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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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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来临,冰融雪消,一夜之间,千树万树枝头花满开。

    因着现下的平城如今已是隐隐有超过东平府之势,故此,身为县夫人的孟夏如今十分忙碌。

    只因如今拜访这平城第一夫人的夫人们比比皆是,连带着周府的掌家娘子齐芙蓉亦是没有了闲暇时间。

    毕竟她的正经婆婆孟夏,十日里总有五日是要摆酒开宴,至于另外的五日,便是要去同旁人踏青走宴了。

    这可是让周府的大小男主子们羡慕外加酸话不已,其中尤以周府的当家人周随安为最。

    “我的夫人比我还忙倒也还罢了,只求夫人也稍稍匀那么一星半点的时间,可怜可怜你的夫君也好。”

    周随安盘腿坐在榻上,两手不停地帮着那前面儿的孟夏绞着黑而长直的墨发,嘴里却是愤愤不平道:“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信,我这正经夫君想见一见自个儿的夫人都要排队到城门口去了。”

    “咳咳……瞧你这飞醋吃的,我这般辛苦是为了谁。”孟夏娇声嗔道。

    这话儿周随安可不敢乱接,实在是他觉得他夫人如今那可是比那昏庸的商纣王还要沉迷于女色之中,见天儿地同他说着哪家得姑娘长得好看。

    这倒还罢了,看人家长得好看第二日便要开宴将人请到府里来促膝长谈,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还不能有意见。

    周随安心下长叹一声:得亏她夫人不是个男人!

    吃不消的另外一人,齐芙蓉,终于在忙忙碌碌一个月后,她婆婆孟夏大发慈悲地允了她一日的假。

    从未想过大权在握也是一种负担的齐芙蓉,翌日便丢下自己可爱的儿子,约上和她一般被困在牢笼中的夫君周言知,二人去城外无相寺上香祈福。

    当然,这上香自然不过是个借口罢了,重要的是终于解脱出来,要出门踏青了不是。只原本兴高采烈的夫妻二人在二门遇见那庶出弟弟以及拉着嗓子也要跟去的高明朗和垂头丧气又被行瑾拒绝的金振暄几人时,脸都垮了下来。

    那齐芙蓉恨得足足念叨了整整半日,不过半天便实在受不了了,当即便吵闹着要回府了,“这不知道的还当你们才是至亲夫妻,咱们两个才是兄弟呢。”

    “这一天天的在书院日日夜夜呆在一起还不够,活该一个个打着光混儿,连丁点儿脸色都看不明白。哼……”

    躲在半路草丛中的一群整装打扮而来的黑衣人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去无相寺吗,他们可是在那无相寺布下了天罗地网,这一网下去,那可是各个都是个金豆豆。

    谁料,这这这……这还没到无相寺呢,不过是在郊外转悠了一圈,怎么就往回转了。偏偏他们不过是提前出来了放哨的十来人,怕是不能将这些个少爷们全都给抓回来呀。可是这到手的机会给溜走了,要是叫他们张大人给知晓了,怕是免不了一顿鞭子,据说那张大人如今不能人道后,那是见天儿地拿鞭子抽人,他们可是好几个兄弟都给活活抽死了。

    如此,这几人为了不被活活抽死,只得硬着头皮冲上去,好歹能拿下一个试一个。

    原本还在叽叽喳喳斗嘴吵闹的少年们不过是拌个嘴的功夫,居然瞧见几个黑衣人冲了上来,那高明朗却是个虎的,眼瞧歹人在前,伸手便是狠狠一鞭子抽向前面的棕色蒙古矮马,那马虽是看起来其貌不扬,然马身极为健壮,更是就是个皮糙肉厚的,如今这吃痛的一鞭子,叫它一时有些难以忍受,抖了抖身子,一时气急,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去,当即便将冲向对面也骑着高头大马的歹人。这蒙古马悍勇之极,不仅将那对面的大马给撞趴倒在地,更是将那马上之人当即给踏在了铁蹄之下。

    这边的马车众人也是被撞得歪七扭八,眼见那铁蹄下被踏之人当即被毙了性命,各个煞白了一张脸。

    “明朗小舅不愧是猎户之家传人,从前只听说高大舅是个厉害的,竟不曾想明朗小舅亦是个中高手。”周言知紧紧拉着齐芙蓉的手不吝夸赞道。

    被夸得明朗不过回头一笑依旧是大力甩着鞭子,加快速度。

    奈何身后黑衣人在愣过半晌后,依旧穷追不舍。

    齐芙蓉也瞬间惊醒了过来,“快……快将马车上的吃食丢出去……”

    一时之间,那后面的黑衣人不断被那不大不小的甜腻腻的吃食丢得躲来闪去。好容易结束后,又一个个儿地被那硕大的绿色大西瓜,黄皮儿的大香瓜还有那表皮粗糙的哈密瓜砸了一脑门儿。

    眼见那后面被砸得晕头转向的几个黑衣人依旧是紧追不舍,金振暄好似想到甚么似的,竟是一个大马趴直接趴在了马车板板上,两手还在不停地扒拉甚么东西。

    如此,众人便瞧见那金振暄竟是从马车内小座下方掏出个锁头镶金的黑漆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密密麻麻放了整整一沓约有好几万两的银票。金振暄搬出银票盒子,左手拿盒,右手不停向后甩出银票,嘴中还在大声念叨:“你们主子给了你们多少银子,小爷不信还能有小爷给得多,小爷花钱买自己的命便是。”

    随即又朝车内几人吼道:“还愣着做甚么?你们那座下还有一个大箱子,里面都是银子,赶紧地打开往后撒啊……”

    如此回城的长长官道上,空中到处飞舞着一张张的百两银票,道上更是每隔一丈便躺着一锭元宝银子。

    那身后的黑衣人亦是被震撼得难以置信,他们一群小喽啰何曾见过这般多的银子,那脑袋时不时被便砸得啪啪响。

    其中一黑衣人甚至直言道:“有了这银子还怕个甚,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哪里过不得……”

    如此,除却一人还紧紧跟着不放外,其他人早就受不了眼前诱惑,一面追着漫天飞舞的银票往回跑,有时又跳下马将那一锭锭的银元宝一个不漏地往兜里揣。

    那追着紧紧不放的黑衣人,一面哭一面笑,倒不是他瞧不上这遍地生花的金银,实在是这银子和命之间,他只能选自己的命,毕竟银子虽诱人,也得有命花才是。

    然而让他眼睁睁放弃面前大把的银子,可不就是拿着那刀子一点点地磨着他的心。尤其那身后一声声的“这儿还有……这儿还有。”

    他们不过是一群小喽啰罢了。

    如此追了十来里,银票也撒完了,银子也空了,瓜果也没了,实在没得扔了,眼见那黑衣人不过几步之遥就要追了上来,马车内的周言知便想起当初为了逃命将马车对面的庶出弟弟周言洛推开的那回,那被抽打的二十大棒以及继母后来的话好似依旧言犹在耳。

    看着面前的众人,有他的妻,他曾经从未看在眼里的弟弟,他没有血亲却依旧紧紧拉着缰绳甚至已经磨出满手鲜血却仍不肯放手,甚至比他还要小上好几岁的小舅舅,还有极为好客出门永远不必他们操心买单的金振暄。

    从小便见自己的父亲从未将他作为父亲作为夫君的责任放在眼里,以至于自己的母亲临终之时依旧在为他们兄妹算计。

    他更是恨了他父亲许多年。

    故而,“责任”二字更是也从未在他眼里过,只不过几年,如今的父亲却是再忙再累,但逢自己与那庶出弟弟旬休回来,父亲定然会早早地等候在家,每回考校完自己,便是不如他的意,更是从不会呵斥,反而是轻言细语教导他们兄弟二人,有时甚至也会同他们聊上几句家常。

    周言知长这么些年,还是在父亲那一回酒后头一回知晓,自己的父亲其实亦不过是个普通父亲,这些年亦是时时刻刻将“慈父”二字刻在心里,以此来鞭策自己。更是后悔从前委屈了自己的母亲。

    周言知悄悄回身摸了把自己的眼泪,又紧紧抱了抱自己的妻,他儿子的母亲,郑重道:“阿蓉,今后好生待咱们的孩子。”

    话完,一把扯开马车后门,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一把扑向了身后的黑衣人。

    好在经过几年的锻炼,那周言知既是秉着要拖死对方的打算,扑过去的一瞬便死死扯住对方,嘴里还在大吼,“快跑……”

    ……

    下晌。

    听得几人结结巴巴将黑衣人之事总算说清的几人,周随安却是久久无言。哪怕是听到嫡长子竟是以一己之身救了所有人之时,亦是无话。

    那周随安呆呆坐了半晌后,终于两行清泪当即便落了下来,口中喃喃道:“我儿……我儿长大了……知道担当了……”

    终于站起身时,一口血喷洒当场……昏了过去……

    当夜,平城城内调至最高警戒,层层守卫,环环把守,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

    然而,孟夏再次听到了一个坏消息:二柳亦是不见踪影。

    当夜夜深,周府门口等来了一位从未登过周府府门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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