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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夏虫不可语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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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些时候,赵元长刚送走留寄晗,负责监视质库的章正春正好赶回北辰司。

    “大人,出事了!”章正春紧张地说。

    “何事?”

    “回大人,质库的出纳钟乙在库里悬梁自尽!”

    “出纳钟乙?”赵元长一脸诧异。

    “是,大人。”

    赵元长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二话不说,便与章正春去到了质库。果不其然,和他们几乎同时抵达现场的还有大理寺的罗培和程八斗。

    自从南宫飜一直手握沈聿的案件后,大理寺的人对北辰司的忌惮少了几分。不过,罗培虽然昏庸,但怎么说都是官场老油条。无论怎么说,北辰司都是皇上的耳目,罗培自知不可多有得罪,加上官职也在赵元长之下,因此在说话的态度自然比南宫飜客气许多。至于那程八斗,上次被赵元长稍稍教训过之后,也安分了许多。

    两个对头再次碰面,气氛尴尬但也算和谐。罗培与程八斗都客客气气地给赵元长问安。随后罗培问道:“呃,不知指挥使大人来此现场,也是为了办案?”

    赵元长觉得罗培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可笑,便反问道:“不然呢?”

    “呃,那么巧啊,下官也是。那请问指挥使大人办的是何案呢?”为了避免两家争抢沈聿的尴尬局面,罗培还是谨慎地先问个清楚。

    “恶钱案。”赵元长回答。

    罗培的心踏实了,他用手帕擦了擦汗,笑着回答:“还好,还好,下官办的是银库被盗案。”

    “所以?”赵元长问道。

    “所以……”罗培继续擦汗回答:“所以里面死了一个关键的证人,我们得过来看看。”

    “哦,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我们也是。”

    “呃……”罗培心里咯噔一下,一脸尴尬,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一直流到鼻子,手帕都接不住,他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继续挂着他那僵硬的笑容。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不对不对……”罗培肚子本来就没有什么墨水,这一紧张就会说错话,他轻轻掌了掌自己的嘴巴,接着说:“既然如此,咱们就一起吧。指挥使大人,您先请。”

    赵元长都不想搭理罗培,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走了进去。章正春第一次跟着赵元长出案发现场,就遇到了此等场面。他不好意思地瞥了瞥罗培和程八斗,然后单纯地冲着他们微微一笑。在章正春看来,这微微一笑本是礼貌客气,但在大理寺的人看来,没有比这更挑衅的笑容了。

    但南宫飜不在,他们也只能忍着了。

    他们走进了银库。那门是刚刚被钟乙的家人强行打开的。钟乙的尸体也已经被他的家人抱了下来,现场的证据几乎都被钟乙的家人破坏不少了。钟乙的家人哭得那个凄惨,一看到赵元长一行人进来,就连跪带趴地求他们帮忙查明真相。

    “大人啊,我夫君不可能自杀啊!求大人明察秋毫啊!”钟乙的夫人哭喊着。

    原来钟乙的家人这晚一直等不到钟乙回家,心情着急,就先去了杨进的家问钟乙的去向。杨进说自己走的时候,钟乙还在质库收拾东西。随后,钟乙的家人又去了质库找钟乙,却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响应,于是他们便强行破门,最终在银库发现了钟乙悬梁。

    现场混乱吵闹,银库本来就不大,一下子挤了那么多人,想蹲下视察的位置都不够,赵元长眉头紧蹙,一脸无奈,道:“正春,把家属先带出去吧!”

    章正春虽有办案能力,但最大的短板就是嘴笨。那家属情绪都悲伤得快失控了,怎么会服从命令呢?好在,有些“陋习”用得恰时,也是好事。程八斗的气焰来了,一张嘴便是:“大理寺办案,无关人等,都给我滚开!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语毕,大理寺五六个衙役就冲了进来,赶走了家属。

    耳根终于清静,但乱七八糟的脚印,现场证据雪上加霜。赵元长捏了捏侧额,摇了摇头,除了无奈还是无奈。现在唯一的线索都在死者上了,但愿他的家人没有破坏太多。

    赵元长快速扫了一眼钟乙的遗体,发现他并没有换衣服,还是之前与他们碰面时穿的那套。贺一一所说的,他衣袖上的青苔,以及鞋上稻草屑、泥浆、青苔也在。说明钟乙自午后回到质库之后就再没有离开过。与此同时,鞋后跟有新的磨损痕迹。赵元长警惕地看了看地面,但现场的痕检已无任何价值。

    现场有一张被踢翻的椅子,确实符合悬梁自杀时的布置。赵元长蹲了下来,看了看钟乙脖子上的勒痕,呈明显紫青色,确定是生前所留。但,脖子上也有清晰的挣扎痕迹。赵元长摸了摸钟乙的颈椎,发现并无骨折。随后,赵元长拿起尸体的双手,发现钟乙的手指皆有绳子痕迹------显然,这是一个伪造的自杀现场。

    赵元长闭上眼睛,粗略地还原了当时的情况:凶手应该是用绳子从后把钟乙勒死。而且被勒的时候,钟乙应该是坐着,凶手是站着,从而产生一个高度差。因此被勒过程中,钟乙挣扎,鞋后跟摩擦了地面,他双手也尝试挣脱绳子,所以手指也有绳的勒痕。等钟乙断气之后,凶手立马把钟乙悬梁,伪装成自杀。

    赵元长再度把眼睛打开,凶手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杨进。他嘴巴刚要张开说话,就又被那自以为是的程八斗打岔了。

    “自杀!毫无疑问的畏罪自杀!”程八斗拿出一封刚刚由家属递交给他的遗书,接着说:“这封遗书,就是证据!信里头,钟乙已经对自己监守自盗的事实供认不讳了!他还把藏金地点写了出来。大人,只要我们去到那个地方,就能把失窃的金银财帛找回来了!”说罢,他用捎带挑衅的目光看了看赵元长和章正春,然后露出不屑的笑容。

    接着,程八斗又转向罗培,谄媚地说道:“恭喜大人,咱们大理寺有破获了大案一宗!”他故意地把“破获”和“大案”两字重读。

    章正春似乎看出了一点端倪,他正想要开口纠正程八斗的时候,把赵元长拦了下来。赵元长笑了笑,顺着程八斗的话,逢场作戏地说道:“可喜可贺!大理寺的效率果然高!”

    “那是!在南宫寺卿的英明领导下,在罗大人的高效指挥下,还有什么是我们大理寺破不了的案件呢?唉,我们的盗库案告一段落了,赵指挥使的恶钱案还需努力!”程八斗洋洋自得地说。

    章正春是出了名的脾气好,但程八斗此话一出,都能把章正春气得直瞪双眼,握紧双拳。章正春看了看赵元长,希望他能回击个什么,没想到,赵元长却笑了笑,道:“多谢程评事的鼓励。我们先告辞了。”

    “好走,不送。”程八斗道。

    罗培依旧客气,但笑容终于没有刚刚那般僵硬,“指挥使大人,慢走。”

    赵元长和章正春刚离开质库,章正春便一脸不解地看着赵元长,问道:“大人,就这么走了?”

    赵元长笑了笑,道:“怎么?还想继续凑热闹?”

    章正春脸色阴沉,一脸不解,眉头紧蹙,道:“卑职不明,那钟乙并非自杀,为何还要让大理寺的人如此武断的结案?还要看那个程八斗的脸色!”

    “不错!你还能看出来钟乙并非自杀!不过,与其花时间盯着一个死人,还不如盯紧那个凶手,等他露出马脚。”

    章正春还是不大理解,他用谦虚的眼神看着赵元长,道:“卑职愚钝,请大人明示。”

    赵元长笑了笑,道:“我们跟他们的目标不一样。他们只想结案,而我们想要的是真相。结案的方式有很多种,但真相却只有一个。既然,我们都已经拿到了我们想要的线索,就没有必要纠结别人的结论如何,而是争分夺秒地往真相的方向前行。至于那程八斗,夏虫不可语冰,我又何必与他浪费唇舌?”

    章正春醍醐灌顶,眼睛写满了对赵元长的崇拜与佩服,他作了个揖,道:“大人英明,卑职领教了!”

    “那依你所见,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赵元长问道。

    “盯死杨进!”章正春斩钉截铁,肯定地回答。

    “很好!”赵元长满意地笑了。

    说罢,赵元长又取出一对檀木双拐,头尾两端皆镶嵌了钢。他笑了笑,把它们递给了章正春。

    章正春看到这武器,心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北辰司,每个转正的司役都会获得由赵元长亲自挑选定制的贴身兵器。这兵器不光是赵元长对自己的肯定和信任,更是意味着自己已经具备独立调查的能力,未来将肩负更重的责任,是进入司职新阶段的一个象征。由是,章正春的心情非常激动。

    “正春,你生性仁义善良,这是好事。但将来,你总是要面对很多凶险,对付敌人可不能太过心软。这双拐虽然是钝兵器,但它可攻可防,用法多变,可长击短打,针对打穴、截脉、卸骨、错筋,以及近身搏斗,都是极佳的兵器。当然,它也是诸多兵器中,防御能力最强的。我觉得,很适合你。”

    章正春稳稳地接过这对象征着荣耀的双拐,激动地说道:“谢大人!正春一定不会辜负大人的期待。我一定会好好保管它的……”

    赵元长看了看连话都没说好的章正春,调侃道:“这么说来,你是打算把它锁在柜里,用不见光了?”

    “不不不,我会随身携带。就是希望,不要……不不不,是它出场的机会少点。”章正春说道。

    赵元长淡淡一笑,感叹道:“兵器一出,必有乱。我也希望它们到生锈那天,也没有出鞘之时。对了,既然它已成为你的贴身之物,就给它起个名字吧。”

    章正春咯噔一下,他最不擅言辞了,还让他起名字,真是令他头大了。他思来想去,不好意思地吐出两个字:“惊蛰!”

    “哦?有什么奥义吗?”赵元长问道。

    章正春挠挠头,傻笑着回答道:“因为卑职是惊蛰那天出生,所以……”

    “哈哈哈哈哈,那也不错。春雷乍动,万物出乎震。谁来攻击你,都能以雷震之势防守反攻。有点意思。”

    虽然章正春并不是这个意思,但赵元长的这番解释,让这双拐“惊蛰”更意味深长些,听起来也更有力量和气势。

    章正春收好了双拐,再给赵元长作揖,便赶往了杨进的住所。

    这一晚,章正春守了一夜,杨进的家并无任何动静。而大理寺的人员星月赶去了钟乙遗书上所写的藏金地方,找回了质库之前失窃的金银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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