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魔瞳觉醒之前,敖笙是西海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爹娘宠爱她,兄长护着她,她活得逍遥自在,平生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游历四海,纵揽三界风光。
六百岁那年,她外出游历时误入上古法阵,被戾气所伤,受伤后魔瞳觉醒,她眼中的世界瞬间变了模样,她看到了很多虚掩的门,每一扇门背后,都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敖笙游历了大江南北,从未遇见过这般光怪陆离的景色,她清醒地意识到,她看到的景象既不属于重天境,也不属于梵境。
只有一种可能,她看到的是魔域,她惊出了一身冷汗,蜷缩在狭小的山洞里,大气都不敢出,好在那些门对她没什么恶意,过了一会儿便消失了。
就当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山洞内忽然出现了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他生得眉清目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是丰姿奇秀,美玉无瑕。
彼时的敖笙并不知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道理,被这突然降临的贵公子迷了眼,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陷入危险之中。
他对敖笙用尽了温柔手段,很快博得了敖笙的芳心,在两人情意最浓的时候,他恳求敖笙嫁给他,敖笙答应了。
男人带着她来到了九重天后,向她袒露了身份,原来他竟是天帝,是三界的九五至尊。
敖笙心情复杂,但因为深爱着对方继续听信他的花言巧语,天帝将她安置在一个布满封印的密室,并许诺会给她名分,让她再等一等。
这期间,他循循善诱助她驾驭魔瞳,并借此偷窥魔族秘术,用天帝的话说,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就这样,敖笙带着对成婚的期待,日复一日的帮他抄录魔族秘术,等了又等,敖笙终于失望透顶。
原来,天帝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娶她,接近她,也是因为魔瞳。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这间密室的封印不是她能闯出去的,这里隔绝了同外界的联系,她出不去也无法向外界传递消息。
她不想被继续利用,拒绝使用魔瞳,被拆穿的天帝彻底撕下了伪善柔情的面具,对她百般折磨,敖笙在崩溃中一次次选择自戕,却被天帝一次次救回。
天帝留着她,只是为了那双眼睛,在惨无人道的折磨面前,敖笙不得不选择屈服,帮他窥伺着魔域的一举一动,为他抄录秘术。
等她变乖以后,天帝又戴上了深情的面具,向她求饶,向她哭诉自己的身不由己,对她说尽甜言蜜语。
身心早已麻木的敖笙像个木偶一样,任凭他摆弄。
这样麻木的生活过了很多年,直到敖笙发现自己怀孕了,在这暗无天日的荒唐生活里,唯有这个孩子与她血脉相连,她怀着恨意生下了这个孩子。
孩子出生那天,九重天天降祥瑞,天帝无法隐瞒这个孩子的存在,他夺走新生儿的同时,继续加固封印,试图将她的存在彻底掩埋。
这反而燃起了敖笙的斗志,她开始利用魔瞳为自己谋利,暗中修炼魔族禁术,并通过魔瞳唤醒了乾月的坐骑九尾青麟,青颜将她救出以后,敖笙一直在寻找颠覆九重天的办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找到了青婵。
知道真相的白素问脸色苍白的跌坐在椅子上,他怎么也没想到父亲会那么不堪,他不敢看母亲的眼睛,生怕从她眼里看到对自己的厌恶。
青婵心疼的走到他身旁,拍着他的肩膀,“没事的,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与你无关。”
其实她也很难过,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创造的魔瞳,会在几万年后毁掉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一片沉默声中,沉逸站了出来,“姑母,魔瞳本身并没有错,错在贪心的人。”
他这句话明面上是说给敖笙听的,实则是说给青婵听的,青婵疑惑的抬起头来,这家伙是在袒护她吗?
他真的变了许多,不像从前那样高高在上,倒是有几分人情味了。
敖笙紧闭双目,仿佛要将那些记忆再锁回匣子里,点点头道:“你说的,我都懂,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迁怒于旁人。”
她对青婵的恨,多是因为心疼自己的儿子,子荆为了她吃了那么多苦,她却伤透了子荆的心。
敖笙走到白素问身旁,缓缓开口道,“素问,我不恨你,却也不能与你相认。”
白素问怔了怔,“为什么?”
敖笙眼里有了泪花,但嘴角是上扬的,“与你相认意味着承认过去,我想忘记过去重新生活,等手刃天帝了却夙愿,我会找个安静的地方清修。况且,真正的子荆早在三千年前就消失了,你现在是白素问。”
白素问站起身来,向她作了三个揖,“晚辈明白。”
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告别过去,重新开始呢?这一刻,他释怀了。
司命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谁能想到,仪表堂堂的天帝竟然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听得他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啊,激动地抓着青颜的手,恨不能冲上天去替这对母子讨个公道。
青颜白了他一眼,用力拍打着他的手背,依旧惜字如金,“松手。”
司命讪笑一声,收回手,心中暗骂了一句臭脸麒麟。
青婵拧着眉头看向沉逸,趁着他不注意悄悄溜到他身边,在他眉心处点了一点,冷哼道:“别动,让我看看你是如何堕魔的。”
白素问看到她招惹沉逸,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青婵求饶似的眨着眼睛道,“就一小会儿,好奇心压得我喘不上气。”
白素问无奈地别过头去,其实他也很想知道真相。
他在凡间历劫的时候,常与沉逸并肩作战,直觉告诉他沉逸不是绝情之辈,甚至他对青婵是动过情的,旁人或许看不出,但他一直把沉逸当作情敌,对他的观察格外细致。
青婵从沉逸的记忆里看到了断情草,看到了他因自己的死讯骤然成魔,她嘴角的讥笑忽然就凝滞了。
原来,沉逸也是个可怜人啊,如果没有断情草,她和沉逸之间怎会有诸多曲折。
她怔怔地缩回手,却被沉逸一把握住,他笑容平静,“怎么不继续看了?”
青婵挣脱他的手,沉吟片刻,“我现在是有夫之妇,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沉逸垂下手臂,神色平静得如一潭死水,“你还恨我吗?”
断情草的威力,青婵很明白,既然知道了当年沉逸毁约并非出自他本意,青婵的恨就彻底放下了,她反而同情地拍了拍沉逸的肩膀,“只能说造化弄人,我也没理由恨你了,况且沈明婵已死,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冷青婵。”
沉逸心里飘过了四个字“好聚好散”,从前在南海修行的时候,师父说万事万物有缘法,缘法有寂灭,他和明婵的缘分就像是一场劫,劫难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好聚好散,各不纠缠。
这一刻,他的神色不再阴郁,眼神重归明净,嘴角扬起了释怀的笑,“冷阁主说的是,今日过后,不提从前,只谋当下,我相信,我们会是默契的战友。”
“那是自然。”
坐在小板凳上准备观赏大女主手撕前任的司命,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这剧情走向怎么和他想象得不一样。
对面那两人客客气气的,就差推杯换盏共商大业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和平分手,青颜也看得一愣一愣的,主人他不是恨毒了沉逸吗?
脸色最黑的当属白素问了,他终是坐不住了,疾步走上前去挡在二人中间,握着青婵的手转头往外走,“你同他有什么好说的?”
青婵知他吃醋,故意逗他,“成婚之前,不是要同夫家搞好关系嘛,他可是我未来的大伯。”
不远处的沉逸听到大伯二字,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片刻后恢复平静,也笑着走上前来,“你们大婚的时候,我可以过来主婚。”
远处的司命啧啧叹气,朝青颜吐槽道,“沉逸果然没有对阁主动过情啊。”
试问,有哪个男人,愿意为情敌主婚呢,他越是从容淡泊,越说明他心中无情。
青颜却不赞同司命的看法,反驳道,“倘若无情,为何会因她堕魔,为她打理魔族呢?”
“这……”司命犹豫半晌方道,“或许是因为愧疚?”
青颜哼了一声表示反驳,不再接他的话。
敖笙却暗自为沉逸高兴,感情一事拿得起不算什么,能放得下才是本事,等沉逸了却心结,或许能重返正道,这些年来与他朝夕相处,敖笙早已将他看作自己的孩子。
她希望白素问和沉逸,都能有个圆满的结局。
心结一解,殿内的气氛瞬间融洽起来,沉逸吩咐人备好酒菜招待贵客,一坛一坛的好酒端了上来,颇有不醉不休的赶脚儿。青婵更是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仅剩的清心烧,每一杯都是极品灵力。
难得见她如此大方,司命像捡了宝一样连灌几个回合,青婵见状护着酒坛子道,“司命,你不要脸!”
此时的她已脸颊泛红有了醉意,将剩下的酒坛子塞到白素问怀里,“你重新化龙…体虚…要多补补!”
不,我一点也不虚!白素问在心里反驳道,他制止了还要灌酒的青婵,“你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青婵连声反驳,“不醉不休!这是出征前的狂欢!”
沉逸酒量不好,酒过三巡就蒙头大睡,敖笙吩咐人将他带回寝殿休息,青婵指着他嘲笑道,“兄弟,你…不行啊。”
说完继续与司命和青颜推杯换盏,一直喝到桌子上没有清醒的人,青婵才肯罢休,白素问因不胜酒力躲过一劫,把烂醉的青婵抱回寝宫。
路上,醉醺醺的青婵傻乎乎的盯着他笑,“素问,你真好看。”说完就晕了过去。
总算是苦尽甘来了,白素问顿觉脚下一轻,步履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