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白素问等人一直守在孤岛上，孤岛上没有食物，好在司命身上有辟谷丹，白素问这个凡人不至于饿死。
等了足足有五日，青婵从一扇虚空的门里走了出来，她浑身是血，眉眼间满是疲惫，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虽然只相隔五日，青婵却恍若换了一个人，她浑身充斥着睥睨众生的魔气，眉心处的黑莲花封印也消失了，白素问甚至从她身上看到了乾月的影子。
白素问心里五味杂陈，如今，枫浅和乾月的记忆各自归位，这五天来，他一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真正面对青婵，却很难不想起从前，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青婵大概是一样的感受，她沉默着走出光门，目光定定的锁在白素问身上，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青颜是乾月豢养的灵兽，敏锐地嗅到了主人归来的气息，激动得变回了九尾青麟，躺在地上打滚。
司命看得眼角一抽，他怎么想不明白，这样一头软萌打滚儿的神兽为何化作人身时，脸比天帝还臭，他不理解，怀疑青颜有严重的人格、哦不，是兽格分裂。
青婵顺势坐下，倚在九尾青麟的肚子上闭目养神。这五万年过得太漫长也太累了，她无时无刻不在战斗，龙蕴的怨念远比她想象中还要难缠，她独自度过了那段时光，猛然脱离战场，她悲催的发觉自己失语了。
明明藏了一肚子的话想和白素问倾诉，一见面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暂时变成了哑巴，当然这么丢脸的事情不能被旁人发现，她需要时间缓一缓。
不知情的白素问以为她不想面对自己，满脸失落的走到一旁，靠在石头上闭目养神。
司命左看看右看看，啧啧两声，也躺在地上摆烂，他一个小人物摸不透大人物的心思，不过这件事却可以当成创作素材。
青婵运功调整了许久，感觉舌头没那么僵硬了才站起身来，走到白素问旁边。
白素问听到动静没有理会她，依旧紧闭着眼睛，青婵贪婪的看着那张脸，五万年的黑暗里，唯有想起白素问时，身心才不会那么痛苦。
青婵蹲在他面前，抬手抚上了他的眉眼，他是枫浅、是子荆、是问荆，也是白素问，无论是哪一世，他的心始终在自己身上，尽管立下那样的毒誓，他依旧逃不脱情之一字。
他对自己的爱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自己的确亏欠他太多太多了。
白素问忽然反握住她的手，叹口气道，“我都想起来了。”
“我知道。”青婵点点头，在白素问走出光门的时候，乾月的最后一块记忆碎片回到了青婵身上，青婵由此得知了他在光门里经历的事情。
她摊开左手，一颗颗闪着红光的龙蕴从她掌心飞出，司命和青颜被那光芒吸引了目光，都震惊地张开嘴巴，“是龙蕴！”
白素问的心忽然疼得厉害，“你是从哪里寻回来的？”
“别动。”青婵的语言功能尚未完全恢复，只好惜字如金，她将那七十二颗龙蕴注入白素问的身体，滚烫的龙蕴一颗颗嵌入脊椎，白素问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
重塑龙蕴的痛苦，不亚于当年的剔骨之痛，青婵为了减轻他的痛苦，将自己的灵力缓缓注入，“你忍着些，很快便好。”
司命和青颜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这样的疼痛，勾起了白素问身为楚问荆的经历，那时他是东宫太子，父皇做了一梦，梦里天族威胁他道，只有处死太子才不会灭国，他的父皇竟然真的听从摆布，当街对他施以凌迟之刑。
尖锐的匕首一次次削过他的皮肉，这场酷刑持续了两个时辰，终于在他形销骨立的时候，刽子手把最后一刀刺入他的心脏，他才得以解脱。
青婵的灵力伴随着龙蕴一起注入他体内，游离间窥伺到了这段记忆，她也感受到了凌迟之痛，满腔的恨意和心疼化作无尽戾气，几乎要掀翻这座孤岛。
“这座岛要塌了。”青颜感受到来自地底的撼动，当即飞到半空中，司命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瑟瑟发抖的趴在他背上。
七十二颗龙蕴归位时，汗水已完全湿透了白素问的衣衫，伴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龙啸声，他载着青婵化作游龙冲上云霄，与此同时，孤岛彻底坍塌，四面的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潮。
“往上飞往上飞！”司命拍着青颜的背，“飞慢了要被淹死了！”
青婵双手结成伽印，虚空中出现了一道紫色光门，“跟上来！”
白素问飞入了光门，九尾青麟载着司命紧随其后，门后面，就是魔域。
魔域之门轰然开启的时候，魔族的庆贺之声响彻云霄，但当他们看清天上的不速之客时，欢呼声被质疑声代替。
“我没看错吧，那条龙是天族？”
“天哪，那是九尾青麟，传说中乾月的坐骑！”
“龙背上的那个女子，煞气好重啊！”
“……”
司命看着底下议论纷纷举戈待发的魔族，出了一身的冷汗，“冷姑奶奶，您当真要造反啊？”
青婵的语言能力在魔族强大煞气的作用下终于恢复正常了，她瞪了司命一眼，“天族的江山是我打下来的，我拿回自己的东西，算哪门子的造反？”
“这倒也是。”司命没法反驳，不过这样也好，他早就看天族不爽了，有生之年，能与乾月战神的转世并肩作战，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梦想啊。
青婵朝着熙攘的魔族众人施法传音，“魔族可有魔尊，可否上前一战？”
青婵心里很清楚，要征服这帮桀骜不驯的人，需要用实力证明，擒敌先擒王，如果能直接打败魔尊，她就是魔族新主。
魔族众人纷纷看向沉逸，曾经沉逸也是这般从天而降，对上一任魔尊发起挑战，老魔尊战败后自愿让贤，魔族才有了今天的复兴。
没想到只过了三千年，就有新的人来挑战了，但沉逸的本事大家都有目共睹，想要战胜他并不容易。
沉逸不怒反笑，神色复杂的看向高天上的青婵，她果然是一如既往的骄傲啊，浑身上下长满了鲜艳的刺，那充满危险的美让沉逸深陷其中，即便被刺得浑身是血，他也愿意。
旁边的敖笙却坐不住了，她没想到子荆竟然能找回龙蕴重新化龙，手忙脚乱地戴上了幕篱，眼泪却止不住落下来。
沉逸劝她道，“姑母该高兴才是，您对天帝的恨，不应波及子荆。”
他站起身来，仰望高空，施法回音，“魔尊沉逸，在此恭迎贵客。”
“沉逸！”青婵一个没站稳，差点从白素问身上摔下去，“我没听错吧。”
那个高高在上，成天把苍生疾苦挂在嘴边上的沉逸，竟然堕身成魔！
青婵捧腹大笑，顾不得白素问阻拦，从云端俯冲而下，缓缓落到沉逸面前，看着那张与白素问六分相像的脸，她心里五味杂陈，“你也有今天？”
魔族众人看着她剑拔弩张的气势，以为要打起来了，有序地后退几步，给他们腾出决斗的地盘。
令他们失望的是，魔尊沉逸看上去没有打架的欲望，反而客气的给青婵让座，“你想要魔尊的位子，我给。”
青婵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讨伐天族，也是我的愿望，明婵，你想做便做吧，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不知好歹了。”
这还是她从前认识的沉逸吗，疑惑归疑惑，但不动一兵一卒就能收服魔族，青婵还是很乐意的，她从善如流的坐在只属于魔尊的宝座上，笑着对沉逸道，“对了沉逸，我已经不是沈明婵了，我是冷青婵，这个位子，就当是你刺我一枪的补偿，从此之后，你我两不相欠了。”
魔族众人看着她大摇大摆的坐上魔尊之位，下巴都要惊掉了，再看向沉逸，他波澜不惊，丝毫没有动怒的打算。
这就是传说中的和平演变吗？
白素问和青颜此时亦化作人形，带着司命来到高台之上。
路过沉逸时，白素问停下脚步，“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沉逸笑道，“为了赎罪，子荆，按辈分算，你要叫我一声堂哥。”
“什么？”白素问瞳孔一震，盯着那张和自己六分相像的脸，惊讶得说不出话。
众目睽睽之下，沉逸跪在青婵面前，千里传音道，“沉逸，恭迎圣主降临。”
能让战无不胜的沉逸服软，这位女子一定不简单，其余魔族子弟也纷纷效仿沉逸跪在地上，齐声喊道，“恭迎圣主降临。”
不明所以的青婵皱起了眉头，朝沉逸勾勾手指道，“沉逸，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沉逸向敖笙使了个眼色，领着青婵等人进了魔宫，敖笙也跟了过去。
白素问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虽然她戴着幕篱，但白素问依然能察觉到她的灼热目光，从他走进人群的时候，那个女人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让他很不自在。
进了内殿，青婵大剌剌的倚在暖榻上，“沉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回来，故意在这里等着我呢？”
她指了指头戴幕篱的敖笙，“还有那位，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原来是龙二姑娘。”
一切变故，都要从接下龙二姑娘的单子，去寻找青鱼吊坠的时候开始算起，在龙二姑娘的推波助澜下，她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开启了魔化之路。
她冷笑道：“你们如此处心积虑，是想利用我对抗天族？”
龙二姑娘摘下了幕篱，露出那双幽紫色的瞳孔，讥笑道，“这双眼睛，尊上可还记得？”
青婵刚想回一句“关我何事”，话到嘴边忽然想起，在他还是乾月的时候，为了防止魔族再有异动，用他的血泪造就了一双能窥伺魔域的魔瞳，并且将魔瞳放入了轮回道。
被魔瞳选中的人，将会成为魔域的监视者，拥有洞察世事的力量。
怪不得她能知道那么多，青婵心虚地点点头，“原来你就是魔瞳选中的人。”
被魔瞳选中，拥有旁人不可及的力量，难道不应该高兴吗？但龙二的眼神里只有恨，那股怒火恨不得将青婵生吞活剥，青婵对此很不理解。
敖笙咬牙切齿道，“我人生中的所有不幸，都源于这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