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乱山贼人（22）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以为你的小把戏，能骗得了我吗？”白均面无表情，可此时的他痛彻心扉，“我曾经还真信了你的话，以为你是逃婚才不得已上了山，没想到啊，你竟然就是为了地形图而来，骗取我的信任，好让官兵上山剿匪。”
他深深叹了口气，自嘲地笑道：“所以我们的一切…都是假的。”
洛雅平静地接受了事实，“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白均抓住她的肩膀，猩红的眼里多了一份恨意，“难道这些天你从来没有动过心吗？”
他颤声问着，一遍遍的重复这个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洛雅没有回答，无助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怕自己若是坚持不住，怕是就无法守住那颗跳动的心了。
他没有得到回应，愤怒到五官微微扭曲，他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质问道：“洛雅，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亲口说的喜欢，你说你爱我，都是在骗我…你骗我！”
他逐渐变得癫狂，怒火将脑海中的理智替代，眼底浮现出层层雾气，他又仰头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白均的笑声充满讽刺，这让洛雅坐立不安，她隐约猜到了什么，起身说道：“你早就知道了，该不会那地图…”
男人点头，解释了她的疑问，“对，地图是假的，你是不是觉得奇怪，那些人为什么这么久还没能攻进山寨。因为他们已经被困在山林里，再也出不来了！”
洛雅起身，若不是她内心强大，此刻怕早已倒下，她捂着心口，语气里隐含着怒气，“要说狠心，没人比得上你吧。”
她心里涌出的愧疚感让她无法呼吸，是她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而她的任务也失败了。
“我是土匪，不狠怎么活下来，洛雅，你太天真了，从我们在一起那晚开始，我就发现了你的计划，是我一步步让你放松警惕，让你相信床下就是真的地图…”
白均森冷的眸子瞪着她，一字一顿道：“洛雅，我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的视线落在她藏在袖口里的右手，猛地走进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突然有东西从她袖口处掉了出来，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锋利的匕首上还散发着凌厉的光，洛雅没想到自己藏得这么好，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白均眼中尽是杀意，“你是想趁他们冲上山后，杀了我是吗？”
洛雅眼神涣散，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已白费，破罐子破摔，大声喊道：“对，我就是要杀了你，我要亲手杀了你！”
白均身上渐渐用力，将她拉至怀里，女子的眼泪触动着他心里柔软的那部分，他放缓声音，问道：“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
洛雅右手被他禁锢着，完全不能动弹，她垂下眼帘，低声道：“你还记得，之前你带人在山下劫道时，突然将你们围住的官兵吗？你杀了他们为首的男子，那是我哥，洛齐。”
“什么？”白均松开手，他在脑海里仔细回忆着她所说的事情，隐约记起他好像是杀了几个人，最后也没注意杀的是谁。
锥心刺骨的痛遍布全身，他哑声道：“你是来报仇的吗？”
“是，也不是。”洛雅无法为自己的行为做出合理的解释，她理清思路道，“我确实有婚约，但我不想嫁给他，我父亲就让我上山找寨主为大哥报仇，并找到地形图。只有这样，我才能逃过这次成亲。除此之外，我杀你，还有别的原因，但我不能说。”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看起来已经筋疲力尽，无力地坐在床边，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不甘，她脸上满是泪渍，“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就杀了我吧，我真的累了。”
她不会武功，更不是白均的对手，事已至此，她毫无反抗的能力。
白均靠近坐在她的身边，将她揽入怀里，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拭去泪花，动作霸道不容拒绝，附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我怎么舍得杀了你呢，夫人，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洛雅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她那厌恶的眼神就像在看恶鬼，语气暴躁，完全不像平日里的她，“谁要待在这个破地方，白均，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她崩溃出声，白均被她剧烈的反抗惊到，只见她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把匕首，狠厉地向自己刺过来。
他脸上出现惊疑的神色，伸手紧紧握住刀刃，鲜血顺着刀尖留下，他的力气很大，就算是受伤也抓住匕首不放。
洛雅企图从他手中抢回匕首，可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眼看匕首被他夺去，她因惯性向后摔倒在地，狼狈地看着他。
“你还是要杀我？洛雅，为什么？”
白均眼光一寒，他的伤口似乎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痛苦，他将匕首递到另一只手上后，无视伤口，举起匕首朝地上哭丧着脸的女子走去。
“洛雅，这是你逼我的。”
他从来不允许被身边人背叛，而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他最爱的女人身上，他原先是想劝自己放下，可瞧着洛雅的态度，她根本就是无情无义的女子，满嘴谎话，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真心。
洛雅不想再继续与他浪费时间，放肆的笑声回荡在屋里，穿着喜服的女子坐在地上掩面笑出了泪，她接着挑衅道：“白均，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让我恶心！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病态的思绪冲击着他理智的屏障，将他瞬间拉如深渊，他的眼神冷得可怕，如同举着镰刀的地狱使者，最后的温存也随风而逝，在洛雅一心求死的笑容下，颤抖着手将刀子狠狠地刺了过去。
……
“大哥，大哥？”
耳边突如其来的呼喊声将白均的思绪拉回现实，他睁开眼睛恍惚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人只存在于记忆中了，他起身掩面沉思，静默许久。
他被洛雅的话刺激，对她痛下杀手，待她浑身冰冷后，他还以为那只是一场噩梦，可怀里的女子已然躺在血泊之中，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他后悔，杀了洛雅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在悔恨，以至于现在变得疯魔，可白均也只能逼迫自己面对。
他摇了摇头，试图将女子的面孔从脑海中抹去，可她的笑容早已刻入骨髓。
白均抬眼烦躁地瞪着打扰他休息的荆虎，没好气道：“有事？”
荆虎那满脸横肉，因生气而扭曲在一起，愤愤不平道：“大哥，你是不知道，那程欢整日想着怎么逃跑，她来给您送药，就是为了下毒，等您倒下后，她好偷到地形图逃下山去。”
敢情他是来打小报告来了。
白均的情绪低靡，他实在不想听到这种无意义的指证，挥挥手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荆虎一脸不情愿，但还是转身离开。
程欢在听了赵行江的讲述后久久不能平复内心，一是没想到白均竟然有这段难忘的感情，而且他亲手杀了所爱之人；二是洛雅的经历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游戏玩家呢？
她越想越不对劲，洛雅进山肯定也包括找凶手的任务，但是她还必须得找到地图和官兵通信，最后她想趁官兵剿匪时，杀了白均回到现实，可计划败露，她被凶手反杀。
洛雅应该是彻底厌烦了这种生活，便急于让凶手杀了自己，这样她就能进入下一个游戏场景了。
程欢叹了口气。
赵行江瞥了眼呆滞的程欢，问道：“怎么，怕了？”
程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对，我怕，我怕死…”
她再也不想体验被凶手一刀封喉的痛苦了。
程欢摸了摸她现在完好无损的脖颈，想着若是她计划败露的那天，凶手会怎么杀了她。
赵行江见她这样失神，又忍不住劝道：“所以说，你以后离寨主远一点，听见了吗？”
对于他的劝告，程欢一直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转而问道：“那洛雅的尸体呢？”
“被寨主埋进了山里的某个地方。”赵行江伸手一指，那个方向是山林的最深处。
“寨主自那之后便再也听不得任何真情之言，寨中弟兄只知道那个女子是山下派来的细作，将她存在过的痕迹全部抹去了。”
真为洛雅感到伤心。
程欢揪心般地呼吸不畅，她们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破游戏啊。
赵行江深邃的眼里逐渐染上担忧的神色，若是程欢的计划同样被发现，她的下场又会好到哪去。
不过好在，她和洛雅不一样，至少程欢只是想下山，她没有和官府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