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风头
宴会很是热闹,投壶、行酒令、猜字谜、对对联,主考官当发号施令者,学子们都打起精神以求好表现。
江风是第2次玩投壶,上一次还是小舅子来自家拉着他玩投了一回,但一根没中。
所以郭兄三箭都中之后轮到自己,那个紧张呀,想想一根不中可真是丢脸。
箭矢很是精致,尾端不知道是雪白的鹅毛还是鸭毛所做,摸起来平滑手感很好。
饶是再认真扔了俩却都没中,听着所有学子的加油声,他更屏息凝神只盯着中间空洞,手腕一个抛物线,看着要歪反倒放松了。
不中就不中吧。
但恰是一股东风吹来,箭矢贴着边进了铜壶两侧更小的方形小洞。
全场雅雀无声,然后惊讶欢呼声不绝于耳。
主考官都兴奋的拍了几下桌子,戏剧性的一幕让众人连连叫好。
被主考官问是故意瞄准的吗,江风转过身作揖施礼才回道:“主考官大人,学生不擅长投壶,运气好凑巧。”
副考官们打趣真是谦虚,江风低头有些脸红。
见此更乐,方才不缓不急又语速清朗,不禁为之轻点两下头,此子大才,真是见之甚喜,可惜对其岳父不屑之。
主考官这样想着更可惜,心下已决定把人拉过来,面上不漏声色好一番夸赞也奖励了一方上好的砚台。
江风坐下前后都佩服的眼神,自然也是微笑着点点头回应。
第三名无中低着头入席,轮到李楣,他可是这投壶的佼佼者,想到方才大出风头的江风,心里怎么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他故意瞄准两侧小洞,想三箭连中压倒性胜利。
计划想的很好,深呼吸几口也有那个范,全场都跟着提着心,睁大眼睛观看。
可结果是全都落在了草地上。
嘁,还以为什么名场面呢,心下嘲笑,嘴上安慰。
李楣脸色乍青乍红,低头咬咬下嘴唇转过身对主考官央求道运气不好,想再试一次。
“好了,回座位吧。”都这样还怎么玩下去,一个人不中投到中,宴会多长时间能结束啊。
李楣宽袖下紧握手心,每一步走的都很僵硬,今日奇耻大辱已记下,来日必报此仇!
令人没想到的是,曹卓昌两支正中壶心,把宴会气氛重回拉回笑声中,在接下来就一看大多生疏或是运气好中一只箭矢。
接着行酒令倒是笑话更多,敲鼓停下谁就起来做诗,做不出来就喝酒。
园中任意一处为题目,江风前几局混了过去,正看着一个因罚酒晃过来晃过去的很是搞笑,酒杯就传递慢了。
拿起杯子闻着这酒味就犯晕,他酒可从没碰过,别说三杯了,就这一杯子都得直接躺倒,可是周围玩闹起哄的喝喝喝,刚深呼吸两口,眼前两只手把酒杯给夺了过去。
抬眼一看是曹兄和郭兄,郭兄喝了两杯,曹兄喝了两杯。
二人喝完看着人都在惊讶中,曹卓昌先行两步面向主考官拱手弯腰赔礼,“主考官大人,诸位,还请见谅,泽川他一向滴酒不能沾,若4杯不行,我再喝两杯可否?”
众人一愣,看着江风都心疼又后悔。
“泽川,你这不能喝酒为何不说呀,以茶代酒就是了。”
纷纷起身宽慰,直接上手连忙把酒壶和酒杯端到自己桌子上。
多人的好意,江风收下心有不安,不是,没那么夸张,但看到低头悄摸给自己眨下眼的曹兄也只能说不想扫众人兴致。
考官们也起身安慰,有一个老者说道:“你这小子也莫伤心,老夫是不能碰桃子,说来也怪,手一碰桃子浑身如火烧般还起红痘疮,每每月余才能治好,也是上天没赐福。”
“哎,可不能这么说,没桃子还有杏、苹果、樱桃、葡萄,你这可不妨碍。”说着转头怜悯道:“酒可是琼浆玉液,去愁宝贝,这小子才是真没口福呢。”
“回考官大人,几口是无碍的。”
江风真不想骗人,说的是真话,可在别人看来更是逞强了,瞧这整张脸外加脖子都红了。
主考官扫视完赶紧让往下开始,各回各位,想着这小子脸皮真薄,不经夸。
途中江风喝多了水上了几次茅厕,周边看着他起身也一同前去,回来时觉得幸亏有人一同去才不迷路。
宴会结束已是落日之时,在门口拱手告别,来年京城见,喝的烂醉如泥被书童搀扶着的几个直接还唱了首展望诗词。
仅存的理智估计是觉得不用压着了,夕阳照射下,意气风发这一幕刻在了江风脑子里。
刚要上马车,有个下人跑过来递给自己一张纸条,因为是折叠的所以直接放在袖子里,荷包里拿出银豆子放置其手上。
下人一愣,大喜道:“谢举人赏。”
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好运气,果然主子眼光真是高,于是回复主子时更是美言几句。
郭淮左喝的最多但面不改色,江风真是纳闷了,就是当水喝也得吐了吧,还是人家这身体是特殊的,酒比水还好消化。
曹某人倒是打着几个酒嗝,没姓郭的多,他也喝不少,即便是末尾的他也敬了酒,不落下一个,可谓是人精一个。
“你怎么不开纸条?”
“回去再说吧,总感觉心里忐忑不是好消息。”
闻言倒是更感兴趣了,不过也得说上两句,“除了投壶出个大风头你怎么不抢先答谜题呀,看那李楣和舒宴快的跟什么似的,怕被人抢机会,屁|股都没挨着凳子。”
“姓曹的你这说的什么话,就是老手都不见得能中铜壶侧边小洞,贤弟今日表现极好。”
气的不愿说话,他是这意思吗,“姓郭的,你就会扭曲我的真意。”
江风看他们眼神拍着桌子开启眼神杀,再不阻止又要动手,连忙开口说道主考官程玮今日对李楣二人面上可亲近。
曹卓昌一听转头认真的讽刺道:“面子情罢了,主考官可是京城圣上指派来的礼部高官,即便是从二品布政使也得给几分薄面。”
江风点点头却联想到这些举人即便考不上进士,在家乡也可混为一霸,而家族宗族的观念又普遍存在整个天下。
徐州都城就是南京,可谓良田水利占优势,其他东面北面三州都蝗虫肆虐,但这里不怕干旱,水流遍布,所以这里的土地兼并最是厉害。
明明家里水田、良田也有,还开荒山头上石头多的薄田,再加上养蚕织布编筐、码头扛麻袋县城打苦工,十几口壮劳力日夜劳作养不出一个读书人,吃不饱肚子,结婚嫁娶都无钱办。
有功名的读书人收不上税,官吏业绩不达标,越加盘剥自主小农户厉害,小农户为躲避剥削只能拖家带口自贬为大户人家之奴。
于是,恶性循环!
随着越加了解,越发现这就像个百多年的企业,昔日开创者打下的基业,传着传着当权者还没股东硬气有钱,外加他们这些蛀虫坐享其成的喝血。
“真乃毒瘤!”
正互相嘲讽的二人被突然厉声这一吓,不由一怔转头,“啊,什么?”
“不,没什么。”
坐着的他们也是其中一份子,如此沉重的想着,掀开车帘看着外面。
外面就是来来往往归家的人们,有一个摊子前肩头扛着小孩子的男人,父母咬咬牙给买个小糖人,可看着孩子笑的模样,憨厚的男人也苦瓜脸变成咧嘴笑;那边有为了一滴浊酒说店主小气而争执的······
马车行动的并不快,人生百态一路观景。
“贤弟,外面到底有何好看的?”
“没什么。”
“看你这么认真,还以为有什么我们忽略的呢。”
“就是觉得他们都很努力的活着。”
“哎,这是什么话?贤弟你又在神神叨叨的,不奔走挣钱怎么填饱肚子,这些平民来往就是利之一字。”
“你可闭嘴吧,贤弟自有自有自己的道理,你懂个屁。”
“姓郭的,你找打是不是?”
“哎,二位贤兄。”阻拦已经晚了,喊出“住手”俩人已经一人喜获一个大青眼。
平常斗嘴争吵归争吵,可顶多揪领子举拳头,但今日是实打实的来了个零距离接触,江风噗嗤捂住肚子笑个不停。
一个捂住左眼一个捂住右眼,也都笑了出来。
酒劲上头确实做出往日想做的,此刻一句喝多了反倒最好的理由。
别说,手感是真好,原来打人还蛮好玩的,就是有点费眼睛。
心里如此想着,决定下次一边手挡着再一边打上去。
回到家里三人半个时辰洗漱换衣,出来就是黑乎乎的眼睛,江风看着差点喷茶水。
怎么这么喜感,但面上正经的喊道兄长。
曹卓昌吭吭两声,正色说起这主考官程玮的生平事迹,骄傲的说只要银子舍得花,什么消息都能查到。
听到是开国小小伯爵之位,在高祖定天下后不冒头没被清算,后代在第三代转为文官,慢慢又跟江南书香门第或富翁联姻。
爵位代代相传没了时,子孙后代现早已是官绅之家,并且在京城和各地都有田亩、铺子,这程玮官运蒸蒸日上,不过中年就现已是四品大员,可谓前途大好。
江风小心拿出纸条,见曹、郭二人并没有接过打开,心里一暖,主动打开念出,“老夫有一二八芳华之嫡女,性情贤良温柔,可为正妻。”
“什么!”
夺过去,正着看倒着看,就这一句话。
木楞愣的抬头看,贤弟真的在苦笑。
这什么意思傻子都知道啊,可是贤弟考秋闱的资料包含出身、地址、已娶妻,这,心一沉。
郭淮左可不藏着,直接破了口“不就让贤弟你休妻另娶他·····”
没说完就被捂住嘴,姓曹的,我果然跟你不和。
被放开嘴,也顾不得争吵,“不是,这拒绝给你使绊子咋整?”
江风笑容越来越大,对他们如此信任很是受用。
“你们这怎么二话不说就替我想好拒绝的后果,我还怎么说。”
曹卓昌把纸条折叠好还给他,“嘁,你这将情义重于生命的性子,再没有比我们二人了解了。”
郭某也接道:“别说喝花酒就连妓|院门口都不曾踏进,你若是能做出这事,我直接拿刀抹了脖子,这事换成那姓李楣,保准干脆就做出来。”
江风面上镇定的转过头看向桌子,内心实则不好意思的极为害羞,他有这么好吗,没有吧。
自己只是受的教育融进在骨子里,明明很是普通。
“咳咳,本打算明日就回家,但现在只能拖延一日,明早上我亲自买礼物登门,惹不起我态度得放低。”
“要说呀,也是怪贤弟你太优秀了,要不怎么偏偏瞧中你,明明同窗里有很多没有娶正妻的。”
“哼,打什么主意谁看不出来,一查就知道家里妾室通房一大堆,能瞒得了谁。”
三人为明日去怎么说还商议了许久,江风晚上睡觉时想着,自己竟成了香饽饽了,还以为管得住自己就可以,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诱惑这么多,历史上只取一妻的都真值得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