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王府风云（50）
公主府的夜里总是如此寂静，程欢不知何时站在院内，眼前紧闭的屋门仿佛与她隔开了两个世界，里头忽的传来争吵声。
她听得仔细，那是李巍的声音！
程欢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脚步虚浮，根本撑不起身子的重量，头重脚轻地踉跄倒地。
门内继续传来东西破碎的声音，程欢忍着腿脚的酸麻扑过去推开了那扇门，只见宜凝举起匕首对着李巍的心脏戳了一下又一下，她眼中的狠辣令人心慌，仿佛和身下已经被刺成筛子的男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不要！”
程欢伸出手去想阻止她，眼前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程欢，程欢，醒醒！”
程欢身处在虚无的空间里，她伸手不见五指，隐约听到耳边焦急的呼喊声，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闪着白光的裂缝，里头伸来一双手，将她拉出了黑暗。
她猛地睁开眼睛，从床榻上跳坐起来，艰难地捂着胸口粗喘着气，刚刚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似乎在萦绕在心头，她低着头，肩膀因恐惧而颤抖。
屋外的阳光肆意地射进屋内的每一个角落，驱散了阴暗，也给屋里增添了明亮。
“没事了，我在，别怕。”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揽入了一个炙热的怀抱，鼻腔里飘荡着清醒的淡淡香气，让人心安。
她的呼吸渐渐平静，虚脱地靠在那人的肩上，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闭上眼睛享受着片刻的舒适。
“……”
程欢吸了吸鼻子，闻着周身熟悉的气味，蹭的一下从那人怀里挣开，往床里挪了挪，一脸震惊地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
她刚才这是…投怀送抱了？
赵景渊抬手为她整理着鬓边凌乱的头发，别在耳后，轻抚着她带着泪痕的脸颊，眼神里是说不清的柔情。
程欢惊讶地将他的手拍开，他这是干嘛，这行为也太亲密了吧。
眼前的金丝帷幔，身下的锦被，床头精致的刻花纹饰，这是赵景渊的屋子，怪不得她觉得床榻异样的柔软。
“你…你怎么在这？”
她刚发出声音质问，脑海里迅速涌出昨夜公主府惊心动魄的场景，她痛苦地捂住额头，试图不让自己再次被代入那样可怕的事件里。
她回过神来，轻声道：“我想起来了，是你救了我，谢谢。”
赵景渊往她身边凑了凑，温柔抚在她的肩头上，安慰道：“昨夜的事，都过去了。”
他深谙的眼底溢出浓浓的心疼，昨夜将怀里瑟瑟发抖的人儿抱了回府，她睡得是那样的不安稳，躺在床榻上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还伸手抓住他，恳求着自己陪在她身边。
那样娇弱又可怜的模样，他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中。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她，让她去公主府。
程欢想起昨夜逃跑的宜凝，急忙问道：“那公主呢，她现在…”
“宜凝被陛下抓回宫里了，陛下知道了她的阴谋，将她幽居于公主府内了。”赵景渊继续道，“苏翊最后缴械投降，是他将所有的计划说了出来，陛下留了他一命，将他流放边境了。”
程欢茫然地点点头，这样的结局到还挺符合剧情发展的，唯一的缺憾就是…
“李巍呢，他胸口上插着匕首，还有救吗？宫里那么多御医，一定能起死回生的吧…”
程欢带着哭腔，边说边流下眼泪，在被褥上晕成一片。
“他…死了。”赵景渊眼中似有不忍，“其实，我能带兵赶过去，是收到了他的信，而他同时也将信托宫人带给了陛下，所以陛下也能及时知晓此事。李巍准备好了一切，就好像是，一开始就预料到了所有，包括他的死。”
程欢震惊的同时感到疑惑，她想起了李巍的那句“不过是再死一次”，他好像已经接受了死亡的到来，他当时的表情，是面对命运的无奈。
“王爷，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程欢她必须要疏离一下线索，李巍的身份对于在游戏里挣扎的自己来说太重要了。
“好，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赵景渊眼含关切，但还是听话出去了，屋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有人告诉我，我能相信你。”
“我没有时间了，明天是一年的最后期限，我必须知道真相！”
“不管怎样，明天我一定要结束这一切。”
“程欢，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是侦…”
程欢将手插进头发里，将李巍说过的话串成一连串的线索，越发觉得熟悉的她，眼珠一转，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她控制不住的头皮发麻，睫毛在空中颤动，双手环抱胸前，可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将她包围。
李巍，很可能也是被卷入游戏的玩家。
他最后对自己是要坦白身份，他说的不是真假的真，而是侦探的侦。
那他从一开始对自己的怀疑转变成信任，一定是他的系统告诉他的。
他负责的案件是苏妙的死，才会和她一样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苏府，就是为了调查真相，或者他也只是为了完成系统派发的任务。
怪不得他最后的关注点都是苏妙的死，而不是宜凝谋反。
现在只需要确认一件事情，就能知道他的身份。
她尝试着“系统，你告诉我，一年…是不是‘王府风云’任务的最终期限？”
系统：【是】
程欢得寸进尺，接着问道：“系统，要不然你直接点，告诉我李巍是不是玩家？”
系统：……
程欢叹气，果然，系统不会回答泄露玩家身份的事情。
可她还是打心底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除了一年这个线索，还有一点，就是昨夜她幻听时听到的那句系统提示音“任务失败”。
她当时正处混乱之中，以为是幻听，但其实不是，她只是恰巧听到了李巍那个系统发出的声音。
所以李巍和她一样，都是深陷游戏迷雾的普通人。
他死时系统所说的001号，那就意味着，他是第一个进入游戏的人。
999指的是人数，而她是第999个玩家，原来有这么多人被困在游戏里。
他说过他死过几次，程欢艰难地吞咽口水，那他到底在这游戏里待了多久，经历了多少场游戏，才变得冷酷又阴沉。
从一开始的求生，到死亡恐惧包裹下的无奈，他这是认命了吗？
她捶了捶自己的笨蛋脑袋，要是早点知道他的身份，那他们两个还能联起手来共同破局，人多力量大，说不定会有希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李巍死了，她也面临着未知的一切。
不对，若是宜凝真的是凶手，那李巍被她杀死，岂不是又会开启下一段游戏？
一想到这，他不算是真的死去，她心里倒有了一丝安慰，但愿他在下一个场景里赢过凶手吧。
程欢发麻的头皮终于放松了些，可是她又想到一年这个时间点，自己来到王府不过半年，虽然剩余时间还算充裕，可她现在根本没有要追查的目标，若是时间再耽搁下去，那她的结局也会和李巍一样，甚至更惨。
“周江，你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你到底害了多少人…”
程欢知道真相的这几日都变得消沉，她以为只是自己倒霉才被周江坑了，可没想到他背地里坑了那么多人。
她还能查出凶手吗？还能回到现实吗？她是不是会和李巍一样，被杀死后去到下一个未知的世界，那个世界里，又会有怎样的遭遇。
宫里因宜凝和苏翊勾结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皇上的脾气本就古怪，妹妹竟然背着自己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他肯定更加严谨地防范着身边的人，包括赵景渊。
程欢不知道他最近忙些什么，总是去宫里，回来后也是一脸倦色。她从凌远那旁敲侧击问话，才得知陛下将怒气撒在赵景渊身上，怀疑他是否像宜凝一样怀有异心，想趁机削他的军权。
她百无聊赖地蹲坐在院子，拿起树枝在地上随手画画，心里却乱糟糟的想着她以后该怎么办，眼前突然出现一抹艳丽的身影。
她的视线先是看到一双蜀锦制成的绣鞋，抬头往上看去，红色艳美的衣裙下是袅袅多姿的身形，最终她仰着头对视上安芸那双闪着泪花的眼眸。
程欢刚放下树枝起身，就被哭泣的女子牢牢抱住，“程欢，我才听说你之前遇到了那种事，上次你进宫后就没回来，我一直担心你，可凌侍卫只说你去公主府玩几天，我什么也不知道，也不能为你做些什么…”
程欢心里洋溢出暖意，她轻笑道：“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事情都过去了。”
安芸松开她后，揪着手指似乎有话要说，她向来是风风火火的性格，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扭捏。
“你怎么了，有话要对我说吗，你说吧。”
安芸低头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娇羞道：“对不起程欢，我早就想告诉你的，但你这些天都不在王府，我也没机会告诉你…”
程欢瞧着她支支吾吾的样子，还以为她遇到了困难，“什么事啊？你快说。”
“我…我要出府，我要离开这里！”
安芸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蹦出这一句，程欢被她激动的态度吓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