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当子荆消失的时候，轮回眼旁边出现了一扇漩涡门，门上同样镌刻着镇魔塔的标志。
青婵拽了下白素问，“走吧，要转场了。”
白素问岿然不动，青婵疑惑的回头，这才发觉他眼眶红红的，水灵灵的凤眸因微肿的眼皮显得更狭长了，眼波里更是流转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像埋怨，更像悲哀。
青婵慌了手脚，“你、怎么哭了？是替子荆和小塔伤心吗？”
白素问宛如一尊雕像，目光似凝固的网，将青婵越勒越紧，那情形，更像是透过她本身去寻找另一个人，他忽然苦涩的笑了，声音里带着隐约的哀求，“青婵，不要打开那扇门。”
她心尖儿一颤，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那个假想中的情敌忽然从心里跳了出来，仿佛就站在门后面，无情地嘲笑着她。
她气冲冲地指着白素问道，“你有事想瞒我，我偏要看清楚门后面藏着什么妖魔鬼怪！”她转身推门而入。
“青婵！”白素问眼底闪过一丝绝望，在子荆跳下轮回眼时，那些断了层的记忆全都疯了似的冲进他的脑海，他全都记起来了。
他嘲讽似的看了眼盘在左手腕上的红线，倘若她得知了当年的真相，区区一根红线，还能栓得住她吗？
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心一横，也冲进了漩涡门。
门后是一座山寨，他一进去就看到等在前面的青婵，可是她别扭得很，明明是在等他，见他走进来还故意加快脚步，看上去好似铁了心要和他断绝交情。
两人互相生着对方的气，谁也不理谁，一前一后的走着。
大老远的就看到一个魁梧的汉子在柴门前来回踱步，不时地抬起头来往屋里瞧，可惜隔着门窗他什么也看不见，急的他满头大汗。
屋子里不时传来女子的痛喊声，她每喊一声，门外的汉子就心疼地握紧拳头皱起眉，恨不得替那女子使劲儿。
好一会儿，屋子里终于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两个稳婆走了出来，“首领快进去看孩子吧，是位千金，母女平安。”
他如释重负，打赏了稳婆连忙推门而入，青婵和白素问也尾随着他进了屋。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指着门招呼他道：“三哥你快把门关上，嫂子吹不得风。”
他赶紧把门关上了，小跑到床边半跪着身子，对着榻上的女子道：“月儿，你受苦了。”
“我没事，你快来看看孩子，是个女娃，还等着你取名呢，”柳月说着把孩子往他身边推了推。
男人看着新生儿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我沈傲有女儿了，取个什么名字好呢，”他眯着眼沉思起来，“刚才我在门外等信儿的时候，树上的知了一直叫个不停，要不，就叫她鸣蝉？”
柳月摇着头道：“鸣蝉太闹腾了，一听这名耳边就像是有千万只知了在吵闹，不如取个谐音，叫明婵？”
先前的小女孩拍着手道：“明婵好，明月几时有，千里共婵娟，听着就很文静。”
“哈哈哈哈哈哈，”沈傲笑了起来，“夫人和婉妹都是读书人，我听你们的，就叫明婵！”
沈小婉递给他一个坠子，“三哥你快看，小侄女一生下来就抓着这个坠子呢！”
青婵和白素问闻言立刻望了过去，果然是青鱼吊坠，她小声道：“看来，明婵就是小塔的转世了，也不知子荆投生到哪里去了，要是他们还能遇见就好了。”
白素问闻言神色微动，轻轻道了声，“不如不见。”
“也是，”她顿了顿又道，“子荆好歹是天帝的私生子，老司命不会为难他的，按照惯例，他应当投生到帝王之家，不是皇子就是王爷，他们能见面的机会可谓是微乎其微。”
“你倒是看得明白。”
怎么听起来有些委屈呢？青婵摸不着头脑，一来到这里，白素问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先前好不容易堆砌的好感瞬间崩塌，他原本软化的态度忽然就冷了起来，又变回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青婵觉得委屈极了，她又没做错什么事，干嘛要这么对她？
白素问将她的委屈都看在了眼里，他自然是心疼的，可是一想起前世她是如何对待自己的，他的心就冷了。
且让他任性一回吧，若青婵想起了往事还选择留在他身边，他也会放下过去，彻底原谅她。
沈傲拿着青鱼吊坠左看右看，向柳月确认道：“这真是明婵带来的？”
柳月点点头，“是，她一出生手里就攥着坠子，小拳头握得紧紧的，稳婆费了好一阵心思才取下坠子，她们说接了一辈子生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稀奇的事呢。”
沈傲怼着明婵的小脸儿亲了一口，“哈哈哈哈我女儿生来就不简单，将来一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复兴沈家的光荣使命以后就落在你头上喽！”
白素问看着眼前和和美美的一家人，想起了后来发生的事情，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越是平淡的幸福越难挽留，它在时，不觉得它重要，直到它消失的时候，才发觉生命已经变成了空壳。
其实，把从前的人生重温一遍未尝不可，这一世他来得从容，可以将上一世没来得及看清的细枝末节重新理一遍。
他倒是想弄清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将他和青婵推向了那样的结局。
青婵走出了屋子，她在寨子里逛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一个空屋子，她招呼白素问进来，“我们要在这里住好长一段时间了，”她掰着手指头算了下，“等她长大，至少要十六年吧，若是她命长活个百八十岁，我们就要在这里逗留百八十年。”
白素问：……
“不是说幻域一千年，尘世一炷香吗？”
青婵好笑地看着他，“我们身在幻域啊，出了这儿，才是一炷香的时间，留在这儿，就是货真价实的一千年，不过你放心了，我们不属于这里，这里的时间对我们没有约束力，不用担心变老的问题。”
白素问好奇道：“你是怎么发现幻域的？”哪怕已经恢复了记忆，他也不曾听说过幻域。
“这个嘛还要多亏司命上仙。”
白素问：？？？
“我说的是小司命，从前的老司命应劫坐化了，小司司喜欢收集古玩，我三百岁那年去聚宝阁闲逛，无意中翻到了一本书，书上画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符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符号就自己飞到我脑子来了，我就稀里糊涂的画了一道符，漩涡门就出现了。”
白素问心想，那本书籍应当是封印魔族时被遗漏了。
青婵忽然凑过来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发什么呆啊？有时间还是好好想想这一百年怎么过吧，我怕我们会无聊死。”
事实上是她想多了，有小明婵这个活宝在，她想安生都是奢望。
小明婵是个早慧的孩子，别人一岁时还在尿裤|裆，她已经能拿着树枝去捅鸟窝了，她的破坏力随着她年龄的增长成指数增长。
她完全辜负了柳月给她取名字时的厚望，虽是女孩子，却没有半分女孩子该有的文静。
当然，这也与她的家教有关，沈傲是将门之后。
遥想当年，沈家也是大渊朝的名门望族，世代为守护王朝边疆鞠躬尽瘁，到了沈傲这一代，更是发展到巅峰，他排行老三，前面有两个哥哥，后面有三个弟弟，都在战场上威名远扬，沈小婉是他的七妹，年龄最小却最聪明，在排兵布阵上天赋异禀。
所谓盛极必衰，沈家在与岚国交手之际遭奸臣暗算，腹背受敌，几乎满门覆灭，一大家子，最后只剩下了他和沈小婉。
沈家覆灭，皇帝纵容奸臣，只象征性的慰问了沈家，追封了几个不痛不痒的头衔，就完事了。
沈傲气不过，带着残存的旧部去了尧山泊落草为寇，以一己之力和奸臣斡旋，后来干脆在这里落了家，娶了柳月，正儿八经的当起了山匪。
但是他一直没有放弃复兴沈家的执念，在明婵很小的时候就教她武艺，排兵布阵之法，则是由沈小婉来教。
柳月本想把女儿教养成像她一样的大家闺秀，可是凭她一个人的努力实在“斗”不过沈傲和小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越长越“歪”。
沈明婵和她的小姑姑很是投缘，即便相差十一岁也不妨碍她们俩一起闯祸。
在明婵十四岁的时候，寨子里就没有人是她的对手了，她出手狠戾，即使是自己人也毫不留情，一次一连打伤了十几个兄弟，气得沈傲把她绑在树上赏了一顿鞭子，来给弟兄们赔罪。
从那以后，寨子里就没有人愿意和明婵比武了，她自己一个人无聊就成天撵着他们跑喊着要比试，时间一长，他们见了明婵都躲着走。
明婵实在无聊透了，就去后山待了一宿，第二天清晨，拖回来一只吊眼大虫。
先前还有人因明婵貌美，暗戳戳的向沈傲表达求娶明婵的心意，可是从那之后，寨子里再也没有人敢提及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