色的大长老从九长老姜媚身后走进大殿，目光冷冷地扫过姜媚，随后往殿中而来，在她左手方，与闻熠相对而坐。
呵，又是为了男人。
是了，青樱提过，妙云峰九长老是大长老延崆的关门弟子，也不知道延崆知不知道徒弟对他的一腔爱恋。
往后靠在椅背上，顾青笑得十分悠然，目光落在仍旧笼着冷意的延崆身上，百无聊赖地拉了拉宽大的袖襟——姜媚不提，她都差点儿忘了，袖子里头还收着她先前从“石室”中带出来的面具！
难怪昨日延崆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异样，除了所谓的神魂有异之外，恐怕还有个缘故——她没戴面具！
这副面具，好像是活物一般，应该不止是遮面的效果。她当时警惕，并没往脸上戴，现在看来……似乎也没必要了。
就是不知道原身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戴个面具，难不成是在其他地方有什么仇人，怕人家寻来？
可魔界之主，还怕人寻仇？
想不通，顾青也只得暂且放下，专心应付眼前一众挥手可断山峰的大魔头。
延崆抬眼，恰好与顾青玩味的目光相撞。
四目相对，顾青微微扬眉：“既然各位长老都到齐了，那便请大长老示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