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暴揍彭氏老头
七月流火，天高气清，想来今天是个揍人的好日子。
只不过揍人也是要讲究技巧的——选项一：赔上正乐府的名声，在学堂之上公然殴打师长，不可；选项二：不被察觉身份，月黑风高时套上麻袋，胖揍老头一顿，可。
为了防止师兄弟们冲动行事，乐正池还特意密音入耳，细细叮嘱每一位同门莫要冲动行事。
糟老头子在正乐府接连教化三日，正乐府的弟子们就忍了他三日。
第四日晌午，彭氏老头趾高气扬地吃了践行宴，施施然离去。
正乐府依山环水而建，御器飞行跨过高山，再飞半日便能到彭氏的地界。
迈入三张机下品境界的修士，可借助外物勉强飞行。乐正池正巧学会御器飞行不久，又叫了两位修为比自己略高的师兄和师姐，三人远远地尾随着那人。
月挂华天，夜色流淌，直叫人倦意满满。飞行半下午的糟老头终于累了，他停在一处树林，准备休憩一二。如果不出意外，明日晌午他便能回到涿鹿。
乐正池刚学会御器飞行不久，一路跟来更是疲惫不堪，她咬牙靠在树干之上，示意师兄师姐静待时机。
月华莹莹，却被茂密葳蕤的树林几乎遮挡个干净，轻易难以视物。
在愈发浓郁的夜色中，老头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就是此刻！师兄一把丢出法器捆仙索，乐正池如箭一般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头上套了一个麻袋，嫉恶如仇的师姐立刻上前，踹了他好几脚。
惨叫声顿时响彻林间。
乐正池默默退后一步——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师姐竟然如此……孔武有力。
最后，三人合力将老头倒挂在树上。离去时，乐正池还委托修为最高的师兄画了一个法阵，以防有鬼魅精怪伤到老头。毕竟，小惩为戒，她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捆仙索只能作用四个时辰，明日一早被困之人就能自行解开。
一切都万无一失后，三人速速离去，直到回到正乐府的地界后，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任务完成，心愿值加3，现总计9点。】
畅快！三人相视一笑。
生长于文明法治社会，这是乐正池第一次采取这种“打击报复的小人行径”。兴奋过后，她难免有些忐忑不安：“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有些过分？”
“我呸！”师姐柳眉倒竖，一改往日的端庄形象，“打他一顿都是轻的！死老头子作践的人还少？他曾当众侮辱彭氏一名刻苦修炼的外门弟子，只因那女子和内门弟子有了私情，那姑娘回去当晚便自戕了！这事儿都传遍了！”
来自“德高望重”长辈的口诛笔伐，看似没有刀光剑影来的痛，实则才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从此事亦可窥见彭氏的风气习俗，委实令人不喜。
三人身披朝露回到正乐府，虽是小心翼翼低调行事，但还是被守株待兔的叶蓁逮了个正着。
在确认三个小辈没有留下把柄之后，叶蓁训斥道：“此等快意恩仇之事，又怎能不带上我？尔等行事忒不地道！”
乐正池也不明白她姑为何突然变得文绉绉，只打哈哈道：“下次！下次一定！”
话中敷衍之意与“下次一起吃饭”差不多。
虽说修真之人一夜不寐也没什么大碍，但为了给生活增添点儿乐趣，乐正池还是径直走向自家府邸，准备小憩上一天。
系统真诚发问：【我看其他人都是小憩半个时辰，咱小憩上一天，是不是有些过了？】
乐正池单独住在一间小院子。虽说地处偏僻，但在正乐府，十六岁不到就能拥有独立院落，已是令人艳羡不已。
庭院中有一个单薄的身影正在洒扫，看样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的面容被长而厚重的刘海遮住，看起来有些阴郁，只是隐约能察觉到五官底子还不错。
这人有些陌生，乐正池奇道：“你是？”
少年挺直背脊立于一旁，眉眼低垂道：“您前几日买下了我。”
乐正池恍然大悟，这就是那个叫什么朔的男孩。尚未答话，便听对方继续道：“还请主人赐名。”
为奴为婢者，每换一个主人就要起新的名字，这是规矩。
乐正池被这声“主人”吓了一跳，她问系统：“这个男孩之前叫什么？”
【申徒朔。和你一样是个复姓。】
这名字委实不像是个奴隶，是个家道中落的少爷也说不定。
不过乐正池很快就推翻了这种想法。她目力极佳，一下便看清少年虎口处厚重的茧子，说明是常做重活留下的。
如果是修行之人，浑身灵力运转充沛，即便是剑修，双手也不会如此粗糙。
可他一定是修炼过的，否则也不会被人当成炉鼎发卖。
凡俗之中具有修炼天赋的孩子极少，他明明已经走上修真的道路，日常却荒于修炼，被指使做些普通粗活，实在是暴殄天物。
没提赐名的事儿，乐正池径直问他：“你今年多大？修炼到什么地步了？”
申徒朔握着扫帚把的手一紧，骨节发白，声音紧绷：“十三。二张机中品。”
乐正池不由失笑：“你别紧张，我答应过你的事便不会反悔。再说了，我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让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当炉鼎。”
她心里清楚，这个少年看似温驯，实则傲骨铮铮。否则之前也不会满身伤痕也宁死不屈，把万春楼的掌柜气得无计可施。
而且他从昏迷中醒来也没多长时间，嘴唇依旧煞白。挣扎着下床，洒扫庭院，也是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生怕乐正池强迫于他。
即使如今身处弱势，可一旦抓住机会，他是绝不可能继续卑躬屈膝为奴为婢的。
乐正池倒也不是个不识趣之人，她坦然道：“你年纪尚小，在如此艰苦的情形下都能修炼至二张机，实属难得。若只是在我院中做些粗活，太过可惜。我给你安排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你将心思全部放到修炼上，如何？”
申徒朔沉默不语，但乐正池能感受得到他的警惕与不信任——这个少年深知，任何看似别无所求的付出，实则都是想要得到更多的回报。
既然如此，那她就当成一笔生意好了。
“普通弟子修炼至三张机上品，便可下山除妖去邪来赚取灵石。我买你只花了十灵石，请医师外加你做外门弟子时的花费，我都一一记着。届时你拿双倍的灵石来，我便将卖身契还给你，如何？”
万春楼的掌柜本要将这“刺头”送给她，但乐正池怕后续麻烦，还是签署契约走明路将申徒朔给买了下来。
十灵石换作普通百姓用的银两，顶多也就买三五只鸡的价钱，即便是翻倍，申徒朔偿还的压力也不会很大。
申徒朔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艰涩道：“谢……谢谢您。”
“不用，我又不亏。你叫什么名字，就用原先的名吧。”
“赵朔，我叫赵朔。”
乐正池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嗯，你先回去养伤吧，明日我叫人带你去拜师。”
啧，竟然用化名，说明还是不信任她？
回屋之后，乐正池一觉睡到下午才悠然转醒。
她坐在床上醒神片刻，捋了捋头上那几根呆毛，又摸了摸肚子，“饿了。”
系统简直要崩溃了：【除了睡就是吃，宿主你不做任务也就算了，不修炼就不怕落后于其他弟子吗？马上可就是正乐府半年一次的大考了！】
乐正池一边下床一边问它：“考得好有奖励？”
【自然！】
“按名次给奖励？”
【要不然呢？】
乐正池推开门，迎风而立，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老神在在道：“拒绝内卷，从我做起。”
系统：【？？？】
“咦，”乐正池惊奇地看着一尘不染的庭院，“怎么变得这么规整了？”
想来是那个孩子帮她打扫的。拖着一身伤病还要干活，乐正池莫名就觉得有些惭愧——怎么搞得她跟个封建社会的奴隶主一样。
乐正池语重心长道：“系统，你可能不清楚什么叫做内卷。
“举个例子：将院子打扫干净这一劳动市值十块灵石，今天我只雇了一个保姆，他将院子打扫干净，这十块灵石都是他的。但是明天呢，我又引入另一个保姆参与竞争，新保姆更加勤快，所以新保姆得七块灵石，只剩三块给原先的保姆。原先那保姆就不乐意了，两个保姆为了争夺这十灵石，每天都争先恐后承担比昨天更多的活儿，开始各种内卷，连修剪个杂草都是爱心的形状。结果就是，两个人都更累了，但谁都没有得到更多的奖励。这就是在资源存量不变的情况下，恶性竞争带来的内卷。”
系统陷入沉思，总觉得她这话看似有理且高级，却又哪里透露着不对劲。
【所以，这就是你摸鱼的理由？】
“嗨呀，”乐正池不乐意了，“读书人的事，那能叫摸鱼吗？应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常言道，摸鱼一时爽，考试火葬场。
乐正池也没想到，大考会来得这样快。而她本人，不仅被埋入了火葬场，还在火葬场遇到了传闻中自己苦求不得的“白月光”——蓉城夏氏现任家主的幼子夏明轩。
就像在一身狼狈之时偶遇前男友，不得不承认，多少吧，有那么一丝丝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