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作业
第二天一大早，张灿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来到学校，默默把林良的作业品放在他的桌上，然后趴着小睡了一会。
为了做好这份数学作业，她一夜没睡，快速翻遍高二下册之后的所有课本，背下所有公式，这才勉强交出自己的答案。
林良今日来得也很早，值日生看到张大了嘴，“林哥，今天什么日子？”
林良看着趴在桌上毛茸茸的小脑袋，脸色铁青，“没用的东西！”
“什么？”值日生没听清。
“没跟你说话。”林良伸出长腿，一脚勾开张灿的椅子。
睡得迷迷糊糊的张灿突然被惊醒，她对这种突发事件并不陌生，以为自己会摔在地上，于是用双手垫在股下，保护自己的尾椎。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摸到的也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一只穿着球鞋的脚。
她慢慢站起来，小鹿般清澈懵懂的眼睛看向林良。
林良本来一脸后怕，担心把她摔坏了，但在看到她的眼睛后，莫名挺直了身体，装作无事发生，“我的作业呢？”
张灿不敢吭声，指了指桌上的作业本。
她觉得这样就不会惹他生气了，兴许还会放过她。
林良瞪了她一眼，又是一阵折磨耳朵的响动，椅子腿刮在地面上刺啦啦的，张灿懦弱地闭上了眼睛，用双臂抱紧了自己。
但这之后再没动静了。
她睁开眼睛，同学们都到齐了，正坐在座位上用各种眼光打量着她，她抿了抿干巴巴的唇，一言不发地坐下。
收作业的时候，张灿本着良心，还是问了句：“你、真的没写……”
话说到一半，林良就射过来一道阴鹜的眼神。
她的心颤了颤，奈何嘴总是慢半拍：“……吗……”
林良漂亮的脸微笑着，看似温和礼貌，“您说呢，张灿同学？现在要把您为我写的作业拿回去吗？”
那必然是不敢。
张灿晃了晃脑袋，头顶的发包跟着撅出来一撮短短的呆毛。
她是被欺负惯的人，经验丰富，最懂得如何夹紧尾巴做人。
况且林良好像和以前那些人都不一样，与其说是霸凌，不如说他是在玩小孩子的恶作剧，伤敌一千自损八万八。
张灿没有错过他脚上吃痛的那一闪而过的呲牙咧嘴。
他要是真的想欺负她，就绝不会用脚接住她。
她觉得她现在的模样一定能让喜爱捉弄别人的林良得到些许满足，暂且放过她。
然而，就像她没想到林良会成为她的同桌一样，她也没想到林良会因为她的顺从而更加生气。
林良像个愤怒又不知如何发泄的儿童，恶狠狠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当着她的面把她的作业本给撕了。
张灿噌的站起，张嘴做了个“你”的口型，却没出声。
她眼睛酸涩，愣愣地看着林良，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到他了，他有必要这样针对她？
她不是给他写作业了吗？她不是没有顶嘴吗？
她来学校的第二天就不交作业，这不是要毁了她吗？
为什么啊？
张灿的眸子干净明亮，现在因为忍哭而微微泛红，像是一汪清泉中被倒入了一杯搅烂的樱桃汁，可怜，但在这张委屈的娃娃脸上又有点可爱。
林良目光闪了闪，语气生硬，“……你作业还在。”
他别扭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把自己的作业本交了上去。
他刚才撕的都是空白页，她写满的那张，他特意留着呢。
哭什么哭，没用的东西！
半晌没声音，他侧过脸一看，张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了。
阳光洒在他的鼻尖上，他眉毛拧了拧，不耐烦地揪过她的作业，在上面写下了她的名字，“张灿的，给你。”
课代表挑了挑眉。
今日份作业，全部收齐，好耶。
没人在意张灿跑到哪里去了，除了那个满脸心事的混血少年。
张灿脸上挂满水珠，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啪！
白到像是雪雕出的大手在她桌上拍下一包纸巾。
她胆战心惊，搞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良则撑着额头，看向另一边的窗外。
飞鸟路过，留下一声清脆的啼叫，悄无声息为绚烂的青春故事撕下烫金扉页。
林良深灰色的瞳仁中映出窗子的轮廓，那窗子又映下望着他头发、困惑的娃娃脸。
两节课相安无事，但张灿已然战战兢兢，她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以免再惹怒那尊名为林良的大神。
课间操时间，她跟随人流走向操场，终于得见学校的全貌。
得远是本省最优秀的私立学校，教学设备一流，这里的建筑也像是欧洲的城堡般，透着古典浪漫主义的色彩。草坪柔软湿润，应该是刚刚被浇灌过的。
小草头顶水珠，像是刚哭过的孩子，张灿都不忍心踩在上面。
她还没有领到新校服，所以穿的还是旧校服，她觉得自己很像误入天鹅堆里的丑小鸭，和大家格格不入。
她又低下了脑袋，站在班级方队的最后面。
一个邻班男生扭头看了一眼，“咦，林良没出来啊。”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林良平时都管课间操叫放风，他从不会找理由不做操的。
他冷不防发现了张灿的存在。
她个子矮小，却站在最后排，穿着奇丑无比的外校校服，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他眼中滑过一抹惊艳，拉着旁边的男生一起看她，脱口而出：“卧槽，洋娃娃！”
张灿把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塞进校服里。
她从小就长得可爱，任何人看到她的第一眼，都会联想起洋娃娃。可这并不是夸她好看，张灿知道自己不算好看。
他们是说自己脸又圆又短，像小孩玩的洋娃娃，而且她还有一头天生的棕色自然卷，眼睛也跟黑白毡布缝上去的一样。
小时候她很享受这种称谓，但当邻居家的女孩长大后都被称赞为漂亮、清秀、气质的时候，她还是这样，被邻家哥哥们发了好几次妹妹卡。
某些程度上讲，她真的不想可爱下去了，可她的身体不争气，自从初三后就不再长个子了。
她手脚不协调地跟着前面的同学瞎比划。
课间操结束后，她回到教室，已经有同学在问林良了。
“林哥，今儿咋没出去放风？”
林良心情烦躁地回了句：“懒得动！”
张灿把手中的矿泉水瓶子放在他面前。
林良皱着眉看她，“干什么。”
最烦女生给他送水，他又不是没水喝。
而且这一瓶还是开过口的，她还想跟自己间接接吻不成？
长得挺可爱一小女孩，怎么这么变态。
张灿张了张嘴，闷声说：“灌的冰水……”
前桌男生简直笑疯了，“好学生啊，咱们林哥不喝学校的直饮水，只喝一个牌子的矿泉水！”
张灿始终没有敢看林良的脸一眼，蚊子嗡嗡般道：“……敷脚……”
林良一僵，前桌也怔住了，“林哥，你脚伤了？”
林良绷着脸点了点头。
“啊！那这周的球赛咱们班岂不是要输给一班了？”
前桌崩溃，“怎么伤的？啥时候能好啊？”
张灿倾身想要回答，林良瞬间拿起瓶子挡在她的唇上，“闭嘴！不许说！”
让人知道他林良是为了接住她才受的伤，传出去他面子往哪儿搁？
冰凉的触感贴在神经丰富的唇片上，张灿后仰了点，揉着嘴唇不说话了。
林良把瓶子贴在脚背上，果然舒服了许多。
他的神情放松了下来，轻描淡写，“不小心砸到了。”
至于什么东西砸的，他冷眼瞟了下邻桌的娃娃脸。
下午第三四节是数学课，昨天的作业老师已经判好了，课前由课代表发了下来。
走到林良这里时，课代表忍着笑说：“林哥，噗，你自己看吧。”
林良莫名其妙，一份作业，有什么好看的。
张灿明显就是个好学生，她写的作业还能有差？
正巧上课铃响了，林良把作业本放在一边，没注意到张灿捏着薄薄的一张作业纸空洞的样子。
这是她的作业……
早晨不是被林良撕了吗，怎么会还在？
她的字迹十分工整，和打印出来的宋体无异，但这张纸的右上角，却潦草地写着她的名字……
她弱弱地看了眼林良，心里谜团更甚。
她觉得林良好像有那个大病。
每次都是假装欺负她，却从不实际伤害她。
饶是张灿自认摸清了所有欺负人的手段，也看不透如此别扭的林良图点什么。
“昨天的作业我说一下，”数学老师清了清嗓子，“大家大体上做得都还可以，开学第一天，我留的都是最简单的题。但是有两位同学，连这么简单的题都瞎写、乱写！但凡你俩张开眼看看那几个公式都不可能错得那么离谱！”
林良切了一声，戏谑地看向倒数第一王霸。
数学老师的脸沉了下来，厉声呵斥：“林良，你看别人干嘛，我说的就是你！还有张灿，你们俩给我拿着书去门口站着听去！”
林良的笑容滞在脸上，但他相信老师绝对是记错了，张灿这种好学生写的作业不可能有问题。
这可是张灿写的作业！
他冷哼，自信地打开了作业本。
这一看不要紧，好家伙！！！
总共五道题，纯纯的套用公式题，他闭着眼都能写出答案，张灿竟然五道全都做错了！
全部！
他的眼睛怒得像是要喷火，磨着后槽牙低喊：“张！灿！”
张灿的整个身体都颤了颤。
数学老师拍了下桌子，“林良，你给我出去！一天天的课不好好上，作业不好好写，出去反省去！还有张灿，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出去！”
张灿耷拉着脑袋走了出去。
林良一瘸一拐跟上，伸出双臂，把她逼在墙角。
他异域感十足的高眉骨和作业上血红的大叉一样扭曲，“张灿，你敢整我？”
他咬牙切齿：“你看老子以后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