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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十月初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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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苏玲玲这个名字,张灿还是会牙齿打颤。

    苏玲玲就像一条阴毒黏腻的蟒蛇,盘绕在她心底最恐惧的地方,时不时就会跑出来咬她一口。

    可笑的是,她在初中开学第一眼看到苏玲玲时,竟然觉得苏玲玲是个好人。

    她用弯身的动作掩饰自己颤抖的双肩,给林良夹菜,“吃饭。”

    林良抓住她的手腕,那条细白的腕子几乎是跳开般震了一下,林良凝眉,“筷子都拿不稳,还给我夹菜?”

    张灿放下筷子,咬死了下唇,一言不发。

    小花园难得没有异味,树丛中不知道哪里藏着娇小的猫咪,嗲嗲地呼唤着小伙伴。

    林良刚刚吃饱了,浅浅尝了一口,他怅然地叹了声气——

    味道真不怎么样,果然还是得他来,亏他还想着让爷爷尝尝她的手艺。

    她这道菜简直能把老当益壮的老爷子送走。

    钢筷与玻璃饭盒敲击出清脆的音色,张灿的身体又微不可见地颤了颤,林良半抬着眼睛,目光始终在她的脸上。

    他有些意外,这个叫苏玲玲的女生居然会对张灿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光是听到名字都会害怕。

    夜风晃得树叶细响,月色冷得像是一盆凉水,从头顶浇到了张灿的身上。

    她记得林良最讨厌懦弱的人,他是生气了吗?

    她鼓起勇气,偷偷瞄了林良一眼。

    林良一直在等她,对张灿来说只是不期然的一眼对视,对林良来说,却是漫长等待后的必然结果。

    “还是什么都不打算跟我说吗?其实……”林良轻蔑地笑了一下,“我完全可以让那个人永远在华国消失。”

    张灿恐惧地瞪大了眼,“你要……”

    “想什么呢,杀人犯法。”林良倾身,微微靠近了她,“送到国外不就行了。”

    张灿窘迫地看着他,“凭什么让你花钱送她出国。”

    她话是这样说的,但内心却在暗喜。

    林良是真的在为她想办法,他真的有替她考虑怎么解决这个人。

    这一点善意像是一道射在角落里的霓虹灯,让小老鼠爪子中脏兮兮的奶酪掉落,痴迷地发着呆。

    “花我的钱?笨蛋,你当我是慈善家?”

    这个苏家不是有钱吗?既然有钱,在社会上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看她父母经不经得起查了,但凡有点错误,就能直接送她下地狱。

    他笑着伸出手,放在了张灿的耳边,粗糙的手指轻轻拂在她的脸颊上。张灿僵了下,警惕地盯着他的手。

    还敢躲他?

    林良的眉宇高高抬起,蛮横而霸道地拽过她的耳朵,“给我听好了,你林哥的小跟班不许别人欺负,以后谁再敢碰你一下,我一定要让她好好知道知道我的恶劣。”

    张灿疼得团起脸,耳朵那处烫得仿佛在燃烧火焰,林良的手指就是那道窜起的火舌,叫嚣着要将她吞没。

    但好像,这团火同时也把一直拖在她身后的阴影烧灭了。

    她听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确定,她不害怕了。

    她愣了几秒,想要躲开那只揪在她耳垂上的手:“疼……”

    “就是让你疼。”林良松开,眼皮子跳了下。

    还真红了,她咋就这么嫩?!

    指腹在她发红的耳朵上轻轻揉捏,小小的耳朵眼也在他的视线中羞涩的展开深处,林良觉得他再看下去就要出大事儿了,拍拍她的笨蛋脑袋,“不疼你不长记性。”

    张灿弱弱地为自己辩解:“我怕麻烦你……”

    林良翻了个白眼,“你还是麻烦我吧,总好过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心疼死了。”

    转角驶入一辆轿车,明晃晃的大灯照亮了林良的全部,他不适应地闭了闭眼,没看到张灿出神茫然的表情。

    他刚才说心疼她……

    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什么要摸她的耳朵,又为什么抱她……

    他难道不懂,这些行为都太亲密了吗?

    车子的发动机猛地停下,林良张开了眼,张灿也收拾好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默不作声地吃着饭,直到肚皮鼓起,才有功夫看看林良。

    林良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望着她。

    她擦擦嘴,“……你怎么不吃啊。”

    林良想到那滋味就心梗:“那你先告诉我,这玩意你是怎么咽得下去的?”

    张灿后知后觉,林良这是在嫌弃她做饭难吃。

    她还没时间难过,林良紧接着就说:“以后啊……”

    张灿竖起耳朵。

    他视线却落在那只粉红色的小兔子上,很快移开,“吃完了吗?”

    话题突然中断,张灿懵懵点头,“吃、吃完了。”

    “吃完了赶紧把东西送回去,我等你。”他皱眉,“我先说好,我不洗碗。”

    张灿更懵了,她家洗不洗碗和他有什么关系?

    她真是越来越搞不懂林良了,说话奇奇怪怪的。

    望着张灿上楼的背影,林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小手小脚也能跑出二级运动员的水平,看着普普通通的身体,却藏了一副离奇优越的身材。

    黑暗中那一下一触即离的拥抱,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别人口中的大。

    确实大。

    他以前竟然一点没发现……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有树苗在顶着坚硬的黑土冒芽。

    焦躁的小狗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他吃瘪一样按下自己的狗骨头,在张灿回来时,神情恍惚道:“我突然觉得这儿挺好的,不如再坐一会。”

    十五分钟后,他还是趴在石桌上,一脸崩溃,“算了,你先回去吧!”

    他站不起走不动的,可真是破了天荒了。

    张灿莫名其妙离开,还想着自己是不是惹他生气了,发出去的信息也没有得到回复,她只能让自己静下来,把错题抄到本子上,等着明天去找林良一起研究。

    做完这一切后,她罕见地九点就熄灯上床了,林良要求她这样做。

    她习惯在完全的黑暗中睡去,厚实的窗帘透不过一丝光亮。

    只是还不够。

    她烦闷地用被子捂住头,逼仄的空气更像沉溺在海底,她的脑子不断回放那个极轻、极短的瞬间。

    不一会,一颗脑袋从被子中冒了出来,薄汗在额间覆了一层,她脸色通红地去了卫生间,打开花洒。

    林良回到家,嘴角噙着一丝吃到骨头的笑意,手指在密码锁上按下几个按键,推门进去。

    二楼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林良弯腰换好拖鞋,低声咒骂:“又闹……”

    他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口,手就放在冰冷的门把上,却没拧开。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还是转身上了楼。

    他一步步踏上阶梯,这里同样很暗,可是他知道,这里的转角不会站着张灿,他无法依靠任何人的体温去温暖如坠冰窟的身体。

    主卧里的动静突然停了下来,林良也顿住了脚步,手指握在扶梯上,骨节撑得皮肤发白。

    确定里面不再打了,他又迟钝地转过身。

    只是脚还碰到下一阶,又有女人嘶哑的哭声响起。

    林良的心一颤,抬起沉重的右腿,再次迈上大理石制成的台阶。

    他必须承认自己是个蠢蛋,明明知道推开门后会看到什么,他还是要进去。

    和廊厅的阴暗不同,主卧的水晶灯很亮,林良的脑子空了半秒,走了进去。

    他最擅长惹怒父亲,知道怎么让那个喝醉了就打骂不断的男人对自己动手,这样就不会打其他人了。

    但是……

    拳脚落在他的脸和身体上,林良用双肘挡住脑袋,却挡不住那道冷眼旁观的视线。

    那种眼神才是真正扎在他心上的刀子。

    明明是生他养他的妈妈,在看到他挨打的时候,双眼却麻木得像是一个不敢上前、也不敢逃开的路人。

    如果是张灿,她会怎么做?

    林良的思绪开始抽离,仿佛现在遍体鳞伤的身体不是他自己的,他忽然想到,张灿那天跑到医务室给他拿药的身影。

    胆小鬼最怕受到老师注意了,她当时哪里来的胆子,宁可迟到也要给他取药?

    喝醉酒的男人体力有限,发泄完自己的怒火后就躺在了地上。

    林良看到一张和他近乎一模一样的脸,他咳出一口血水,把人搬到了床上。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意外见到了一手的鲜血。

    他愣愣地抬起眼睛,像只可怜的小狗,对着母亲摇起只剩下一截的小尾巴。

    兜里的手机震了下,林良的瞳孔缩紧,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个面目苍白的女人。

    “妈……”

    林良窒息,除了给他打钱,她连一句疼不疼都不会问吗?

    如果张灿不曾问过他,他可以假装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会关心他。

    但是张灿出现了,他的心从此忘记了怎么装聋作哑。

    “出去。”

    林良惨淡地笑了一声,“行,我出去。”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亮出尖利的牙齿,“你下次不要指望我还能上来救你!”

    女人摸了下流血的嘴角,病态地笑开,“你懂什么。”

    这些伤口会让丈夫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更关注她,比起其他生活乏味的中年夫妻,她得到的远比这点伤要多。

    林良头也不回地下了楼,陷进了自己的大床。

    支付宝又收到了一笔金额不小的入账,他讽刺地冷笑,带着血口的手垂了下去。

    灯光晃得他头疼,伸手把灯关了。

    他莫名想起张灿,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手指不受控制地按下了张灿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他却又惶然挂断。

    他告诉张灿九点睡觉的,她应该已经睡了。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血腥气,林良蜷缩起身体,把头埋在双臂里。

    那个笨蛋怎么会知道他想她。

    他原本可以忍受这种日子的,可她非要挤进来,给了他一点甜头,害他现在受到一点冷漠都觉得痛不欲生。

    全怪她。

    四肢麻木地团在一起,林良的意识开始模糊,忽远忽近的铃声钻进他的脑袋里,他茫然地拿起手机。

    张灿给他回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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