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月初吃饭
想让爸妈来学校？林良怎么会这么想？
张灿的脑海内划过了什么，但速度太快，她来不及抓住就流逝了。
她搓搓发热的脸颊，“不……怎么会。”
爸妈很忙，她只希望不要再沾染上是非，让他们能够安安心心地工作。
爸爸送外卖，妈妈开滴滴，都是夜路上跑的，晚上光线本就不好，要是再分心，后果不堪设想。
可这些话她要如何对林良讲呢？
他那样的家世，不会理解的。
“你的语文很好，其他科目都很糟糕，难道不是故意这样做？”林良想不明白，如果不是想吸引父母的注意，还有什么理由让一个能转入得远的好学生成绩惨到这种地步。
他坐过张灿妈妈的车，去过张灿家的小区，她绝不可能是能靠钱进入得远的家庭。
“我……”张灿张了张嘴，又闭紧。
她的嗓子涩得像是被盐水冲刷过的伤口，隐隐作痛，让她难堪，她只想逃走。
“还有五分钟就早自习了，我们先回去吧……”
“不许走。”林良扣住她的手腕，霸道的目光不容拒绝地侵入她的视线，“今天不说清楚，你一节课也别想上。”
张灿为难地垂下了眼睛。
沉默一时无解，指针发出的细微响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急迫，林良也抬手看了眼手表，压在张灿手腕上的指尖跟随表针一下一下点着。
距离早自习只剩下两分钟的时候，他先开了口，“张灿，你信我吗？”
他紧盯着张灿，张灿被他的眼神逼得无处可躲，头顶的灯光惨白，杂物间仿佛已经变成了警局的审讯室，而她是那个被审讯的犯人。
小老鼠有着自己狡猾的尾巴，可她面前的是一只漂亮骄傲的小狗，她最喜欢……最喜欢的小伙伴。
如果不说实话的话，这只小狗会讨厌她的。
张灿咬下了唇，“我信。”
“我帮你。”他斩钉截铁地说：“告诉我为什么，我帮你。”
张灿茫然，“怎么帮？”
林良眉眼低了低，又浅浅地撩起，灰色海洋幽深无光，但有温柔的泡沫包裹着眼前的人，他觉得自己再次尝到自作孽的恶果了。
“我这次班里排第六。”
张灿的嘴越张越大，林良苦涩地笑了笑，“我是真的故意不考好的。”
这次轮到张灿不懂了，“为什么啊。”
成绩好，父母该多省心，她做梦都想考一次高分，让爸妈笑笑。
“因为懂事的小孩没人疼啊，”林良嘴角噙了一抹凉凉的笑意，他捏了捏张灿的掌心，看着上面简单清晰的纹路，叹了口气，“你看你也不是这样，什么都自己做，你爸妈十一点都能放心，不回家陪你。如果你是一个天天出去上网打架的小孩呢？他们是不是恨不得九点半来接你放学？”
张灿哑口无言，这是她以前从没想过的设定，她从小就乖，爸妈也没少关注过她。
想到林良妈妈那张苍白带伤的脸，即便面对老师也全程漠然，她似乎有些懂了。
原来林良才是那个故意考差、想让父母来学校看看他的人。
她心里酸酸的，林良说得简单轻巧，她却窥探到了一个藏在他身体里的小男孩，那个长得像天使般的小男孩一定经历了从期待到失望的童年，才宁愿让那些不属于他的流言滋生。
“心疼我了？”林良挑眉，“再多心疼点也没关系，最好让我知道，不然……我还会变回坏学生。”
张灿本来为他感到难过，却被他不着调的话逗到发笑，鼻音浓重，“嗯，多心疼你。”
林良眉眼软下，“那你的成绩？”
张灿抿唇，有些东西，她其实不愿意承认。
可林良真的太温柔了，一点一点地解开了她心里的结，好像坦然地把那些连自己都不肯承认的小秘密说出来，也没人会嘲笑她。
她挠挠头，自己都不能理解，“我就是不会，不管多努力学习，都不会。不像你，什么也不做也能明白，可能从分文理开始我就选错了吧。”
理科是需要点天分的，也许她天生就没这个天分，却硬要挤进理科序列里，如果她当初选了文科，没准成绩也不错。
小小的牙齿从两片唇中挤出来，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是我爸妈，非要我学理，他们想要一个将来工作体面的女儿……”
她看向林良有些冷下的脸，慌乱地摆了摆手，“不、不是那样的，我爸妈很爱我，他们就是希望我好……他们一辈子都在辛苦忙碌，只是想让我以后找个工资高的工作，不像他们那么难。”
林良捏捏她鼓起的颊肉。
她懂什么。
他情绪低落，并不是因为张灿想的那样，责备她的父母。
而是因为，开学他就因为数学作业欺负了她。
他以为她是捉弄他，所以才把那份作业全部做错，没想过她是真的不会。
“林良……”张灿捉着他的手指移开，脸蛋上已经红了一小片，“我们回去吧……”
林良看了看表，完美，还有三十秒，“那你还记得刚才说什么吗？”
“啊……”张灿眯眼，又呆又傻，“你帮我？”
“啧，笨死了。”林良沉下脸，眼睛却笑着，“给你机会，再想想。”
“哦……”她赧然，声音轻得像是一粒小小的灰尘，“……多心疼你，我记得呢。”
张灿关上杂物间的门，赶在上课铃响之前坐在了座位上。
不过接下来一整天，都是她的公开处刑，全班都知道她排名倒数了，看向她的眼神也充满了迷惑。
他们从未见过学习这等认真，但成绩这等垃圾的学生，张灿就像一个神秘的复杂体，对她的猜想越来越离谱。
张灿下了课就在跟林良分析试卷，所以没注意到同学们的窃窃私语。
偶尔声音大了一点，林良就提前抬起冷漠的眼睛，警告他们闭嘴。
……还真是母鸡护崽呢。
同学们悻悻，私下里拉了一个匿名小群，把和林良玩得好的全部阻隔在外。
放飞的猪：「他俩是在谈恋爱吧？？？我看林良的眼珠子都快贴人家脸上了！」
玻璃碴里找糖：「谁知道呢，就林哥那性子，能新鲜几天，我打赌不超过一周，他准甩了她。」
两条英俊的毛腿：「哇哦，那洋娃娃肯定会哭唧唧，她第一天来就被林哥弄哭了，还被林哥用足球砸脸。」
不愿透露姓名的方莉女士：「……所以，你们根本不在乎她成绩好不好，是吗。」
放飞的猪：「哈？咱们谁成绩好啊，别开玩笑啦！！！」
群里一时沉默。
放飞的猪：「我还是想想怎么面对今晚爹娘的混合双打吧，溜了，祝各位国庆愉快。」
国庆节的第一天，张灿复印了一套卷子，重新把上面的题做了一遍。
这是林良布置给她的作业。
她深陷题海，八套卷子从早做到了晚上，才空出时间来给林良发了条消息：「做完了，你在干什么？」
林良笑着拿起手机，摄像头在饭桌一圈的人脸上绕了一圈，「在和朋友吃饭。」
张灿看了看，这些人她一个也不认识，不是二班的同学。
她有些失落，林良的生活丰富多彩，有那么多的朋友，见识阅历都比她强……
不仅仅是家世好，人长得好，在各方面都优越的林良，是她一辈子不可接近的幻想。
这些富二代并不是人们眼里的靠山吃山，他们有自己的所长，光靠这些人际关系也能在将来混得风生水起。
可她……她只能拼命考一所好大学。
「嗯，那我去做饭了。」
林良放下手机，望着一桌子人均500+的饭菜，突然不香了。
她还会做饭？做的好吃吗？
要是难吃……他以后要不要学着做饭？
席间有几个男生犯了烟瘾，但林良不喜欢烟味，就起身躲进洗手间里吸两根解瘾。
这个年纪的男孩的话题免不了要提到女孩，可要说最近最吸引他们注意的，非张灿莫属。
“听说了吗？”一身白的男生压低了声音问，“林哥和你们班那个张灿的事儿？”
徐天点烟的动作一顿，连忙摇手，“你别说这人，林哥敏感得厉害，不让说！”
“他又不进来，烟雾缭绕的地方他从来不进。他和那张灿到底什么关系啊？”
徐天哪里敢说，闭眼编瞎话，“不知道。”
那男生嗤了一声，碾灭了烟头，“你不说是吧，我亲自去问。”
人再次凑齐，林良已经满脸不耐烦了，极白的皮肤藏在深黑色的半袖下，只露出两条突出的锁骨，和大臂上若隐若现的强壮肌肉，两条长腿恣意伸在桌下。
他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机，却心烦意乱。
……他好想知道张灿今天吃的啥。
直到有人开始说张灿，他才懒懒地掀起了眼皮子，似笑非笑地听着。
“林哥，你觉得张灿怎么样？”白衣男孩问。
林良勾唇，“怎么，感兴趣？”
“还行吧，漂亮，胸大，谁不喜欢。”几个男生互相对了一眼，笑了出来。
漂亮？？
胸大？？
林良笑容僵在嘴角，他怎么没看出来？？？
几个男孩还在说张灿，林良表情古怪地掏出手机，一下下滑动着，眉头越来越紧。
“林哥，看什么呢？”旁边的男生伸长了脖子，他要是没看错，林良正在翻看一个女生的照片。
林良扣下手机，“别瞎看。”
他就是看看那天视频的截屏。
他确定张灿的小兔子睡衣底下平平坦坦，啥也没有。
还胸大，一群狗比，他天天和张灿在一起，还不比他们了解？
她就是个飞机场！
不过。
他也很喜欢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