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BlueMoon
第五章bluemoon
闹钟准时在四点响起，林观赖了一会儿床，在下一次响起的时候起来了。
在洗漱的间隙，助理小陈发来信息说车已经到了，她也不磨蹭，拿着包包准备出门。
这时harold喊了一声“babe”，林观应了一声就要走，然后harold从卧室里跑出了出来。
“这么早你去哪儿？”
“哦，有工作。”
今天要去□□文那里拍杂志的合照，于一糯也会去，林观丝毫不在乎“艳压”的事，她只希望别出什么幺蛾子。除了于一糯，还有几位年纪稍大一点的女星，前有流量小花，后有资深老戏骨，算来算去，林观排在食物链末端。
harold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你有工作？”
这什么话，林观说：“我不能有工作？”
他挠挠头：“也不是，就是……你不是一直都蛮空的嘛？”
林观耸肩，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开mcn公司的harold不可能没看到她在网络平台上的视频，虽然他连问都没问。
harold又说：“我看到你的视频了，你最近是签了新公司吗？”
原来你真的看到了，怎么今天才说？
“没啊，还是赵姐他们。”
harold的表情变得很凝重，他说：“那……你是认识谁了吗？”
好吧，这话就有点严重了，他说得委婉，可是言外之意却很明白。
“你觉得我是去陪哪位大佬喝酒了，给人家伺候好了，所以我才有工作找上门？”
林观没想到他会这样想，在一起也有三年了，她以为harold很了解她的性子。
harold干笑几声：“怎么会？”
“哪个大老板会放着二十岁的小女孩不要，找一个三十五的？”她冷笑，“幸亏没结婚，要是结婚了，就更没有市场了。”
林观有点烦躁，四点起床已经很折磨了，还要接受人性的质疑，她本意只想怼一下harold，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很出乎意料。
他退后了一步，警惕地问：“你，你想结婚？和我吗？”
想过，当然想过，其实也不一定是harold，只是人生好像进展到一个应该成家的阶段了。她自认为比较幸运，去过一些地方，见过一些世面，好像拥有了选择的权力，可是到底要往何处去，她还没想明白，她也会困惑与迷茫，期待有人能解答。
但是绝对不是眼前的这位，林观被harold的态度彻底惹火，她不再继续话题，开门走了。
林观带着气上车，小陈很不懂事地说：“林姐气色不错啊，姐夫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什么姐夫！”林观和赵姐一齐说道。
林观往后一躺，说：“姐什么夫的，注意措辞。”
赵姐看了一眼林观，看她脸都拉到地上了，就猜到是和harold吵架了，说：“他又和你说什么了，给你气成这样。眼看着林大小姐又要红了，他还不赶紧回老家给祖坟上香磕头，在这儿添什么乱。”
林观的聊天热情被harold耗尽，她打定主意今天非必要不开口，任凭赵姐说什么，她只是闭眼装睡。
开到拍摄地点，□□文没有像之前一样在门口迎接，林观表示理解，毕竟她今天是食物链底端。在妆发开始之前，她和赵姐小陈拎着礼物去各个化妆间拜访。
60+的女星严老师，曾经在林观就读的电影学院开过讲座，淡定从容的气质让林观非常羡慕。她乖巧地打了招呼，送上精装的茶叶，是开茶庄的朋友有次来做客的礼物。
“听说您爱茶，喝喝看。”
严老师笑着道谢，把礼盒接过去。
“小林最近蛮忙吧？”
“还好还好。”
林观偷偷打量严老师，怎么会连皱纹都这么优雅，原来胶原蛋白的流失也不是一件坏事，那些把衰老视为洪水猛兽的小孩子真应该看看严老师。
和严老师聊完天，又去给50+的金老师和40+的孙老师送了礼物，出来之后，林观问：“□□文呢？”小陈回答：“于一糯刚来，估计下去铺红毯了。”
果然食物链末端，□□文都顾不上她了，赵姐很淡定，说：“去化妆吧见见，剩下的我来。”
林观松了口气，她还没想好怎么和于一糯说呢，于是安心在镜子前坐定让化妆师在脸上头上招呼。没过一会儿，有个工作人员推着小车进来了，说：“林老师，这是于小姐请大家吃的。”
“哦哦，谢谢啊，”林观说。
小陈起身看，等工作人员走了才对着镜子翻了个大白眼。
“你那什么表情，送什么好吃的了？”
精致的盘子装着黑黑的一坨，嚯，于一糯可以啊，请吃鱼子酱，不过也太奇怪了吧？大早上就吃这个，也不知道严老师那个年纪能不能禁得住。
林观拿勺子舀了一点，说：“没有酒吗？”
“有啊，”小陈指了指，酒在旁边的小桶里。
看看时间，不到六点，年轻真好啊，这么早就开喝了，别说严老师，林观的胃也受不了，她把勺子放了回去，说：“于小姐真有心啊，给我们大家买这么好的东西吃……”
“那个，小陈给我倒杯热水吧。”
……
就在林观要睡过去的时候，化妆师说：“差不多了，麻烦林老师试衣服吧。”
工作人员扶着衣架等在一边，依照过往经验，这种拍合照的工作，说快可以非常快，不过要是有谁比较挑剔，那可就说不好了……
林观说：“我去下洗手间，稍等。”
洗完手往外走，听到有人说：“你说什么？”
这声音是……于一糯？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旁边就是消防通道，声音应该是从那里传来的。
消防通道，八卦的中心。
洗手间当然不是，洗手间聊的是风凉话，特意说给别人听的，而且八卦劲头上来了，你可没有时间检查每个隔间。消防通道是一个相对完美的选择，首先门很厚，隔音效果不错，其次绝大多数的监控和火警都是摆设，意味着你可以一边违反着室内禁烟的条例一边八卦，或者做一些别的什么。
是八卦记者永远拍不到的地方。
林观本来不想偷听，奈何于一糯声音太大，让她不得不听。
“王湛不来？”
王湛？
然后是□□文的声音，非常迫切：“嗯嗯，不过他们团队其他人也很专业的，你不是合作过的嘛……”
于一糯很生气，她说：“那我不拍了。”
□□文赶紧求她：“小糯啊，我可求求你了！”
他又说：“你这次开天窗的话，那个&的代言还要不要了……”
“……你还在考察期，人家可能随时会换人的……”
哪个牌子？林观没听清，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她一下。
回头一看，是赵姐。
赵姐用眼神示意她一起出去。
悄无声息地溜回了化妆间，偷听到的对话并没有再提起，她们心里都明白，于一糯很不开心，今天的拍摄大概会比预期的时间更久一点。
林观对着镜子检查最后的妆发，于一糯的话让她意识到一件事：她不知道王湛今天不来？
但是林观知道。
因为在拍摄的前一天，她和王湛见了面。
第一次给王湛打电话，接通之后电话那头说：“是林观吗？”
她一愣，我还没说话呢，你是通灵了吗。
“是林观吗？”那边又说了一遍。
“我是。”
林观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有存你的号码。”
啊？
还是人吗？林观气死了，你存了我的号码不打给我……
不过，她转念一想，人家也确实没什么立场打过来，难道要王湛说“我推荐你去拍杂志了，嘻嘻，谢谢我吧！”
等一下，这个嘻嘻怎么那么像于一糯……
她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对王湛说：“你什么时候有空，见一面吧。”
第二天她去导演那里聊剧本，谈得很顺利，早早结束了之后她就偷溜到师哥的剧场玩，顺手给王湛发了信息（前一天打完电话王湛主动加了她微信）。王湛说正好他也在附近，过来找她。
林观站在剧场门口四处张望，她有点担心认不出来王湛，毕竟两个人只见过一次，只好寄希望于王湛能认出来她……
直到王湛出现，她才发现自己多虑了，她当然会认出他来，太显眼了，即使他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羽绒服。
在他出现之前，至少有十个人穿了类似的黑色羽绒服走在街上，面目模糊的男男女女，像edwardhopper的画，然后她就看到了他，看着手机，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在和林观视线相交的一瞬间，露出微笑。
他快步朝林观跑来，随着两个人的距离缩短，王湛的笑容越来越大。
“嘿，”他说，很自然，好像是林观很久没见的朋友。
完了，要出事。
林观心想。
也许是烂俗的偶像剧给了我们错觉，当我们遇到好看的人时，总会暗自期待会发生什么，雨天躲在同一个屋檐下，面对面地站在地铁车厢里，一前一后地徘徊在图书馆鲜有人问津的哲学书架前，同时指向了蛋糕店里只剩一块的蛋糕……
可是暗自期待和“要出事”还是有区别。
娱乐圈不缺好看的人，林观已经看到免疫，不过再免疫也抵挡不住直觉，就像她看到于一糯微博里的白毛衣，她马上就知道是他。
就像他现在站在她面前，用恰到好处的声音打了招呼，笑得毫无防备甚至能看到他眼角的细纹，太阳早已下山，没有明媚的阳光洒在他的肩膀上，也没有下雪，或者下雨（极端天气总是浪漫故事的必要元素），什么都没有，甚至还刮着不解风情的北风，林观的长发被吹得四处飞舞，她后来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灵魂已经被行业严重腐蚀，把“想出事”快速进化成“要出事”……
不管怎么说，面对第二次见面的王湛，在那声“嘿”之后，林观的第一反应只有三个字。
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