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还要怎么主动呢？
1
大学毕业以后，陈钰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选择了留在大城市发展。
从此，她在临州开始了独立打拼的社畜生活。
上大学的时候，她就特别喜欢在网上看一些美食类的视频，还尤其喜欢美食制作的部分，每次都会很认真地把制作食谱记录在笔记本上。渐渐地，她的理论知识越来越丰富，但可惜一直缺少实践机会。
工作以后，她终于可以尝试自己做饭。有了满分理论的支撑，加上天生的厨艺天赋，她很快就学会了几道拿手好菜。每次来家里聚餐，她都是朋友同事们钦点的掌勺大厨。
为了准备这天的生日大餐，她很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兴致冲冲地赶去生鲜超市挑选制作晚餐所需的食材。
到了下午，她抽空为许至风做了一个生日蛋糕，提前放进了冰箱冷藏保鲜。
随后，她按计划开始制作晚餐的菜肴。
总共历时两个小时，陈钰终于赶在约定时间之前，完成了最后一道红烧茄子。
四菜一汤，三荤两素已全部摆上桌，大餐制作的部分已经大功告成，接下来就只需静待赴约之人的到访。
晚上六点，许至风如约而至，手里还提着一个白色大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各种颜色的水果。
“在你家楼下买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意挑了几样能储藏久一些的。”他把那袋沉甸甸的东西提到她眼前。
陈钰原本想伸手去接，可他却下意识微微往回收了收，用另一只手轻轻档住了她伸过来的手，自己提着东西进了屋。
陈钰对带礼物这种事向来都不太在意。她朋友圈里，都是些与她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大家平时互相来往也都不会在意这些礼节。印象里，她自己好像也从来没有特意带礼物去朋友家。
她只是没想到，从小在国外长大的许至风，看起来从不沾染世俗的许至风，竟然也会懂得这些。
晚餐进行得还算顺利，两个人已经把桌上的菜解决了大半。
许至风今晚吃得比平时多了许多，尤其是那盘红烧茄子，几乎全进了他肚子里。
见他吃的那么起劲，身为厨师的陈钰觉得成就感满满。
“原来你那么喜欢吃茄子啊！不过，你还是先留着点肚子，我还给你准备了蛋糕。”她起身去了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了下午提前准备好的蛋糕。
“我知道你不太喜欢这种繁杂的仪式，但我觉得既然要庆祝生日，那蛋糕肯定不能少，所以我下午就给你做了一个，点蜡烛唱生日歌的环节我们就直接略过，我们就好好许个生日愿望好吗？”陈钰双手捧着蛋糕，微笑着对他说。
许至风点了点头，他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在静默中许下了他人生中，第一个生日愿望。
“你许了什么愿望？”他刚一睁开眼，陈钰就迫不及待地问。
“不是说，愿望如果说出来，就会不灵验吗？”他微微眯眼，露出神秘的笑。
“唔一般来说，一次可以同时许三个愿望，最后一个愿望最好不要说出来，不然就会不灵了。所以你刚刚许了几个愿望？”
“只有一个。”许至风顿了顿，“并且我希望它能实现。”他望着她，目光里充满了坚定。
“那你还是别说了吧，不然就要不灵了。”陈钰摆了摆手。
愉快地享用完蛋糕后，晚餐环节总算告一段落。
鉴于合租室友马上就要到家，陈钰决定先把他领回房间，然后再顺便把提前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送给他。
把许至风带回房安顿好以后，陈钰又独自一人折回厨房倒了杯水。
等待之余，许至风闲来无事，便开始参观起她的房间。
房间不算大，整体还算干净整洁，每一隅可利用的空间都被各种各样的物品填满，满当却温馨。
房间的色调很清新，选用的都是一些饱和度较低的颜色，整体搭配起来，丰富却和谐。
房内的东西杂乱却能保持整洁，全都得归功于屋内随处可见的各种收纳装置。透过这些陈列，他能感受到，房屋的主人，一定很热爱生活。
最吸引他注意的，还是书桌旁的一个置物架，准确来说，是书架，因为上面堆放的，全都是书。
他停在书架旁，由上及下，眼睛依次略过这些书。
这些书绝大部分都与心理学有关，有专业性的教材，也有偏娱乐性的读本。余下的一些，则种类各异，内容涵盖文学，历史，医学，甚至是哲学。
目光继续下移，他注意到书架旁的地面上，随意堆叠着好几摞散乱的书，看起来随时都有倾倒的危险。
书看起来很新，像是刚拆封不久，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合适搁置的位置。
他不喜欢看到事物不整齐的样子，这迫使他俯身蹲下，开始细致地整理起来。
他根据内容把这些书本进行归类，再根据尺寸由大到小，从下至上排列成整齐的三叠。
他瞥了一眼离他最近那本书的封面，“原生家庭”四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恍然间，身后传来一阵开门声，他这才缓缓起身。
陈钰刚进门看见那三叠整齐得不能再整齐的书，忍不住调侃：“看来以后整理的家务，还是交给你比较合适。”
许至风楞了一下，许久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含义。原来在她心里，他们的未来还有很长很长。
可是，真的还有机会吗？
他的心跳开始慢慢加速，心脏隐隐作痛，一种难以名状的不适再度袭来，这一次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强烈。
他在拼命地掩饰痛苦，忍不住双眉紧蹙。
陈钰发觉了他的异样。
“你怎么啦？没事吧？”她轻声道。
“我没事。晚餐的味道很棒，我不小心吃得太饱。”他掩饰道。
“那我们一会儿出去散散步，顺便帮你消消食。”陈钰笑里溢出欣慰。
许至风努力地调整状态，逐渐从痛苦中恢复过来。
陈钰越过他，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递到他面前：“生日快乐！给你的生日礼物！”
“谢谢。”许至风从她手里接过礼物，并没有着急打开它。
“你对心理学感兴趣？”他问，“我看到你房间里，有许多与心理学有关的书籍。”
“噢，忘记告诉你了。我现在可是江陵大学心理学专业的一名准研究生，等九月份开学，我就要去上学啦。”她答。
许至风点了点头，“你的导师是哪一位？”。
“心理学系的李正君教授，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认识。江陵大学知名的心理学教授，之前有过交集。”
同一个学校的大佬之间相互熟识这不足为奇，陈钰其实早就料到了，所以并不觉得奇怪。
“是啊，李教授的研究生可不好考。当时为了考到他名下，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回想起当年的备考生涯，不免感叹。
“从心理学的角度出发，你如果看待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许至风想起了那本书。
“在心理学当中，有一种通过原生家庭来辅助心理治疗的手段被称作为‘原生家庭疗法’。它主要是通过了解来访者的原生家庭背景，来定位出问题的源头，以此来辅助进行心理治疗。”
“我现在对这方面也只是初步了解，因为感兴趣，所以还特地买了几本书学习。”她指了指那几摞刚被整理好的书。
“不过，”她继续补充道，“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还是非常大的。如果仔细观察生活中的一些细节，其实不难发现，它对我们的影响已经潜移默化地渗透到了生活的每一处。”
“所以，透过原生家庭去了解一个人，可以更加深入，完整以及透彻，还可以看到很多平时看不到的东西。”她说。
“学心理学的人，是不是都更能理解那些心理疾病患者？”颔首的他突然抬眸，望着她的眼睛。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能理解他们。”她柔声说，“其实很多人都对心理患者有很大的误解，他们认为患有心理疾病的人都是矫情，想太多，甚至有些人还把这些人视为异类，而许多心理患者也因受外界的影响，对自己的实际病情难以启齿，他们往往会选择质疑甚至是逃避，拒绝承认自己的病情，这样反而只会让他们的状况变得更加糟糕。”
“其实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疾病，它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你不会认为一个患有感冒的患者奇怪，又为何要异化那些患有抑郁的患者呢？其实他们也不想这样的，他们也只是生病了而已。”
“我想，我学心理学的目的，就是运用所学帮助这些暂时失意的天使走出困境。我真的希望他们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这世间的美好与温暖。”
许至风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隐约看到了陈钰眼里泛起的微光，像是被很柔软的东西击中了心脏，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渐渐涌上心头。
他并不觉得难受，而是甘之如饴地回味着。
过了半晌，他终于缓缓开口：“你很适合心理学。”
但还有一句话他却没再说出口——“因为真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你一样。”
“你没看我送给你的礼物呢，快打开看看吧！”陈钰见他一直把盒子攥在手中，迟迟不肯打开，她忍不住想要催促他。
许至风轻轻地打开了礼盒，里面放着一个手工制作的石塑胸章。
胸章的外沿并不规则，但整体还算流畅，有很明显的手工制作的痕迹。胸章的图案是彩色的，一个学生时代的少女被灵动地刻画在表面。
他觉得这个少女的衣着有些熟悉，他突然想起，陈钰之前，穿过一套一模一样的学生制服。
“怎么样，喜欢吗？这可是我亲手绘制的。知道你喜欢二次元，我还特意选了这个人物造型。”她殷切地看向他，期待着他的回应。
“二次元？”许至风诧异，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什么是二次元？”
“你不知道二次元？！”这下换陈钰诧异了，“二次元动漫啊，你不是喜欢这个吗？”
“谁和你说我喜欢这个？”
“谁那你之前办公桌上放的那个玩偶手办是什么？”
玩偶手办？他努力地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最后终于在某个角落，匹配到了那个被她称为“手办”的小人。
“那个是别人送的。”他淡淡回答。
“谁送的？”
“成对。”
“”
这下真是闹了个大乌龙！
陈钰顿时傻了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至风见她一脸不知所措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礼物挺别致的。我很喜欢。”他嘴角挂起的那一抹笑，许久未消散。
2
转眼间，到了周末。
这天下午，陈钰与林何三人相约在江临商场逛街。
不出俩小时，购物狂魔林一就一举拿下了五星战绩。
陈钰和何盛莉作为称职的拎包侠，手里提的皆是她扫荡而来的战利品。
为了犒劳两位拎包侠又一次辛劳的付出，林一提议请客吃甜品。
一行三人满手拎着白色的购物袋，找到附近一家甜品店，坐下。
“你和你的许教授怎么样了？进展到哪了？”等待甜品之余，林一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一旁的何盛莉也好奇起来。
“怎么说呢。”陈钰略微低下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现在的状况。我想知道大家谈恋爱都是什么样的？有什么标准吗？”
“谈恋爱哪有什么标准答案，自然各有各的不同。你就说说你们现在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牵过手了吗？有没有接过吻？或者是更进一步的发展？”林一挑了挑眉。
“什么更进一步的发展？”陈钰听她的表述，有些摸不着头脑。
“咳咳”林一假装咳嗽了一声，“就是那个啊”，她一脸坏笑地双手触碰，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这清脆的三声萦绕在陈钰耳边，挥之不去，她的脸骤然泛起一阵潮红。
她连忙窘迫地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现在连他的手都没碰过呢！”
“不会吧？你们连手都没牵过？”林一很是吃惊，“算起来，你们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还天天能见面，可到现在居然连手都没牵过，这不应该吧？”
“真的没有？”林一不甘心又问了一次。
“没。有。”陈钰重复道，这次比上次更加坚定。
还不都是为了避嫌，要刻意保持距离吗？她撇了撇嘴，没继续说话。
“那这么看来，你家许教授还是挺矜持的嘛，就挺那什么正人君子的。”林一说。
她突然凑到陈钰面前，用肩膀轻轻顶了顶她的肩：“那就你主动一下嘛。”
陈钰看着她，无奈地笑。
她转头朝窗外望去：商场的过道上，恰好路过几对情侣，他们都紧贴着彼此，相互依偎着。
还要怎么主动呢？她想。
3
时间又过去一周。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七夕节，一个专属情侣的节日。
傍晚时分，陈钰正坐在梳妆台前打扮。
今晚她有一个很重要的约会，和男友约好一起去看电影。
化妆即将进入收尾阶段，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数字。
她怀着犹豫，按下了接听键。
“我已经到小区门口了。”电话那头说。
陈钰疑惑般地将手机拿远，轻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数字，又放回到耳旁：“许至风？是你吗？”
“是我。”对方回答。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你手机里保存的，是我的工作号码。”他解释道。
他们几乎每天都能见到，所以给彼此打电话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在此之前，陈钰并不知道，他还有一个私人号码。
“哦，原来是这样，我知道啦。不过你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下楼。”她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陈钰刚出小区的大门，就看见了停在路边的白色私家车。她径直走向副驾驶位，打开车门，进入车内。
车内的冷气温度适宜，她缓了口气，身上的热意已消退了大半。
许至风驾着车，乘着月色，很快就驶到电影院。
今天选的电影，是荣获奥斯卡多项提名的一部经典翻拍——《小妇人》。
许至风对电影这个领域并不熟悉，所以影片是陈钰亲自挑选的。
《小妇人》的主题内容与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十分契合，但这并不是她选择的理由。
她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追星女孩，她被男主角的扮演者“甜茶”的盛世美颜所吸引，这才是她选择《小妇人》最主要的原因。
虽然她已经拥有了一个又高又帅的男朋友，但这并不耽误她继续欣赏这些男艺人绝美的面庞，因为人的本性就是喜欢美好的事物。
这部影片果然成为了当天情侣约会的不二之选。
入场时，陈钰就看见了一对又一对牵手进来情侣。出双入对的佳人，将影厅内的桃色氛围逐渐点满。
影片过半，屏幕上正放映着贝丝即将驾鹤西去的桥段。
整个大厅渐渐陷入悲伤里，黑暗中隐约能听见有人在轻声啜泣，随即，一阵拆纸，擤鼻涕的声音，开始蔓延至每一处角落。
不知是被影片的内容触动，还是被周围的氛围感染，陈钰也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
旁边的许至风不为所动，安静地宛若一潭死水。
在周围一片黑的掩护下，陈钰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顺着脸颊淌至下颌，滴落在黑暗里，脸上的泪痕还残存的着些许余温。
她深吸了口气，身体轻轻地抽搐了两下，声音很轻，几乎没有人能听见。
这时，旁边传来一阵声响，像是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
一只手越过黑暗，偷偷将纸巾递到她面前，在光影的闪烁下，这只骨节分明的手显得格外温柔。
她怔了怔，无声接过，默默拭去脸上的潮湿。
她原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想到却还是被他发现了，她有些窘迫，又感到一种莫名的温暖。
电影结束后，两人跟随人流来到影厅外。
刚出电影院，许至风突然开口：“你刚才哭了吗？”
陈钰尴尬得简直想原地爆炸，他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啊”了一声，打算就此敷衍过去。
“为什么？”他接着追问。
“因为感动吧。”她随意编了个理由搪塞他。
“为什么会感动？”他继续追问。
面对他的穷追不舍，陈钰忍不住扶额。
如果不给出一个满意的回答，他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她只好认真起来：“准确来说，应该是惋惜。最善良的贝丝，也是四姐妹中最有才华的贝丝，却带着痛苦最先离开了这个世界。为她悲惨又短暂的人生，感到深深地惋惜吧。”
许至风终于不再追问，沉默了良久，他才又缓缓开口：“其实我不太能理解这样的感情。”
陈钰以为他还想继续深入分析自己落泪的原因，但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没再接话，两个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
即将经过路口时，前方那对年轻的情侣忽而停下，只见他们转身相向，热烈地拥抱着彼此，开始热吻起来。
他们也止步停在了原地。
陈钰有些尴尬地抬头看向许至风，他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迎了上去，眼里却只有冷淡，她只好自讨没趣地偏过头。
“那就你主动一下嘛。”林一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她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偷袭他。
一个漂亮的转身，她双手落在他肩上。
她踮起脚，仰起头，闭上眼，嘟起的嘴唇渐渐向他逼近。
她的唇已经升至最高点，迎接她的却只有温热的空气。
她完全亲不到他！
陈钰尴尬地僵在原地，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许至风用看傻子似的眼神低头看她，面部还是毫无波澜。
她没放弃，又努力尝试了几次，还是失败了。她突然很想挖个地洞一头扎进去，与社死隔绝。
她决定最后努力一次，踮起脚尖的瞬间，一个湿热的吻顺势覆盖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