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想帮我过生日？
1
挺难忘的。
这四个字一直回荡在陈钰脑海里。
什么难忘？难忘什么？莫非昨晚他们真的？
不是吧不是吧？她起来的时候，明明是衣衫整洁的啊？
她又低头看了好几眼自己的衣着，衣服与昨天一模一样，还整齐地穿在身上，一根线头都没有少。
他许至风总不能变态到，事后还帮她把衣服穿好，一切恢复原状吧？
许至风看着她双眉紧蹙，一脸疑问和懊悔的样子，嘴角微扬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只是笑意还未被感知，就已全然消散。
“昨天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许至风决定不再逗她，“昨天晚上，我从你朋友手里接到你，但她们并没有告诉我你家的住址。我尝试联系过她们，但失败了，我也尝试问过你，你却总是答非所问。无奈之下，我只好把你带回家。将你放到客房安顿好，我就回了客厅，没再进去过，再后来，就是第二天。”
他尽量用简洁的话语描述着事情的经过，对她的闹腾却只字未提。他语气里没有埋怨，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兴许因为宿醉，头脑还没完全清醒，陈钰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消化完这段话。
她点头“嗯”了一声，语气里似有些失落。
“赶紧吃，吃完我送你回家。”许至风低着嗓子说。
“不用，我要去研究”陈钰突然意识到时间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几点了？”她问。
“八点三十一分。”许至风脱口而出。
陈钰不太相信地看了一眼手机，真是八点三十一分，一分不差。
“那你上班不是要迟到了吗？你要不赶紧先走吧，别管我了，我迟到大不了扣点工资，但你是负责人，可不能随便迟到。”陈钰催促他。
“是已经迟到了。”许至风纠正道。
他不紧不慢，没有丝毫慌张的样子：“没关系，我也能晚一点。你先吃，吃完我送你回家。”
也是，怎么说他许至风也是个项目老大，偶尔任性迟到一回，能有什么事？
陈钰没再催他，继续安心吃早饭。
“那你先送我回家换件衣服，我再和你一起去研究院吧。”陈钰道。
两人出门时，已经将近九点。
等许至风送陈钰回家换好衣服，再往研究院开时，已经过了十点钟。
前面就是离研究院最近的地铁站，陈钰突然开口：“你在前面地铁站停一下吧，我在这里下车。”
“为什么？”许至风轻点了一下刹车，并没有立即停下。
“我们不是约定不公开吗？这个时间段，如果我们两个同时出现的话，是很容易会被其他人怀疑的，所以你就在前面把我放下，我们分头行动，这样不怕被人发现啦。”陈钰解释道。
许至风没想到，自己当初随口一说的借口，她会那么当真，她在全心全意地，为他维护那个满是谎言的约定。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罪人，奇怪又复杂的罪恶像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他的心，他只觉得有些难受，但却不知为何会这样。
“你在车里不会有人看见。等到了停车场，你先上去，我会在车里多待几分钟，这样也不会被发现。”许至风说。
到了路口，他一脚油门加速通过，地铁站渐渐离他们远去。
陈钰觉得这样也挺好，还能免去一段烈日炎炎的徒步之苦，便没再反驳。
车开到了研究院，两人开始分头行动。陈钰先下了车，许至风特地在车里多停留了十分钟。
陈钰赶到实验室后不久，罗术就带着文件去了隔壁办公室，正巧在门口撞见了也刚赶到的许至风。
处理完工作，罗术回到实验室，一进门就跑到陈钰面前，一脸八卦：“诶诶诶，怎么回事儿？你和许教授两个人今天怎么同时迟到了，还是前后脚赶到的，我怎么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啊，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没有！绝对没有！”陈钰连忙否认，“我今天还没见过他呢，是你想太多了吧，这就是巧合而已。对，就是巧合！”
她虽然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但心里却比谁都想让大家知道。
没错，我现在就是许至风的正牌女友！有好几次话都到嘴边了，她又想起与许至风的约定，只好把想昭告天下的冲动捻灭。
不过罗术这家伙的八卦探测能力，还真是有点厉害，直觉灵敏度和准确度都堪称一绝！
没想到研究院里竟出了这样一位八卦奇才，还是个男生，这完全颠覆了她对于男生八卦的认知。她甚至有些怀疑，院里那些盛传的八卦，莫不是全都出自他口？
看来以后必须要好好提防着点他了。
今天来得晚，许至风随意处理了一些简单的工作，就到了午休时间。
他把饭卡揣进口袋，准备出门找陈钰，还未出门，就被她抢先了一步。
“今天我就不和你一起去吃饭啦，我约了罗术一起去食堂，而且以后我们也尽量避免一起吃饭吧，免得被大家看见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她快速说完，与他道了别，就匆匆转身离去。
许至风杵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掏出饭卡看了一眼，食欲瞬间全无。他把卡放回了原位。
2
午休期间，陈钰收到林一的微信，说她已经到了研究院门口。
她接到消息，带着手机便出了门。
才到门口，林一先见到了她，在门外远远地朝她挥了挥手。
“我的钥匙怎么会在你那？”陈钰走到林一面前。
其实她早就觉察出林一的话里有猫腻，只不过想留着与她当面对质罢了，因为只有这样做，她才会向她坦白一切。
“就你昨天不是喝醉了吗，然后，然后那个你昨天背着你的包到处乱窜，钥匙就不小心掉出来了吧。许至风把你接走后，我们又回了一趟店里，钥匙当时就在地上，刚好被我发现了，我就捡起来帮你保管了，就这样。”林一一开始解释的时候还有些心虚，随着后面谎话编造得越来越顺利，她又开始有了些底气。
“那照你这么说，我还真的得好好谢谢你，要不我请你吃饭吧，就当做是答谢你替我保管钥匙的恩情啦？”陈钰继续陪着她演戏。
“那什么吃饭就不用了，”林一连忙摆手，“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你的钥匙恰巧掉在了我能看见的地方，又恰巧被我发现了而已，也没多大恩情，你不用太在意啦！”
“你放屁！”陈钰忍无可忍，“我的钥匙，明明放在包内的小隔层里，拉链拉得可紧了呢，怎么会掉出来？还有，火锅店里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你当时捡到钥匙的时候，又怎么能确定这就一定是我的呢？你连问都没问一下，就直接带回走了？”
林一被她几个连续的追问质疑得哑口无言，她无力反驳。
陈钰觉得时机成熟，她摆出一副如果她不说实话，就要把她吃了的架势：“说！我的钥匙到底是怎么到你那儿的？”
林一深知甘拜下风，无力回天，也就不打算再瞒着，如实把昨天的计划全盘托出。
陈钰听完以后并未生气，反而喜笑颜开：“你做得真棒！”，她说末尾两字时，伸手用力拍了拍林一的肩。
林一这才意识到被陈钰耍了，气得当场想把她的头打掉，但她看着她这小身板，最终还是没忍心下手。
万一她一个下手过重，把她给打飞了怎么办？算了吧，就饶了她这回。
她伸手拍掉了陈钰架在她肩上的那只手，撇了撇嘴。
“哦对了，我昨晚是真的喝断片了，什么都记不起来。昨天我喝醉以后，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吧？”陈钰问。
林一终于找到了一个调侃她的绝佳机会，索性把昨晚她发酒疯的“光辉事迹”，全都添油加醋地大讲了一通，讲的时候还不忘抱怨，当时她和何盛莉被她折磨得有多惨。
她着重描述了一下，当时陈钰奔向许至风怀里时的场景。
为了完美复刻，她还特意模仿了陈钰当时的表情和动作，用一个颇为做作的声音，假装喊道：“许至风~你来啦~~”。
“你都不知道，我和莉莉当时有多震惊！没想到你喝醉之后不但发挥超常，还惊为天人啊！你当时的操作简直神到让我怀疑你是不是在装醉，不然你怎么会扑得那么准？哈哈哈哈”林一的笑声就像是4d环绕，在空气里回荡。
陈钰顿时一脸黑线，头顶有一万只乌鸦嘎嘎飞过。
显然，她也没有料到，自己醉酒后会做出如此惊人之举，她甚至对许至风直呼其名，她还从来没有这样喊过他的名字。
可她们已经确认了男女朋友关系，直接喊名字似乎也不为过，虽然他是受万人景仰万人尊敬的大神，但身为女朋友，这点特权总还是可以有的吧？
好像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喊他，她突然觉得，喊名字，也挺好的。
“看来我以后不能再喝酒了，我也没想到自己酒量会那么差，连酒品也那么差。”陈钰一脸懊悔。
“不不不，喝还是可以喝的，对付特别的人，自然要用特别的办法啦！”林一朝她使了个“你懂的”的眼色，陈钰接收到她的讯号，会心一笑。
钥匙交接完毕，陈钰转身朝研究院内走去，才刚到门口，又被林一叫住了。
“陈钰，”林一在身后喊她，“我从成对那听说许教授的生日好像快到了，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啊！”
陈钰应声回过头，对林一笑了笑。
“谢啦。”她继续往院内走。
3
要怎样才能帮他过一个特别的生日呢？
自回到实验室后，陈钰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毕竟这是他们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生日，很有纪念价值，所以她必须好好计划。
起初，陈钰已经在脑海中构建出了好几套执行性较高的方案。
接着，她从时间，金钱，精力，纪念价值等几个维度分别对这几个方案，进行了不同程度的考量。
最后，她挑选出了一个既经济实惠且意义深刻的方案：亲手为他做一顿生日大餐。
在生日那天，能亲手为喜欢的人做一顿只属于他的生日大餐，在品尝美味的同时，还能让他感受到自己满满的爱意，那将会是多么浪漫，多么幸福，多么令人难忘的一段回忆啊！
最重要的是，这个方案它——省钱！毕竟对于她这种刚出社会不久，又要马上返校上学的人来说，能省钱才是唯一王道。
她有些迫不及待，特别想让许至风也知道这个好想法，她决定趁没人注意，偷偷溜出去找他。
陈钰来到办公室门前，象征性地敲了敲门，便肆无忌惮直接破门而入。
自从她得知了昨晚的“光辉”事迹，再有许至风女友身份的加持，她现在已经无所畏惧。
许至风正坐在办公桌前温吞地吃着手里的面包。
陈钰的突然闯入，让他猝不及防停止了咀嚼，嘴里的面包还未下咽，剩余的半袋还留在手中。
“你这面包哪来的呀？”陈钰对他手里的面包充满好奇，因为此前她从未见他吃过正餐之外任何食物，甚至是水果。
许至风草草嚼了几下，喝了一口水，就着水把面包咽下，才缓缓开口：“我之前放办公室里的。”
陈钰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柜子旁的小纸箱，里面装了一整箱面包，外包装与他手中的一模一样。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许教授居然也会吃零食？”陈钰笑着，语气里带些调侃。
“这是主食。”他纠正道，“拿来充饥用的。”，他把剩下的半袋面包放至一边，没再继续吃它。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吃东西了？要不我先出去，等一会儿你吃完我再进来？”陈钰误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突然闯入，才不得已中断了进食。
“不用，吃饱了。”他冷冷地回答，语气里似有些小生气。
他的情绪几乎没有任何起伏，但陈钰还是细致地觉察出了，这其中细微的变化。
“你买那么多面包放在这，不会坏掉吗？这么多面包吃到过了保质期也吃不完吧？”她换了种方式询问，想一探究竟。
“这是我一个月前买来存储在办公室里的。我原本打算用它来解决这个月的吃饭问题，这样我就可以把吃饭浪费掉的时间节省下来。你来了之后，我每天都在陪你吃饭，这些东西一直被闲置在这里。我也没想到，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我刚才已经吃了一袋，没变质。”许至风不紧不慢地向她解释。
“你今天中午没去吃饭吗？”陈钰总算是抓住了重点，她觉得就快要抓住真相了。
“嗯。”他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去？”
“人难以向下兼容。我习惯了两个人吃饭，就难以再习惯一个人吃饭。”他面不改色道。
陈钰这下是彻底明白了，原来这家伙是在吃醋，他在气自己抛下他和别的男人去吃饭了。
看着他酸意满满的样子，她在心里默默暗爽，但并不打算就此揭穿他。
“你这不去吃饭，就光吃面包怎么能行？你本来就那么瘦了，还不好好吃饭，到时候累坏了身体，我可是会很心疼的！"陈钰假装生气道。
"不行，看来我以后还是得和你一起去吃饭，我必须要好好监督你按时吃饭！到时候我们就分开坐，对，分开坐应该就不会被人怀疑了。”她顺着他的话，假装表现出很强势的样子。
面对这似有些“蛮横无理”的要求，许至风并没有反驳，而是下意识乖乖点了点头。
他其实想说，坐在一起吃饭其实也没关系的，以前在一起吃了那么长时间，也都没被怀疑过，现在大概率也不会被怀疑。
但是，要走地下恋情这个条件当初可是他提出来的，如果现在还反过来说这些话，实在是有些不讲道理。
只是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身体的每一处都比之前更放松，更舒适，就好像压在身上的那块沉重的巨石，已被人轻轻抬起。
“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对了，我来找你还有别的事。”陈钰切入正题。
许至风抬眼认真地看着她，静待下文。
“我听说你生日好像快到了，可你还没告诉过我，你生日是哪一天呢？”陈钰问。
“8月5日。”许至风答。
“那8月5日晚上，这位英俊帅气的许先生，是否愿意赏脸光临寒舍，与我一同共进晚餐呢？”
“你想帮我过生日？”
“没错。”
“你要做饭？”他质疑道。
“你在质疑我的厨艺？”陈钰觉得自己的厨商受到了侮辱，她有点不服气。
“你可别小瞧我，我做的饭，就还没有人说过不好吃。你就好好期待你的生日大餐吧，我保证让你满意！”别的不敢说，论做饭，她对自己还是十分自信的。
看着眼前这个信誓旦旦向他保证的女孩，他觉得此时应该给她回应一个笑脸，他熟练地勾起两边的嘴角，做出微笑的样子：“好。”
“那你有什么忌口吗？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
“我不吃辣。”他回答，“除此之外，其他的我都可以，你随意。”
“好，那我知道啦。”陈钰思索了一会，已有大致计划，“8月5日那天晚上六点，记得不要迟到哟。那我先回去工作啦。”她指了指门的方向，准备转身离开。
“好，我知道了。”许至风目送她开门而去。
他的心跳忽然加快，血液加速带来的一阵温热蔓延至心尖。
他无法准确描述，也无法准确理解，这完全脱离了他所擅长的，理性与逻辑的范畴。
当他越想去理解，随之而来的痛苦，只会成倍地将他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