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仙途未尽（4）
“二师兄！”
她定睛一看，他竟被那层层黑气团团围住，身体就像没有重量了一般腾飞在空中，双手也被黑雾捆住，脚上还奋力挣扎着。
“救命…救…啊”
耳边传来他凄惨的叫声，可那叫声又被无数道碎石掀起的巨浪盖下，程欢艰难地捂着耳朵，又被飓风逼得连连后退，那些刺耳的声音简直震得人脑震荡都要出来了。
许是河边的声音太过吵闹，连接着天空中阴云滚滚，温竹碧晴两人察觉不妙各自领着众人赶来，杜长昊也闻声上前想救他，可这些不同寻常的雾气阻挡了他们的步伐。
碧晴急道：“是魔气！”
话落间，温竹和绪明也急忙跑来，共同抬手施法，掌心击出银光，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攻向那团魔气。
众人有的被吓坏，屁滚尿流地逃跑，有的站在一旁无法阻挡这威力十足的雾冲被弹飞又摔倒在地，痛苦地满地打滚。
而程欢站在他们另一头的方向，离雾眼最近，她浑身无法动弹，石子划过颈间，刮伤了她的肌肤，她抬起双手挡在眼前，透过手臂的缝隙，眼睁睁看着悬在空中的苍琦失声吐血。
可怕的是，那魔气没有受到一丝影响，反而涌出一阵气流，震溃了绪明的进攻之术，众人连连后退，似乎无人能与这魔气匹敌。
温竹从怀里掏出降魔符纸，手腕一转将其抛洒在空中，同时呼喊道：“掌门，师妹，我们一同催动法阵！”
随着捏出咒诀，那层层金光般的咒条迸发出刺目的光芒，齐齐冲向空中盘桓的魔气，那魔气似乎受到制压，竟随风散去不少，而空中被扬起的碎石也渐渐平息落地，耳边的风声缓和几分。
随后那股魔气一消而散，没人知道它去了哪里，或许已融入夜色。
大家的目光聚焦到从空中缓缓坠下的苍琦身上，程欢也急忙赶过去，站在人群之后看着脸色发青的苍琦，上一刻他还在和自己说要努力争取第一名，现在竟然被伤成这般。
温竹擅医，可他抱着闭上眼睛的苍琦试图给他灌输真气时，却发现那些真气根本无法进入他的身体里。
温竹脸色一暗，带着愧意无奈地摇了摇头。
碧晴急忙道：“丹药呢，那么多丹药，难道都…”
丹药也无法救回命丧之人。
围着他的众人此刻谁也没有说话，都满脸痛苦地看着已经断气的苍琦。
谁也没料到魔气会溜进天下正派的青玄。
程欢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抽动的肩膀也无法控制，她顿时自责起来，若是她之前能陪着苍琦一道，将他送回屋，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绪明痛心疾首，他强忍着情绪闭上眼睛，却在睁开时瞥见苍琦的尸体边竟溢出黑雾，他大吼一声，“魔气未完全散去，快躲开！”
众人一听立刻慌乱散开，温竹和碧晴也注意到苍琦周身重新聚起来的魔气，三人同时抬手捏出剑诀，可还未等他们施法，苍琦的身体再次浮向半空中。
那残留的黑雾霎时黑光乍现，仿佛要刺瞎周围人的双眼，待大家回过神来抬头望去之时，那具尸体已瞬间化为飘散在空的灰烟，随风消逝。
三人将魔气彻底清除，可还是迟了。
“啊…”弟子间有人见到这可怖的情景，吓得大叫出声。
杜长昊伸出手想抓住空中散下的灰尘，却抓了个空，他依依不舍地望着逝去的好兄弟，悲痛的神情难以言表。
程欢目瞪口呆。灰飞烟灭，这到底是多大的仇恨，凶手这般狠辣，连全尸都不留。
碧晴咬牙切齿恨恨道：“那魔气刚刚定是隐匿在苍琦身上，伺机将他形神俱毁，可恶！”
温竹站在绪明身旁，担忧不已。掌门虽不善言辞，隐忍克己，可他对徒弟确实一等一的上心，这次竟因失误，让苍琦被魔气害死，他该多自责啊。
绪明双拳攥紧，愤恨的眼眸死死盯着空中，眼角不知何时变得湿润。他嘶哑的声音开口道：“传令下去，加固我派的防御结界，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他说完便转身离去。
杜长昊拱手领命，“是。”随后便带着一队还能坚持下来的弟子前往天台处施法。
温竹没有跟上前去，他知道这时候应该让掌门自己平复心情。随后他和碧晴两人扶起其他被魔气误伤的弟子，命人带他们下去疗伤。
人群散去，只剩程欢一人，她站在原地久久不能接受今晚的一切。她额头满是冷汗，睁圆双眸，仔细回想着她一路走过来周边有没有异常。
包括她和苍琦的对话内容，他话语间也没有异样，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凶手会是谁？
她抬头随手将眼前被邪风吹得乱糟糟的额发拨到耳后，环顾着四周的天空，脑袋里似乎也被刚刚那场景扰得一团乱，完全记不起那黑雾到底是从哪个方向飘来。
听掌门他们的语气，似乎对这魔气很是忌惮，在这浩荡天地之处，怎能容下魔气四处作乱。
程欢烦躁地抓揉着头顶，现在看来，她首先需要搞清楚这魔气的根源。
掌门他们也一定对此事有所了解。
她朝着青云阁处望去，阁楼高耸顶端的琉璃屋檐在夜色下闪着微光，即使隔了很远的距离，也看得清楚。
不如先去听听掌门他们怎么处理此事。
青云阁内，缭绕的檀香弥漫在屋内，绪明负手而立，面对着墙上青玄派匾额瞧得出神。
站在他身后的温竹和碧晴眼神示意着对方，随后温竹起身说道：“掌门师兄，长昊来传，结界都已布置妥当，绝不会让一丝魔气进入青玄派。”
碧晴猛地一捶桌面，语气紧绷道：“魔界在二百年前不是已经被师父他老人家联合其他门派长老一同镇压了么？为何现在仍有魔气流窜，难不成是魔界封印松动了？”
绪明依旧没有回应，他轻轻转动目光，无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窗边泻进的风声将屋内的檀香吹淡，温竹低眉偏头向窗边那团黑影望去，又装作没看见，转头对绪明说道：“掌门师兄，若是魔气无法彻底消除，日后恐有大患啊。”
他的语气似是在劝诫，可躲在窗边偷听的程欢总觉得他好像早知此事。
碧晴还在愤恨之中，没听出温竹话里的含义，她拱手说道：“掌门，这些日子我定多安排人手，加强看管，同时也会将此事告知其他门派，咱们早作打算。”
绪明幽幽睁开双眸，神情镇定地回头淡淡道：“此事，还是先不要传出去。”他说着扭头看向温竹，接到他的示意，温竹急忙附和道：“对，师妹，这毕竟与我青玄派有关，还是等处理好再说吧，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知道的以为青玄派惨遭魔气侵扰，不知道的可能会将此事的责任怪罪在青玄派头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碧晴疑惑着点了点头，但她瞧出掌门师兄那铁青的脸色，想起今日那场景，也同样感到痛心。
程欢在门外听得不清不楚，又将脖子伸长了想探进窗口，却被突然推开的门吓了一跳。
她慌张地杵在窗户边上，不敢抬头对视碧晴师叔那直直的目光，随后她还想解释什么，碧晴直接对她招了招手柔声道：“孩子，先进来吧。”
程欢战战兢兢地走进屋里，心里暗暗想着说辞。
碧晴见她这般局促，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程欢，苍琦死前你有没有看到什么？比如他遇到了什么事，那团魔气又是从哪出现的？”
面对三人疑问的眼神，程欢茫然地抬头，眼眸里夹杂着丝丝惧意，她以为叫她进来不是质问她为何偷听。
原来是想问她这个第一目击者有没有发现异常，她的神色缓和几分，歉然道：“掌门，两位师叔，我走到河边时，就看到那团黑雾将二师兄围起，其他的真…真不知道。”
碧晴张了张口还想追问，绪明许是心疼小徒弟，说道：“罢了，今夜她也受了惊吓，让她回去早些歇息吧，魔气的事情我们再查就是了。”
程欢如释重负，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掌门的神情古怪，可她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劲。
他的眼神较之前相比恢复了稳重，又像是在克制着什么，将情绪尽然收敛，不表露于人前。
程欢猜测他应该是不忍看到徒弟被害，才有所失态罢了。
她低头告退，出了门后飞也似地跑开。
今夜的青玄派注定不会平静。
她沿着回屋的路一直跑，身边时不时地就路过几对正在晚间执勤的弟子，大家神情紧张，看来都被晚上的事情吓着了。
程欢想起了什么，头皮发麻，立马抬头向无垠的夜空中寻找着什么，却什么也没发现。
天上那诡异的血月早已不见，她仰着头跳起来也没瞧见月亮的影子，滚滚乌黑的阴云密布天空，全然不见之前那通红的血月。
它是被挡在了云层之后…还是说消失了？
难不成这血月真的是死人的征兆…
程欢不禁打了个寒颤，裹紧衣衫小跑回了屋里。
她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哭得正伤心的紫涟。
紫涟独自坐着秋千上，眼眶里的珍珠不断落下，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云纹绣花白鞋，她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到是程欢后，哭得更凶了，“小师妹，怎么办…二师兄没了，都怪我，我非要这么早睡觉做什么…早知道就去陪着他了…”
程欢站在她身前，揽住她的肩膀，想为她挡住夜里的凉风，低声道：“不怪你，谁也没想到我们这会出现魔气。”
紫涟一听这两个字，脾气上头，扯着哭腔的声音喊道：“该死的魔气，他们不是早就被灭了吗…为什么还要出来害人…以后要是让我抓到魔界的人，我一个也不放过！”
程欢轻声安慰，拍抚着她喘息的后背。紫涟和苍琦虽总是聊不到两句就要斗嘴，但他们的关系的确很亲近，自小长大的师兄妹，现在突临大祸，她自然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