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5章 江湖往事7

    歪头也不是读书的料，但歪头的娘望子成龙，立志要把歪头送到大学里去。初中之后，歪头复习了两年，勉强考上了高中，再勉强读到高二，实在就撑不下去了。课堂上老师讲的那些听起来恍若天书，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只有睡觉才能捱到下课。歪头几次想辍学，歪头的娘都以跳井威胁，歪头才坚持了下来。在歪头娘看来，歪头能考进一中，就一只脚已经跨进了大学门槛，歪头之所以不愿意读书花钱，主要是不想让她太劳累。她认准了这个事，就不再松口。幸亏我们学校有歪头的一个叔伯舅舅在这里教书，细致了解了歪头的学习情况之后，跑到歪头家里给歪头娘谈了一个上午，把歪头娘谈哭了。后来，他给生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建议把歪头送去当兵吧，当好了可以留部队，即使转业到地方，弄好了也可以有个工作。歪头娘多年的愿望落空，就哭了，哭完了，杀鸡温酒招待这个叔伯兄弟，采纳了他的建议。

    征兵在即，高中生颇受欢迎。歪头一听说要去参军，十分高兴，心想反正比在学校里听天书强吧，只是顾虑自己脖子有点歪，不知道能不能验上。歪头娘一听就生气了，把我们几个暗地里大骂了一顿，嫌我们给歪头瞎取绰号，本来正当当的脖子，生生被我们喊歪了。其实，歪头的脖子歪得很轻微，歪头也只是一个习惯，只要他稍微注意，就可以矫正。验兵的时候，歪头时时提醒自己端正脑袋，结果顺利过关，混进了人民军队。

    但当兵在即，歪头还有一个牵挂。这牵挂也不是他娘，更不是他后爹，也不是我们兄弟们，而是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是歪头的同学，距离我们村三里路远刘楼村的，名字叫刘平。姑娘倒是长得不错，但是学习成绩差，和歪头属于同类项，两个人不知道咋样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在学校里读书，别人读书，他俩就谈恋爱，后来就打得火热，俨然公开化了。

    歪头这一走，到部队不知道要多少年，这姑娘不干了。歪头也舍不得，再说人家姑娘不仅让歪头搂了摸了，把舌头给他吃了，还把下面最宝贵的地方让他看了给他x了，他这一走，她怎么办呢？他万一要是混好了，提了干，那她岂不就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姑娘爽快，径直跑到歪头家里来，把这事给歪头娘挑明了。歪头娘本来不知道有这事，这突然间一个白白胖胖大姑娘送上门来，岂不是惊喜得“凭轩涕泗流”？她拉着姑娘的手，上下看了，左右看了，只是觉得全身都好。姑娘也有心计，来了不把自己当外人，挽袖子帮歪头娘干活，洗了衣服做饭，把歪头的后爹的衬衣也给洗了，歪头爹也高兴得合不上嘴。

    当天晚上，姑娘留在歪头家，和歪头同宿一床，第二天歪头娘早早窝了八个荷包蛋给俩人吃，一家人欢天喜地，多少年没有过的高兴。为了拴住歪头，姑娘要求先把婚结了再放歪头走。婚礼一切从简。哪有这样的好事？歪头娘自然一百个愿意，找了个媒人去刘楼女方家里提了聘礼去求婚，女方家长本来有点不愿意，但既然女儿态度坚决，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也只好答应。于是三天之内，歪头结婚了。我操，世事难料啊，一个带着后爹的歪头，竟然是我们兄弟中最早结婚的，而且简直是牛郎配织女，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呀。

    喝喜酒那天，我们都喝醉了，喝醉了之后又呼又叫，兴奋得好像过年一样。等闹房的都走了，我们又趴在歪头后墙窗户底下去听房，将近初冬，天色寒冷，听了一会还没听见声音，我们就冻坏了，都走了。只剩下腻味贴着墙根不舍得走，第二天，腻味给我们学得绘声绘色，说歪头如何把床弄得吱哇乱响，那床是如何撞击得墙差点倒塌，那刘姑娘又是如何大声哼唧的，好听得如同唱歌，羞得歪头要恼了，一拳把腻味打了个趔趄。

    参军那天，歪头戴着大红花，新媳妇眼泪汪汪送他远行，看得我们心里热乎撩辣的，都暗下了决心要尽快娶个媳妇玩玩。这英雄美人，少了一个可不行啊。

    歪头给我们挥手，我们喊给他，你就放心去吧，在部队上好好干，咱媳妇你就不用牵挂了，我们替你照顾好！

    话这样喊了，我们都没当真，有一个人当真了，那就是腻味。腻味退学后，哪里也没去，就在村上帮着他娘种地，他爹病病怏怏，他也离不开。冬天没事，腻味就老往歪头家里跑，去了就和歪头媳妇有说有笑的，家里有什么零碎活，他也帮着干了。

    这我们都没有在意，我们兄弟几个那关系，没得说，腻味去歪头家玩也属于正常。可是狐狸再狡猾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歪头娘是过来人，一来二去，就对腻味有意见了，这个腻味去了歪头媳妇屋里，就半天不出来，冬天天冷，还关着门，又不好意思撵他，歪头娘就有些生气。这歪头刚走了一年，家里要是出了丑事，歪头回来那还了得。为此，歪头娘去找过红林，他知道这几个人都听红林的，红林专门警告过腻味，要他少去歪头家玩。但红林很少在家，腻味又不在他眼皮子底下，红林一走，他依然如故。歪头娘给歪头写信，又不敢说这事，只是整天苦恼，叹气不止。

    腻味这个毛病我们都知道，从小时候起，他就喜欢这事。小学以来，他这事就没断过，不是把人家小姑娘欺负哭了，就是偷摸人家小姑娘屁股了。开始他因为这事被打过几次，后来学了拳，自恃会两下子，又有我们几个兄弟撑着腰，越发肆无忌惮。初中的时候，他偷跑女厕所里去看女学生撒尿，被几个女生劈头扔过卫生巾，他被窝里还藏着一个胸罩和内裤，据说我们的美女英语老师晾晒在宿舍窗户边上的内衣失窃过，我们怀疑就是他干的。这家伙色心重，看见女人就拔不动腿，而且没有原则，老少通吃。

    我们村上被她偷窥过听过房的妇女得有十位数，许多少妇见了他就像老鼠见猫一样躲着。退学之后，村人都劝说她娘快点托媒人给他找个媳妇，她娘倒也上心，今天求这个明天求那个给腻味说媒，但人家姑娘一听他有那么一个药罐子的爹，都打了退堂鼓。再后来，有人介绍有点“身残志坚”类的姑娘给他，腻味就恼了，把人家骂走，自此媒人也不敢上门了。

    一年之后，谁也没想到，在我们村上，很多小媳妇他可以搞，他却搞到了歪头媳妇的床上。妈x的，这个王八蛋，且不说歪头和他是八拜之交，朋友之妻不可欺负，单说歪头这可是属于军婚呀，他也敢？！

    歪头媳妇也是，你再寂寞，你也不至于干出这样的丑事来吧？那一次，腻味和歪头媳妇被歪头娘捂在了屋里，逮了个正着。歪头娘用了一招，她告诉歪头媳妇，今天她和歪头后爹去歪头后爹家看看去，晚上住一夜，不回来了。结果，歪头媳妇听在心里，腻味天不黑就钻进来。没成想歪头娘是故意这么说，晚上八九点钟，她和歪头后爹突然杀回来，来了个瓮中捉鳖，把两个人堵在了屋里。歪头娘嚎啕大哭，拿了铁叉子就照着腻味插了过去，腻味吓出一身冷汗，衣服来不及穿，跳后窗逃跑。歪头娘看着床上的歪头媳妇咬牙说，等着瞧吧，等歪头回来，看不把你打死！

    歪头娘第二天就让歪头后爹去罗锅的小卖部给歪头部队上打电话，电话里告诉歪头，他娘死了，让他快点回来奔丧。歪头爹不愿意去，他一怕这样撒谎歪头回来揍他，二怕歪头回来生了气杀人。杀了腻味，或者杀了媳妇，都不是好结果。

    但歪头娘以死相逼，歪头娘真是疯了。歪头爹只好硬着头皮去打电话，歪头一听就哭了，急忙连夜给部队请假，第二天下午，歪头风尘仆仆从河南赶回老家。

    歪头一回来，歪头娘就已经后悔了，但已经晚了。

    歪头知道了真相之后，突然眼圈喷火，跳起来把他的媳妇甩了三个耳光，然后，摸了一把牛耳尖刀，直奔腻味家而去。

    腻味早得到了报信，连夜逃跑了。自此之后，腻味失踪了，多年没有回家。歪头媳妇本应无脸活人，现在腻味跑了，却倒拉一耙，说腻味是如何威胁她、侮辱她的，她其实根本不同意，是腻味将她强奸了。

    歪头英雄气短，耳根子软，也相信了这女人的鬼话，只把仇恨记在了腻味一个人身上，并扬言只要腻味回来，一准会割下他的xx喂狗，让他终生当不了男人。腻味病罐子老爹一气二吓，很快一命呜呼。

    这正是女人不可信，男人迷心窍，兄弟反目仇，子债父来还。

    歪头娘也说，她已经去县上报了案，只要腻味回来，就以破坏军婚的罪名把腻味送进监狱，绝不留情。

    歪头在家待了三日，怏怏返回，回到部队后，再无心留恋提干的事，三年后匆匆转业，分回梁山县城，又找了个远房做官的亲戚，花钱送礼请客，终于分到一个局里给领导开了车，成了领导的司机兼秘书。局是个大局，油水多，司机也很有权力，所以很快他就在城里首付贷款买了房子，把媳妇接到城里，此时，美女老婆已经给她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宝贝，孩子聪明可爱，老婆也更见风韵，再加上腻味早已失踪，也就不再自寻烦恼，一家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只可怜腻味一时管不住自己，落得个有家不能回，有窝不能归，像个孤魂野鬼，飘荡在江湖，这真是战场上胆小如鼠，情场上色胆包天，这是什么样一个人儿呀。原来的时候贾龙和红林由仇人变兄弟，现如今歪头腻味亲兄弟变仇人，事情都是因为女人起，可这结果真是天壤之别，让我简直无法理解了。

    每年春节聚会，我们六个人再也聚不齐了，一个关押，一个在逃，剩下的聚在一起也只是喝酒，说些发财升官的屁话，当年那些兄弟情谊早已经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