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潜入
阿福仍能感受到皮肤上温热的鲜血，她的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侍卫瘫软在地上没了生机。
苏代灵凑在她的耳边小声说：“噤声，被别人发现我们就完了。”
阿福连连点头，她四肢僵硬，双手无处安放，眼睁睁地看着苏代灵将那个侍卫拖进茅厕，粗糙地处理了一遍现场。
直到苏代灵收拾完了，她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小……小姐，他死了？”阿福讷讷道。
苏代灵顿了顿，想起无论是先前的打仗还是劫匪，这小丫头都被护的好好的，可能没见过自己这副样子。
唯一一次见到还被吓了个半死，被人硬生生拖走的。
少女叹了口气：“来之前我便让你回去，就是怕你承受不了这些。”她用脚踢了踢半合的茅厕门，“如今你也看见了这个局面，想走是不可能的了。你若是怕，便去后院的门那儿好好藏着，马车夫就侯在那边呢，找个机会溜出去。”
后院马车夫，是苏代灵留给自己几人的退路，一旦局势不妙，她们也能有一个逃跑的机会。
阿福却没有回答苏代灵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地问道：“小姐来之前就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了吗？所以……这也是小姐为什么选了这套衣服的原因吗？”
苏代灵不愿意欺瞒这位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忠实小婢女，她点了点头：“确实如我所料，但也出了点意外，如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动手的。”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了三三两两的脚步声，听着那鞋面踏在地上的动静，很明显不是一般的女士鞋子，倒更像是军队的长筒靴。
苏代灵明白机会转瞬即逝，她们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当即，她拽着仍有些恍惚的阿福朝着后院的方向跑去，悄声躲开了这一队巡逻的士兵，临走前还不忘捞上刚刚被拖走的侍卫的佩剑。
武器没有怎么办？
捡一把完事儿。
她完全不顾形象的用腰带将佩剑绑在了自己的腰上，在阿福瞠目结舌的目光下，将小丫头随手塞进了路边的灌木丛里，又从地上捡了一些树枝盖在了她的头上。
“行了，你就在这里乖乖待着，无论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听见了么？”苏代灵拍了拍她的脑袋，顶着小丫头惊慌失措的眼神柔和地笑了笑。
阿福扯住她的衣角，愣是不让苏代灵离开，磕磕绊绊地说：“小姐……小姐会很危险的，小姐跟我一起在这里好不好？”
苏代灵蹲下身子，眸光婉转：“放心，我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阿福就在此处待着，等平定了叛乱，咱们再去吃南街好吃的团子好不好？”
小丫头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流，她哭着说：“都怪我小姐，要不是小姐带着我，便不会多我一个累赘了……呜呜。”
她哭着哭着，说话也开始颠三倒四起来，往常看不出她有这么大的力气，如今苏代灵被拽着一步都挪不开。
“谁说你是个累赘？”少女拍了拍她的脑袋，“要不是你一直在和那个人叨叨，我怎么可能有机会呢？还得是你在一旁打掩护。”
阿福听着她这么说，小脸红了一秒。
其实她也不是刻意为之，只是单纯觉着有些无聊，想找个人聊聊天罢了，没想到刚巧就能帮上苏代灵的忙。
“我可不想你出事，回头还想和你一起去吃京城里的好吃的呢。”苏代灵轻声安慰，“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了吗？”
阿福被哄的一愣一愣的，依依不舍地撒开了苏代灵的衣角，眼巴巴地看着少女从自己的眼前走开。
纤弱的身子背着那柄半人高的佩剑，阿福真的很难做到不担心。
苏代灵掐算了一下时间，她不可以离席时间太久，若是让四王妃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召集军队可就难办了，就算自己长了一百支手也没得救了。
她能想到的唯一出路便是擒贼先擒王。
这个院子里如今的王是谁，毫无疑问，是四王妃。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样在不引发骚动的条件下，成功挟持到四王妃呢？
苏代灵抱着那把抢来的佩剑蹲在大厅门外，安静地等待着机会。
四王妃知道她这么长的时间不回来，肯定会派人出来检查，只要让自己抓到这个机会，便可以顶替那人的身份，潜到“王”的身边。
果不其然，大厅里传来的四王妃的声音。
“她们怎么去了这么久？”女人有些烦躁的声音透过大厅的缝隙传了出来，“阿彩，你去看看，小心一些，这个郡主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随后，悉悉索索地一阵声音过后，便听到有女子的脚步声朝着门这边走了过来。
苏代灵整个人陷入了戒备状态，她将身子微微拱起，手紧紧地按在了匕首上。
少女押在黑暗中，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死死盯着面前的门栏，像是盯紧了自己的猎物一般，咬住便不会松口。
大厅的门被缓缓推开，一名身着粉色侍女服的女子垂首从门内踏了出来，她的注意力似乎全心放在面前的门上，丝毫没有注意到黑暗里还隐藏着一个人。
侍女将门轻轻带上，微不可见地长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也是被这大厅里的压抑气氛弄得很是不得劲了。
她站在门口做了个舒展的姿势，下一秒便被一旁躲藏的人拖进了黑暗里。
侍女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一双纤弱的手遮住了口鼻。
她顿时惊慌起来，大力地挥舞着手臂挣扎着，想要将那只扣在她脸上的手扒下来。
然而那只手看起来纤弱，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半分，愣是死死地掩盖在她的口鼻上。
很快，侍女的挣扎幅度一点点地削弱下去，因为无法呼吸，她短暂的昏迷了过去。
苏代灵没想伤害她的性命，毕竟该付出代价的也不是她们。
少女将她拖进了一旁的小房间中，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换上了侍女的衣服。
还好出门的时候让阿福挑选了一条穿脱不那么费事儿的衣服，如今换起别人的衣服也快速了很多。
苏代灵很贴心地将自己的衣服套在了小侍女的身上，将她扔到了床上用被子盖住，确保外人一眼看去看不出什么问题。
她一边收拾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嘟囔着，以前影视剧里随随便便就能换好的衣服，如今连发饰都要重新梳理一番，哪里快速了。
好在，侍女的发饰向来不是什么很繁杂的东西，她三两下就能盘好，得亏了那段在山上的时间，阿福不在身边，所有的衣食住行只能靠自己。
换衣盘发耽误了不少时间，苏代灵已来不及再给侍女套上一个自己的发髻了。
她将那些自己头上零零碎碎地发饰仍在床上，散落了一床，从中间抽走了一根羊脂白玉簪子，小心翼翼地揣进自己的怀里。
“这个可不能给你。”苏代灵喃喃道，“剩下的这些就当作给你的补偿吧……如果你有命能活到最后的话。”
少女小心地退出了房间，她站在门口调整了一下心态，垂着头轻轻敲了敲正厅的偏门。
很快便有侍从出来应门，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阳光透出门缝洒到地面上，给这片压抑的氛围增添了一份虚假的活力。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侍从蹙着眉问道，他似乎与方才那个小侍女是旧相识，“刚才娘娘发了好大的火，怎么样人找到没？”
苏代灵挑了挑眉，她方才专注于换衣服弄头发，王妃发了火自己倒是没有听见。
少女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侍从似乎有些不满，但到底没多说什么。
“罢了，你同娘娘好好解释解释吧，这也不是你的错。”他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可千万别再嘴欠了，娘娘的脾气向来不太好。”
苏代灵轻轻点了点头，小心地从一旁的席位处绕过。
一路上，她甚至还能听到有些贵女们低声的抽泣，似乎被这场面吓得不轻。
少女疾步走到首座旁，春华听见了动静瞥了她一眼，奈何苏代灵一直低着头，春华看不清她的面容，见着她身上熟悉的穿着，下意识让了步子。
四王妃闭着眼睛在座位上假寐，听到了动静也未曾睁眼，似乎料定来的人必定是方才的小侍女一样。
“怎么样？人找找没？”她抚了抚额角，皱着眉说道，似乎心情非常不佳。
苏代灵顶着春华的目光，又看了看她与四王妃之间的距离。
两人之间大概间隔了一人左右的间距，这样的距离还是存在着风险的。
她瞥了一眼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春华，突然上前一步凑到了四王妃的耳边。
“回娘娘，未寻到人。”
她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像是有什么秘密事项要告诉王妃一样，并没有任何一个人起疑。
四王妃听到她这话，刚刚平复的情绪顿时又暴躁了起来：“没寻到便没寻到，凑这么近作甚……”
她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侍女，只这一眼却叫她吓出了七魂六魄。
这哪里是她的侍女，分明是刚才出去的苏郡主！
就在她表情扭曲的下一秒，苏代灵的匕首精准地架在了四王妃的细白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