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回京
两人相携走着，苏代灵提议说去湖边坐坐，喂喂鱼。
虽然以她现在的状态极有可能连鱼在哪儿都看不清，但也不妨碍她想玩儿的心情。
“大家会组队完成任务，后来总有人死又总有新人进来，大家便开始按照编号称呼，”苏代灵回忆了一下，“我好像是089号吧。”
梁秋词坐在一旁默默听着少女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少女抬着手撒着鱼饵，说起这些话来显得漫不经心，可其中的艰险，外人怎可知？
“大致是第十年，所有人都被任务折磨得不堪重负，但我们终于看到了希望，我们要通关了。”说到这儿，苏代灵的脸上不见喜悦，却换来的意思沉痛，“可是通关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我的队友全部死了。”
她回忆着自己曾经的队友，那会在闲暇时追在他们身后科普茶道的老人、会帮她吓唬走打劫的坏人、也有会贴心给她做吃的大姐……
他们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下去，却落了个空。
“他们将我送上了最后的通关王座，自己却化为了烟土消散不见。”少女说着，眉眼沉沉，似乎那是一段极为不好的回忆。
“后来我便带着能力来了这个世界，”她弯了弯嘴角，笑容不及眼底，“再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啦。”
是的，苏家长女苏代灵一病后性情大变，掀了苏家，撕毁婚约，闹得京城皆知。
梁秋词听到这儿竟有些庆幸，若不是苏代灵通关了到了自己的世界，是不是自己一辈子都碰不到她？
苏代灵见他迟迟不说话，张望了他一眼。
梁秋词的面容模糊成了一片，看不清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少女有些忐忑，担心男人会不会将她看成什么夺舍的精怪。
“……我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也是正儿八经的人。”她没忍住，开口解释，语气里多了些嗔怪的意味。
梁秋词听到这话知道她想歪了，忙解释：“没有，我就是在想，如果你没有参加这个游戏、没有通关，是不是就到不了这个世界，是不是我们就不会相遇……？”
苏代灵歪头想了想：“是呢，也许我会在自己的生活里精彩的活着，然后认识一个男人，结婚生子过完一生？”
梁秋词听到男人两个字顿时精神了，他强势地一把搂过少女，苏代灵一个不备，脑袋磕在了他的胸膛上。
只听得男人闷闷地说：“那可不行，就算是另一个世界我也会找到你，你可不能找什么其他男人。”
苏代灵听到他莫名吃了个飞醋，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不是好端端得在这儿嘛，你吃什么味儿呢。”
梁秋词还是不放心，他的手捏紧了苏代灵的肩膀，似乎很怕怀里的人就此消失一样。
“那你……那你还会不会走了？”他不安地问道，“会不会这个世界也是你任务之一，你做完了就要离开？”
苏代灵听出了他的纠结，摸索着拍了拍他的头顶，安慰道：“不会的，通关的事实就是真的，那么残酷的记忆怎么可能是假的？再说了，我去的世界里都是些妖魔鬼怪，吃人的那种，难不成你也是？”
梁秋词愣愣地摇了摇头。
“那不就是了，”少女笑的眉眼弯弯，“放心，原本的苏代灵大病一场没有扛过去，我替代了她，也会替她好好地活下去。”
是的，苏代灵会代替“苏代灵”，带着“她”原本的渴望，带着队友们殷切的希望，好好地、精彩地活下去。
“说了半天我了，要不你也说说你？”她将鱼饵塞进了梁秋词的手里，“我可是听说了，梁小将军少年英雄，风流倜傥，是多少京城姑娘的心头好……”
梁秋词也遭不住心上的姑娘这样夸赞。
就算苏代灵如今视物不清，也能看见男人的面色刷的一下变红了。
她很不厚道地偏头笑了起来。
“咳，你别听他们瞎说，都是那些个损友瞎编排的，”梁秋词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努力地挽回着自己的形象，“也就是小时候同父亲一起上过战场，有点儿天赋罢了。”
苏代灵摇摇头：“那可不是有点天赋，梁小将军从无败绩，是大梁鼎鼎有名的常胜将军，北燕的第一将军见了都得敬畏三分呢。”
她顿了顿，再接再厉地夸赞道：“这次更是将轩辕绍斩于马下，威名赫赫！”
梁秋词总算是听出了她的调笑意味，气急败坏地揪了一下苏代灵的肩膀。
“轩辕绍分明是我手下一员姓苏的猛将斩杀，我怎么敢居功？”
姓苏的猛将眨了眨眼，做出一副懵懂的样子。
梁秋词回忆起自己征战沙场的过往，不由得唏嘘。
“我很少会追忆往昔，如今想来，前半生大半时间都在战场上了。”
他算了算：“约莫上次是第五次回京，回京时便接到了自己被指婚的消息，再后来便被陛下派来这里协助你。”
“多半那时候的陛下也是想拉一拉红线吧。”他笑道，“刚好这一次回去便能随了他的意。”
苏代灵笑笑，她其实有些发愁。
自己好端端地来这儿避难，没成想回去的时候虽然没有缺胳膊少腿，却也痛失五感。
她张开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仍然是模糊一片，只能大略看出手的轮廓。
这样回去岂不是会被祖母骂死？
似乎看出了苏代灵的担忧，梁秋词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安抚道：“安心，就算殿下要责备，也是我的责任在先，若不是我允许你也上不得战场。”
苏代灵不认同：“若不是我造出了枪，你也不会受伤，我也不会这样。”
梁秋词听着听着笑了出来：“但若不是你的枪，恐怕咱们俩已经死了。”
苏代灵一想，有道理。
这分明是一环套一环的嘛，若要真的这么深究下去，恐怕要追究到她穿越过来大闹一场了。
这么想着，她也释然了。
少女长舒一口气，浅笑道：“如今同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畅快了不少，总算有一个人能听到我的秘密了。”
“总之，走一步是一步吧。”
几人在起灵县歇了两天便预备动身回京。
长公主的懿旨下的急切，使者也不敢拖着，百般催促着两人回京。
临行前，苏代灵不忘再去看一眼埋头苦学的秀秀。
小姑娘就算是在打仗撤退期间，也不忘卷着经营守则。
青云道长说，她只要得闲便是在看书，有时还会在地上涂涂改改像是在演算什么。
苏代灵放下心了，有林蓉儿这么优秀的老师在，秀秀绝计不会差到哪里去。
九崖山未来可期。
至于茶叶种植的事项，秀秀哭哭唧唧地说自己真的不会。
苏代灵举双手保证自己一定会与她通信，教导她应当如何解决。
由于战事的原因，陈千阳的货物一直运送不进来，在苏代灵离开起灵县的前两天，他送信来说货物已经在路上了，不日便会到达。
将这些事情都安排好后，少女总算没什么好惦记的了。
她有些遗憾，没能看到自己亲手打下的这片商业天下，也没能看到九崖山和起灵县的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
但日子还长着呢么，谁说未来就不会有机会再回来看看了呢？
出乎他们意料的，裴子墨似乎同家族里达成了什么协定，放弃了再起灵县的职位，同苏代灵他们一同返京。
起灵县在一年之内接连换了两位县令。
回京的路上有梁秋词的亲卫们随行，倒也算得上平安无事，也没有再出现上次苏代灵被拦路抢劫的情况了。
据梁秋词所说，临县那支反抗军似乎化为了散兵，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聚集起来的机会。
他们此行回京最重要的目的便是将那真正的幕后主使揪出来。
裴子墨也痛他们通了气儿，裴家绝不会再参与这档子事儿，也会尽心帮他们找出那个真正想要叛乱的“大人物”，算是以此作为安插奸细通敌的赔罪。
作为回报，梁秋词和苏代灵不可在皇帝面前提及裴家在这场战争中动的手脚。
这是世家向来的墙头草风范，他们为了保全自己的家业，临时爬个墙并不算什么丢面子的事。
苏代灵权衡利弊，最终还是答应了。
京中有大人物想要叛乱之事不易宣扬太多人知道，容易动摇国家根本。
就像苏代灵不准备告诉长公主一样，梁秋词也不准备告诉梁老将军。
这样一来，他们具备的能力便会大打折扣，更别提苏代灵这个一官半职都没有的人了，探查起来困难重重。
但若是有了裴家加入，局势便会变得不一样，他们这一方的势力便会大大增强。
苏代灵就不信了，这次北燕攻城一事闹得这么大，幕后之人还能坐得住？
这一趟回京他们必定会漏出些马脚来，苏代灵只需要安静地守株待兔就好。
当啷一声，马车颠簸了一下。
苏代灵掀开马车帘向外张望，只见那高耸的城墙后，是座座拔地而起的楼宇，明灯错落，绿瓦红墙间高高飘扬的商店招牌旗帜，粼粼而来的车马，无论哪处都在昭示着一个事实——
——京城，她苏代灵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