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联合作战
‘收礼事件’过了一周之后，涂曼终于打发走了喜欢搞事情的小姨，接着处理完医院的事后就早早被主任撵回了家，她在沙发上坐了大约一个小时才听2202有了动静，于是就带着同事们实在消受不了的玫瑰花瓣去和那三个女孩分享，却只见到敷着面膜的樊胜美和一脸愁容的关雎尔。
“曼曼姐，你来了。”
涂曼听这声音就觉得不对劲，“怎么了，有气无力的？”
“莹莹她搬出去和白主管住了，说是以后不和我们合租了。”关雎尔眼神落寞，樊胜美朝涂曼使了个眼色，涂曼就上前先把装着风干玫瑰花的玻璃罐递给她，“同事做的，泡茶、洗澡、做甜点都好，别浪费。”
“谢谢小曼，这么多啊。”
“我装了五个罐子，一人一个，如果她们回来还要麻烦樊姐帮我送一下了。”樊胜美脸色有些微妙，涂曼感觉似乎错过了什么事情。
“樊姐，要不我去劝劝莹莹吧，我老觉得这白主管不是好人，这莹莹和他住在一起太危险了！”
涂曼越听越觉得自己错过了许多剧情，听关雎尔讲述前因后果才明白。
“她搬出去之后没有再和你们联系吗？”
“莹莹根本就不接我电话，都一个礼拜了。”
至此涂曼才算知道邱莹莹陷得有多深，可是眼下又无可奈何，连电话都联系不上，她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关雎尔拉住樊胜美急道：“樊姐，不管对错，我这就跟邱莹莹去道歉，怎么着也要给她留出大后方来才行！”
樊胜美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脑袋，“你猪上身啊，亲人之间还得有个界限呢，更何况是朋友了。如果邱莹莹真的和白主管在一起，他们才是一家人。”
涂曼也点头表示同意，邱莹莹和她们虽然是朋友，可是显然在这件事情上她听不进去话，也拒绝给自己留后路，就算涂曼想要帮忙也不知从何下手。
“关关你也别着急，莹莹就算退租也肯定会回来一趟的，你有什么话到时候可以和她说。好了，你和樊姐工作了一天也够累了，别熬夜，早点休息吧。”
关雎尔乖乖应下了，可她心系邱莹莹，哪里睡得着，直到第二天出去和安迪跑步时她还是心事重重，顺便询问了一下安迪的意见，但是安迪的意见和樊胜美一致。
“她想和什么人在一起是她的事情，别人不应该干涉。”
周六休息，曲筱绡拖着一车子的猫粮偶遇了刚运动回来的关雎尔和安迪，二话不说就拉了两人做壮丁，聊起天来才知道邱莹莹已经一个礼拜没回来住了。
“我去，脑子不够真要命，你们怎么都不帮帮她呀！”
关雎尔埋怨地看着她，“这事情是你惹出来的，莹莹以为我们和你是一头的，根本不接我们电话。”
三人相对无语，一切结果还要等邱莹莹回来才能知分晓。
上海人民第六医院神外科办公室下午三点半，涂曼刚开完会回来，抽空喝口水的工夫就看见微信群里的十几条消息。
“天哪。”
“涂医生，什么天？”一心做笔记的实习医生小王抬头问道。
“哦……没什么，你写你的。”涂曼惊愕于樊胜美超强的战斗力，她万万没想到邱莹莹这件事会有这么大的反转。白主管暴露本性，樊姐见义勇为砸了白主管的房间！
可猥琐至此的人会善罢甘休吗？擅闯他人住宅并破坏财物……涂曼想着就翻起了手机里的通讯录，点开了‘姚律师’的名字。
“樊姐，我看到群里的消息了，你把白主管的家砸了之后有善后吗？”
“放心，我特意拍了照片。”樊胜美正处在见义勇为之后的胜利喜悦之中，语气轻快。
“那好，以防万一，我把我认识的一个律师微信发给你，如果之后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找她。”
“行！”
樊胜美心里其实并不在意，她认为白主管不过是个小白脸加软骨头，借他几个胆子都不敢报警。
可是樊胜美失算了，她带邱莹莹回去不久后警察就找上了门。
关雎尔眼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十分慌乱，而身边又没有什么能够求助的人。她突然想到安迪，可是她敲了好几次安迪的家门却无人回应，所以这时门前走过的曲筱绡成了关雎尔最后的救命稻草。
“小曲，有个忙能不能请你帮帮我？”关雎尔最近一直在讲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讲出了习惯，很快曲筱绡就知道来龙去脉。
“哈？没想到啊，平时娇滴滴的樊大姐居然还有这么刚的时候！”曲筱绡本来心里根本看不上樊胜美，可这件事对了她的脾气，她怎么着都要帮。
“放心吧，交给我！”
三个女孩一台戏，邱莹莹争取要唱主角，她刚被白渣男摆了一道又被他诬告到她爸妈那儿，心里一肚子委屈和邪火，此时看到曲筱绡就要一口气爆发。
“邱莹莹你别闹了！”
关雎尔怒急交加，她没有耐心再对邱莹莹好声好气了。“为什么每次大家劝你的话你都不听，非要出了事情才知道后果呢！这次我求求你先把樊姐救出来再闹好吗！”
邱莹莹被惹急了的关雎尔吓得偃旗息鼓，曲筱绡顺利前往警察局。她本想樊胜美此时要么梨花带雨，要么怒目圆睁，却没想到她居然趾高气昂地站在白渣男面前听着他不断求饶，不过旁边好像多了个打扮干练职业的人，难道是……
“我求求你了樊姐，毕竟我和莹莹是男女朋友，我出了事她脸上也不好看吧？”
那女律师问樊胜美，“樊小姐，这事情你是想要公了还是私了？”
樊胜美是个怕麻烦的，反正白渣男已经吃了教训，她也不想闹得那么大。
“还是私了吧。”
女律师了然一笑，“那好，我会列一个具体明细出来，到时候他会向你支付一定的赔偿费，你看这样可以吗？”
“谢谢姚律师，麻烦你了！”樊胜美感激地看向这位潇洒英气的女律师，同样高挑，可显然姚律师眼中的自信更多。
“你是涂曼的朋友，应该的。”
白渣男企图反攻结果被全灭，还赔了三千元的补偿金，最后灰溜溜地离开了警察局，曲筱绡看得大快人心，非常高兴地主动要求送樊胜美回家。
“行啊樊大姐，留了证据还请律师，真让我刮目相看啊！”
“证据是我留的，可律师是小曼找来的，她怕白主管伺机报复就早早地发给我律师的名片。”
曲筱绡有些讶异，“这涂医生关系够广的呀！我看那律师可不便宜哦。”
“小曼毕竟是三甲医院的医生，来来往往认识的病人多，自然而然关系就多了。”
“原来如此，我倒是没想到，她看着不声不响的，做事儿够厉害的呀！”
樊胜美笑道，“人在江湖，总得有两把刷子在身上，不然她也不可能混到现在。这白渣男太恶心了，诬陷我砸他电脑还搭一ipad。还好，还好，他那同屋还算老实，不然就算姚律师来也难扭转局面。”
曲筱绡侧目而视，“切，亏我还以为你是女侠，你居然放过电脑没砸，那你砸什么了？砸被子、砸枕头，给人掸灰了？”
“拜托，我还是有法律常识的好吗！要真这么干了，量变就成了质变，都够在我在里面蹲几天的。”
两人口角不停，到了欢乐颂才歇了下来，不过樊胜美上楼前还是发自内心地对曲筱绡说了声‘谢谢’。
江湖相见，义字当先，曲筱绡对樊胜美的感觉复杂了一些。
22楼关雎尔和邱莹莹翘首以盼，樊女侠的归来让2202恢复了以往团结一心的状态，邱莹莹也为此朝着关雎尔和樊胜美连声道歉。
“小蚯蚓，以后别这么傻傻地被人骗，这回要不是我运气好加上小曼又帮忙，那白渣男还不定怎么讹咱们呢。”
“嗯！樊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感谢曼曼姐！”
年纪轻轻，遇人不淑，邱莹莹近乎愚蠢的天真与投入给自己和朋友都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好在她也是幸运的，有热心勇敢的樊胜美、真诚耐心的关雎尔，还有涂曼，甚至于爱捣乱的曲筱绡，她们都或多或少地在拖着邱莹莹爬出深渊。
所以爱情是个奢侈品，樊胜美便是如此想的，比起廉价的甜言蜜语，她更相信一打一打瓷实的钞票。钱，才是平凡人在大城市立足的根本。
新的一周来临，22楼的六个女孩又陆续踏上了清晨的上班路。
涂曼早上八点就进了手术室，这次手术难度较大，她做完十一个小时的手术之后已经双腿发软了。工作两年，涂曼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次这样难熬的时候，但咬咬牙都撑下来了，毕竟现在神外科室就她一个主治医生，总不能因为体力不济就拖了后退，所以涂曼每次吃饭都是抱着充电的心态，根本不可能像在家时那样挑来挑去了。
涂曼拖着腿走到办公室时，赵启平帮她打的饭已经放在她桌上了，但是今天旁边多了一个木盒，上面放着一束明黄的雏菊，生机盎然。
涂曼打开了刚才手术时关闭已久的手机，这时涂奕的短信进来了。
“车坏了今天下班就别自己回去了，有人会接你回家。”
涂曼前天夜里开车回家发生事故，原因是对方酒驾，涂曼的车被撞破了一个大洞，好在人没事，不过害得她现在只能打车上下班。
“为什么不干脆借我一辆车呢？”
涂奕：你那个车技我怕赔不起。
涂曼：……瞧不起人。
“好吧。什么人？”
涂奕短信迟迟不来，过了好久涂曼也没看见回复，就只能出医院再说。
夜间的医院门口，初秋的风柔和地拂过人们紧张的神经，桂花甜甜的香气是最好的镇静剂，被苦涩的药片和刺鼻的消毒水缠绕许久的人最舒服的便是这一刻。
涂曼很喜欢医院门口墙角处那棵茂盛的八月桂。今天阳光很好，即使太阳已经下山许久，暖和香甜的味道还留在指间。涂曼脱下白大褂就从高冷女医生变成了温婉亲和的邻家姐姐，微卷的鬓发轻飘飘地拂在脸庞。
出了院门后涂曼在台阶上张望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多踏出一步，好像是即将开启陈年经久的铁皮盒子，既想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包含童年美好记忆的玻璃珠子，但又怕里面只剩积厚的灰，吹还吹不散，却会迷坏了眼睛。
“小曼。”背后有人叫她，声音遥远又熟悉，好像是随风飘来的。
好像也是这样桂花盛开的日子，上海的复兴路上洒满了初秋的清凉，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却在两套相邻的别墅中间跑来跑去，急得满头是汗。额前的碎发湿濡地粘在白嫩的皮肤上，俏生生一双大眼睛十分水灵。
“谢谢曼曼。”少年绯红的脸颊热度渐退，心中却滚烫。像他这样家庭出身的孩子生了病都是直接叫家庭医生，他从未想过这样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女孩能有能力照顾他，是他小看了她。
“不客气。舅舅说了，发烧了要多喝热水，然后好好睡一觉出出汗就好了！”小姑娘稚嫩的声音动听极了，被子下面的人不禁笑了一声，然后少年配合地阖上了眼睛。
小女孩守在床前，目光认真而宁静，听少年呼吸声稳了之后便拿出自己新买的笔记本和小钢笔，用相对端正的字体写下：“1994年9月30日，我终于有了第一个病人！-”
时光荏苒，复兴路上的孩子来来往往，而小女孩却没有再出现，但小女孩的笔记本慢慢地写满了她‘看诊’的故事。
许多年后，她如愿地做了医生，真正地救治了病人。
“小曼。”那声音又近了一些。
涂曼从回忆中抽身，朝着那来处看去，穿着一身黑色衬衫、朝她远远走来的正是她意料之中的谭宗明。
她愣了一下神，“小明哥哥……”
多年不见，创业起家的谭宗明已经变成了上海首屈一指的金融大鳄，岁月沉浸的稳重让他自带气质光环，举手投足都是从容淡定。
“涂奕担心你没车不方便，之后几天都由我来接送你。走吧，车就在前面。”谭宗明眼含熟悉的笑意，等她走上前后与她同行，“累了吧，想吃什么？”
“客随主便吧。”涂曼面带微笑，心中却擂鼓不停。
走到停车场后涂曼注意到他今天开的车十分低调，她安心不少。医院来往人员复杂，谭宗明要真是开了辆豪车来恐怕会引人注目。
打开副驾驶车门，谭宗明绅士地用手替她挡住车顶，涂曼礼貌的‘谢谢’习惯性脱口而出。
谭宗明也笑着回应，“不客气。”
车内香味清淡，涂曼身体也跟着放松了许多。
“你累了就闭眼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涂曼拉了安全带扣住之后轻轻地说了“嗯”。
谭宗明此时被缓缓亮起的昏黄路灯笼罩着，透出与他身份不太相符的亲和力。
或许是因为他们认识了很久，也或许是涂曼真的很累了。她相信是后者，因为不算长的一段路程她居然真的浅浅地睡了二十分钟。
同样的注视，阖眼休息的涂曼像是暗夜里的蔷薇，眉宇舒展，神秘而芬芳，但是仔细看时会发现隐藏的淡淡愁思。谭宗明感觉涂曼这些年长高了不少，五官也更加精致漂亮，却毫无疏离陌生感。
隔了十年的初次见面比涂曼预想的要顺利，在饭桌上谭宗明并没有发挥他会聊天的优势，反而静默着给涂曼夹菜倒水，细致周到一如涂奕。
涂曼有些羞赧于自己略微粗犷的吃相——风卷残云，片甲不留，面前的瓷盘锃光瓦亮，她连那盘虾的虾壳都没吐出来。
“不好意思，职业习惯。”
谭宗明笑意更甚，“跟我不用在意这些，喜欢的话明天我们再来。”
涂曼听出话外之音，心里想要拒绝，可还没出口就听他说：“这段时间涂奕把你托给我了，我有责任照顾好你，你现在没车上下班不方便，就算我有事情也会让人接送你。”
“……谢谢。”
谭宗明仔细数了数，认真问道：“你有没有数过你今天说了几声‘谢谢’？”
“啊？”涂曼被问得猝不及防。
“我们是什么关系，说‘谢谢’就见外了。”
“好。”涂曼也放松地轻笑着，毕竟撇开这些年因为时空拉开的距离，她与谭宗明都是非常熟悉彼此的。
一路静谧无语，涂曼被送到楼下后才开口，“小区安保设施不错，送到这里就行了。……还是说你要去见什么人？”
“为什么这么问？”谭宗明面露疑色。
“我有个新搬来的邻居好像是你的朋友，是不是叫安迪？”
谭宗明了然，“不错，她原先和我在投行是同事，我们交情不错，这回收购红星我把她拉回来帮忙了，没想到你们俩竟然认识。怎么样，她还好相处吗？”
“还好，她看起来高冷但其实内心还是挺热情的。”不然也不会帮助樊胜美和曲筱绡、接送关雎尔、还安慰失恋的小邱了。
“那就好，我之前听她说起你们楼里的小姑娘蛮闹腾，你有没有受打扰？”平时工作那么累，要是休息不好可不行。
涂曼微笑着摇头，“没有，装修时我特意装了隔音，而且她们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安静的。”
“好，有什么事就随时打电话给我。”
“嗯……那你路上小心。”涂曼走进楼门后朝他挥手告别，修长的手臂挥舞的九十度幅度和她柔婉清冷的气质十分不符。
还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谭宗明颔首而笑，轻声说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