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乱山贼人（23）
程欢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的，也许是和洛雅的故事有关。
她怕自己的下场和那个姑娘一样惨。
端着汤药站在白均院子外的她双手都在发抖，可药碗并没有什么重量，她还是觉得心慌。
她不断安慰自己：没事，洛雅碰到的是白均，自己未必也得面临那样的局面。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屋门走了进去，屋内扫视一圈没有发现白均的身影，还是帷幔后那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掀开层层帷幔，看到倚在床边脸色苍白的白均，他现在瞧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程欢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汤药，这药真的有用吗？
白均看到她进来，眼神示意她将汤药送到身边。程欢照做，双手捧着微烫的药，刚要递到他手里时，一道激动的叫喊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大哥，不能喝！”
荆虎冒失地冲了过来，将碗从她手上夺走，程欢还在发愣间，碗就不在自己手上了。
因他的动作幅度较大，黑乎乎的汤药洒了几滴，染黑了毛毯。
程欢以为他又要污蔑自己，开口怒道：“二当家这是什么意思？”
白均也十分不满，这荆虎整日无事就盯着程欢的“罪证”，不就是程欢之前得罪过他么，一个大老爷们纠结这些破事，也不嫌传出去难听。
他嫌弃地开口，又因为吸入了冷风，连着咳了好一会才将话说清楚，“荆虎，你到底想干什么？”
荆虎朝汤药里偏头闻了闻，那声音浑圆粗厚，吵得人头疼，“大哥，这药味道和平时不一样，这娘们一定下药了。”
程欢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说道：“二当家的，你污蔑人也要有证据吧，我每天都来送药，要是真的下了毒，那我还能跑得掉吗？”
白均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加上荆虎本身就是个爱计较的人，他就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荆虎不死心，滔滔不绝地说道：“大哥，您要相信我，这娘们就是想给您下药，偷地形图逃下山，您要是不信，找人来验验这碗药吧。”
白均虽病得迷糊，但头脑还算清醒，他眼神里蒙上了一层寒气，看向一脸无辜的程欢。
程欢也察觉到他的杀意，联想起白均和洛雅的故事，洛雅就是因为地形图和他决绝的，那白均自然很在意任何有关地形图的事。
很有可能他一听到“地形图”这三个字，就想起洛雅的背叛，说不定还会把这种复杂的情绪强加在程欢的身上。
“不用找人，我自己来验。”
她咽了咽口水，起身走到荆虎身边，趁他不注意将药碗抢过来，仰头全部喝下，那浓烈的苦味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程欢滚动着喉咙，终于把那些难喝至极的药咽了下去，真不知道白均怎么忍受得了这般的苦味。
她蹙起眉头，养子下巴，故意冲脸色难堪的荆虎挑了挑眉，“看到了吗二当家，这药没毒。”
荆虎脸色彻底挂不住了，他以为这次能抓个现行，谁知程欢根本就没下药，难道是自己理解错她的计划了？
白均明显不耐烦起来，他眉宇间多了戾气，冷声道：“荆虎，以后别再挑事。”
他的疑心也不会轻易消失，又扭头对程欢吩咐道：“既然你被人怀疑了，那为了你的清白，以后你就不要再去竹林，也不要送药了，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吧。”
“我…”程欢有苦说不出，她的计划又泡汤了。
她转头和荆虎互相瞪着，谁看谁也不顺眼。
荆虎悄悄攥紧了拳头，大哥以心狠手辣著称，当年连夫人都能亲手杀掉，现在遇到程欢这臭娘们，竟然心慈手软了。
一个恶毒的计划在脑海里慢慢形成，荆虎借口不打扰白均休息，转身退下了。
程欢已经看出白均对她产生了疑心，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被白均严词下了逐客令，她也不得不离开。
她刚走出院子就撞上赶来的赵行江，她的额头又硬生生地挨了一下，疼得她就差哭出来了。
程欢心情实在不好，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赵行江看到她安全出来时，心里长舒一口气，他听说荆虎要去白均面前告发程欢出逃的计划，还以为白均会对她下手，这才急忙赶过来。
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寨主…没对你怎么样吧？”
程欢眼泪汪汪地狂点头，赵行江面色凝重，还以为她出事了，结果程欢哭嚎着说道：“寨主他不让我送药了…都怪荆虎…”
似乎是怕她的哭喊声惊动了白均，赵行江拉着她回到了她的屋内，将屋门一关，无奈道：“那不是好事吗？你又哭什么？哭哭哭，整日就知道哭。”
他直截了当地说着，可眼前的女子像是急坏了般在屋里转圈徘徊，她没听见他的责备，而是自顾自地喃喃道：“怎么办啊…怎么办我要是没有地图怎么办…”
她急得直跺脚，程欢本来就是急性子，现在各种方法也试过了，她觉得自己这顶猪脑子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招了，只能原地打转。
“你急什么？你就这么想下山？”
赵行江拉住她，让她停下脚步，垂眸看着女子晶莹的眼泪挂在睫毛上，顿时心软下来，语气也放缓不少，“你老实说，为什么想下山？”
程欢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可她还是不敢全盘托出，只是纠结着说道：“我当然是有人命关天的大事，我要去不行不行我不能说…”
眼看自己就要说漏嘴了，她赶忙捂住嘴，支支吾吾地不肯再多说一句。
赵行江拿她没办法，小声道：“算了，懒得管你，你好自为之吧。”
程欢还是没有把赵行江的劝告记在心里，转头就给忘了。
她整日无聊在山寨里四处溜达，想找机会能接近白均，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无路可走的时候，看到山门口前，荆虎带着一队被捆着双手蒙住双眼的女子们上山。
女人的哭泣声和鞭子的抽打声回荡在耳边，她们大都穿着粗布衣衫，看来是荆虎又去山下绑架人了。
钱二也带人在队伍后面催促着女子们快点走，瞧着那些人踉踉跄跄的步伐，这一路走上山估计已经筋疲力尽了。
荆虎对她们没有好脾气，扯着嗓子吼道：“都给老子走快点！”
他扬起手中的鞭子就要落在女子身上时，程欢快步冲过去喊道：“二当家，何必和姑娘们置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她阴阳怪气地打量着荆虎，他也不傻，听出来程欢话里的意思，索性收起鞭子，冷笑一声道：“程欢，我真是没想到，大哥竟然会站在你那边，我倒也看看，他能护你多久。”
他的笑容瘆得慌，程欢不知他这话到底何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领着那些女子走到柴房。
程欢不放心，一路跟着他们，动作粗鲁地将女子们一个个推进狭小的柴房里，她们哭喊着求饶，可荆虎就当没听见，伸腿就是一脚踹在其中一人身上，随后命令钱二带人在外头守着。
她狠得牙痒痒，荆虎这挨千刀的，他绑这么多姑娘上山干嘛。
随后又想起荆虎威胁自己所说的话，他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程欢一直躲在墙后观察情况，天色渐渐昏暗，钱二守门的时候也打起了瞌睡，他觉得这群娘们没什么可监视的，干脆就坐在地上睡过去了。
她肚子也饿得咕咕叫起来，舒展了肩膀，瞧着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打算离开，可正巧瞥见柴房窗户那翻出一抹身影。
那姑娘动作有些笨拙，从窗户处摔下来后崴到了脚，想喊又捂着嘴不能发声，怕惊扰到睡梦中的钱二。
她想逃跑？
程欢蹑手蹑脚地跑过去，那女子立马戒备起来，以为她是坏人，坐在地上拼命往后退去。
女子容貌清丽，即使是脸上染到泥土，也无法遮掩她脱俗的气质，她的发丝凌乱，澄澈的眼里满是惊恐。
程欢低声解释道：“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以前也是被绑来的。”
听到这话，女子才放下心来，但还是没有完全解除怀疑，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试探着问道：“我记得你的声音，上山时我听到你和那个男人说话的，你们认识。”
程欢连忙摆手，为自己解释道：“那是因为我早就被绑上来了，所以和他们认识，你相信我，我没有坏心思。”
她扭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钱二，扶起女子一步一拐地走到远处草堆旁躲下来。
女子的脚崴得不轻，她走两步就疼到不能动弹，两人只能先休息片刻。程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被他们抓住？”
“我叫敏敏，今日本想去山下树林里砍柴，可谁知就撞上了土匪，为首的男人看到我时，愣了片刻，我以为土匪只打劫财物，可没想到他直接将我打晕了。”
敏敏边说边流下了眼泪，她哭得很伤心，“我家人还在等我，我可怎么办啊…”
她双眼里透着求助和担忧，抓住程欢的手恳求道：“我能猜出你不是一般人，你一定能帮我回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