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废宅
三年来，李玉肆勤修苦练，每日不是在练功，就是在藏书阁看书。
这日，她修习完法术，正在藏书阁翻阅一本古书。一位刚入门不久，手持紫伞，与她同门却不同师的小师弟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道：“玉师姐，掌门喊你，要你赶紧去大殿！”
“好，多谢宋师弟。”
李玉肆听后片刻不敢耽误，将书籍收好后，立即动身，火速赶到了大殿。
大殿是御幺门集议和会客的地方，若是被叫到大殿，必有大事发生。
她飞身赶来，疾步而入。大殿中，掌门白翊正端坐在大殿中央的红木雕花座椅上，六名长老与蓝鹤分别候于两旁。中间站着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穿暗红色官服，头戴黑色官帽，一看就是朝廷派来的。见她进来，众人都安静下来，使得殿内气氛格外严肃。
蓝鹤冲她挤了挤眼，使她紧张的心情缓和了些。行礼后，她就站到了师兄身旁。
白翊面无表情道：“玉肆，这位是吴王麾下的王泽将军，当年和你爷爷还有几分交情。”
李玉肆看向了王泽，微笑行礼道：“王将军好。”
王泽将她打量了一番，见她温和有礼，落落大方，夸赞道：“不愧是李老将军的孙女，出落得亭亭玉立，日后定是前途无量啊。”
李玉肆被夸，面色含羞，由于当着众人，便低头不语。
白翊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对这个徒儿十分满意，期望甚高。“玉肆，刚才王将军道，长州城有离奇命案发生，经查证于妖有关，你要仔细听好了。”
李玉肆听到长州城这个地方，心中突的一跳：“是。”
王泽继续道：“此事要从三年前说起，长州发生了一桩命案，位于汉湖东畔的千家受到西域强盗地袭击，府中几百口人尽数遇害，千宅也被一把大火烧成了废墟。”
“嗯，此事有听说过。”第八代长老中最年轻的赵君开口道。
赵君是白翊的师弟，白翊乃御幺门第八代掌门，李玉肆和蓝鹤则是御幺门的第九代弟子。
三年了，再次听见千宅消息，李玉肆的心咯噔一下。作为千家的客人，虽然逃过了那场杀戮，并未亲眼目睹当时惨状，但当她忆起那日情景时，千雅晴尖锐的叫声便响彻在了她的脑海中，也不知她现在是否安好？
她走神了，直到蓝鹤碰了碰她的胳膊，才回过神来，专心听王泽讲接下来的事。
“汉湖东畔杂草丛生，成了无人敢去的禁地，只有外地商船偶有经过。就在半个月前，一艘外地盐船在汉湖东畔靠了岸，几名船工下船解手，直到次日正午都还未回。船长急了，跑去报了官。官府派人在附近查找，几名弟兄受到袭击，不幸身亡。后无人敢去附近，说是千府冤魂索命，弄的人心惶惶。”王泽神色黯然，十分悲痛。“吴王知晓此事后，派我调查，见了尸体后，我觉的应是有妖在作祟。”
长老俞莲庭问道：“尸体是何模样？”
王泽沉着脸道：“脖子有伤口，身体里的血被吸干了。”
“吸血那应是吸血蝠妖没错。”俞莲庭摸了摸胡子道。“废弃的千府正是它们繁殖的温床啊。”
“师兄说的没错。”白翊点了点头。
其他的长老也一致认为是吸血蝠妖干的。
王泽鞠躬作揖：“还请白掌门出手相助，除掉吸血蝠妖，还长州百姓一份安宁。”
“王将军请放心，除妖是御幺门的职责。”白翊道。“我自会安排。”
“多谢白掌门，有御幺门在，有白掌门在，长州百姓就放心了。”
“吸血蝠妖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们的繁殖能力”赵君道：“掌门，就让我带几名弟子去灭了他们！”
“赵师弟，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亲自下山走一趟。”白翊望向了李玉肆。“玉肆，你来三年了，还未下过山吧？”
李玉肆答道：“是的，师父。”
“你勤奋好学，仅三年就赶上了别人的十年功。”白翊笑道：“可法术再高，也需实战经验，不能纸上谈兵。这次你就和鹤儿随我下山，铲除吸血蝠妖！”
“是，师父。”
蓝鹤问道：“师父，我们何时出发？”
“你们收拾一下，明日清早下山。”
“好的。”
“俞师兄，我走这几日，门中事务就交给你了。赵师弟，你就负责监督弟子们的日常练习。”白翊将门中事务做了妥善安排。“其他长老各司其职。”
“是，掌门。”几位长老心如明镜，许久不曾下山的掌门亲自下山，主要目的还不是想培养那位颇具天赋的少女。
众人退下，王泽被安排在客房休息。次日清晨，一行人乘上伽蓝鸟驾着的战车，来到了长州城。
李玉肆再次回到长州，长州还跟记忆中一样热闹繁华，只是再次见到千宅，曾经张灯结彩的豪宅，如今变成了荒凉阴森的废墟。原来世事无常，可能上一刻欢喜庆祝，下一刻就大祸临头。她想到了护送她的张叔，想到了小伙伴千雅晴，想到了府中其他人，悲戚涌上心头。
“玉肆，你可知吸血蝠妖的特征？”白翊问道。
“禀师父，”李玉肆回道：“书中记载：成年吸血蝠妖，嗜血，全身黑色，身长一尺，牙齿尖利，夜间活动。”
“嗯。”白翊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是午时，蝠妖正在睡觉，你去废宅中查探，看看究竟有多少蝠妖？”
“是，师父。”
“切记，不可轻举妄动，查清楚立即回来禀告。”白翊叮嘱道。
“遵命。”李玉肆深吸一口气，“那徒儿去了。”
“师妹小心。”蓝鹤道。
李玉肆点了点头，脚步轻点，飞向了千家废墟。
站在一旁的王泽担心道：“就让这十岁女娃去，放心吗？”
白翊神情严肃，盯着她的背影：“这是考验她的时候。”
王泽摇了摇头，对着蓝鹤小声嘀咕道：“这御幺门的徒弟还真不好当啊。”
蓝鹤嘿嘿一笑，“谁不是那样过来的呢。”
在他们说话间，李玉肆已经来到荒废的千宅，看着眼前废墟，脚步停顿犹豫了一下。但她知道师父必定在后面看着她，虽有些胆怯，但还是纵身越过那片已经倒塌的围墙，进入到了废宅之中。
院子里杂草丛生，疯狂生长。拨开院子里生长的杂草，她闻到了一股股腐烂的恶臭，还杂夹着血腥的味道，这让她恶心想吐，干呕了两声后，她掏出丝帕掩住口鼻，在外面废墟转了一圈，仔细检查了那些没烧干净的断梁残垣，没有发现蝠妖，甚至连跟蝠妖有关的东西都没发现。
于是，她将目光投向了千家府宅中，唯一没有被大火全部烧毁的地方，那就是当年为了祝寿专门搭建的戏楼！
目前看来，那是蝠妖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轻轻走过去伸手推门，门嘎吱一声，开了一半后就被里面的东西给顶住了，再推不开。她生怕会惊扰到藏在里面的妖怪，只好钻了进去。
里面很黑，只有少量的光线从缝隙间照进来。黑暗、阴冷、潮湿的环境很适合蝠妖繁殖生长，想到这一点，李玉肆握紧了手中法器。
绿伞发出一圈微光，她仰着脖子高举着伞借光照明，目光扫视着房梁每一个角落。
屋梁上空空如也。她继续往前走，脚底咔嚓一声，身子吓地一抖，望向了地面，原来是踩到了一滩黏糊糊的液体。
这是什么？她弯下腰想要凑近看个仔细，却闻到了恶臭，跟在外面杂草堆里闻到得一模一样。
她掩住口鼻，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奇怪了，书中记载的吸血蝠妖，是不会排泄难闻的液体的。再细细将屋内检查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紧抿嘴唇，心中的疑问最终指向了一点，莫非不是吸血蝠妖？
她决定先出去，将情况告知师父。刚退了两步，忽地顿住了脚步。
荒静的废宅里，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响。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周遭很安静，就连虫鸣声都没有。
太安静了，可刚才听到的声响又是什么？难道是幻觉？
还是先出去吧，打定主意后，她再次转身。就在此时，声音又传了出来。
李玉肆顿时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是哭泣的声音。
准确的说，是少女的哭声，一阵一阵，清晰可闻。
哭声离她很近，她非常确定是来自这间屋子，可是，她也很确定，这间屋子什么也没有，没有人，也没有妖。
难道有鬼？她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她想赶紧离开这里，可是哭声听起来很悲伤很无助，让人心生悲悯。
“有人吗？”她喊了一声。
没人应她，但她想将她找出来，不管是人是鬼，都不能让她独自留在这里。
她试着让自己冷静，集中注意力，轻垫脚尖循着声音的方位走了过去，生怕发出声音惊扰到哭泣的人。
她走到了西南角，哭声越来越清晰，她确定声音来自这里。“你在这里吗？我看不见你，我想帮你，你可以出来吗？”她对着空气道。
一阵沉默，没人回答她。
她挠了挠脖子，忽地睁大了眼睛，难道声音是来自地下？她蹲下将耳朵靠近地面，侧耳倾听。果然，她的判断是正确的，哭声的的确确来自地下。
用伞柄在地上敲了敲，她惊奇地发现地下是空的。
难怪找遍了宅子也没有任何蝠妖的痕迹，原来地下还有玄机！她再不犹豫，决定先出去跟师父汇报情况。
一转身，一团黑影朝她飞了过来。
李玉肆后退几步，先避开黑影攻击，接着手持法器用力一击，黑影被击中掉在了地上。正要上前去看，忽的脚下踩空，身子急速下坠。
原来那里有一个机关，被凌乱的木头挡住，她后退时碰巧踩到了机关，入口打开，就掉了下去。
她反应迅速，下坠时稳住身体，稳稳落地。
借着法器上微弱的绿光瞧见前面是一条甬道，甬道的宽度刚好能通过一个成年人，哭声就是从甬道的另一头传来的。
李玉肆抬头瞧了瞧，入口离地下不算太高，她完全可以飞上去。但那头的哭声扰的她心神不宁，不由自主想要一探究竟。
她走进了甬道，墙壁潮湿，脚下打滑，走了约莫几分钟就到了尽头。
“有人吗？”她问道。
哭声戛然而止，替代哭声的是浓重的呼吸声。李玉肆深吸一口气，将绿伞往传来呼吸声的方向一举，绿光照亮的地方，一名削瘦的少女背对着她，蜷缩在角落里发抖。
她缓缓转身，绿幽幽的光映照在了她的脸上。
她看清了她的脸，一时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