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作息表
气氛一时很微妙。
姜绍和贺景本就不算和谐，而贺景和薛墨祯关系也不咋样。
加上俞可、俞阳穿着棕色作战服，“联合行动队”五个字刺得姜绍眼睛疼。
一个c级污染区，三个s级天选者，要说这里没点名堂，狗都不信。
袁老师在小天鹅之家待了很久，头一次遇到这么多支援的人。
平常市里最多送点物资下来，增派人手几乎是不敢想象的。而距离上一次有人来，还是五年前的事了。
除了贺老师、姜老师，好像还有其他人。
具体记不清了，可能是长年累月被困在山里吧，她感觉自己在做一场很长的梦。
明明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其实一直停在原地。
她盯着那身棕色作战服，试图回想理清那些隐隐约约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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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关于慈善家和福利院的新闻热度下降后，小天鹅之家仿佛被世人遗忘。
她和小马、老陆每天守着三十多个孩子，洗衣、做饭，处理一些莫名其妙的矛盾。
一开始还好，大家存着几分耐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忍不了了。
老陆最年长，立了许多规矩。
几点起床，几点吃饭，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有了这些，加上严苛的惩罚，那些令人头痛的倒霉孩子就好管理了。
没人敢闹，大家都知道离开小天鹅之家便无处可去了。
说实话，这样的日子其实很无聊。
井然有序，又毫无生气，连她自己也经常坐在院子里发呆。
但是后来每过一阵就会有新老师来支援，不过都待不久，短的一天，长的也不过五天。
她记得那天天气很好，太阳晒在身上很暖，坐着坐着就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见一阵吵闹。
是谁又不听话？
她睁开眼，下意识想呵斥，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因为小院此刻又站了五六个人。除了打头两个穿着棕色衣服的年轻人看起来很镇定，其余几个活像见了鬼。
这样的神情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刚来的老师几乎都这样。
愣神间，老陆出来迎接众人，哪怕只是待一天就跑，该做的还是要做。
袁老师在边上听着，心里默默记下，这位是贺老师，这位是王老师，还有李老师
福利院主楼不大，胜在房间多，当初布置了好几间给志愿者的单间，刚好可以分给几位老师。
她领着人准备上楼，大门“吱呀”又响了一声。
袁老师扭头去看，一位穿着黑色棒球服的年轻人推门走进来。
他看上去不太高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抬眼看过来时，显得死气沉沉。
但那样的情绪没有维持太久。
他先是很意外，然后像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冲上来紧紧拽住贺老师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贺老师皱起眉：“你认错人了。”
“什么？”年轻人的声音在抖。
贺老师顿了顿，还是说：“你认错人了。”
尽管不太清楚两人之间的恩怨，但袁老师觉得不像认错人的样子。
她忍不住插话道：“可能是太久没见，变化太大吧。你们要不进屋再说？”
福利院好久没来这么多人，听老陆说要明年开春才走，这会儿把关系闹僵，后面的日子恐怖不太好过。
她把几人领到二楼，又一一分配好房间。
期间新来的姜老师和贺老师再没说一句话。
至于剩下的人
真的没问题吗
李老师吵吵嚷嚷着要回家，说他只是出来玩的，不是什么老师。
王老师一直在哭，脸上的妆都花了，声嘶力竭的，也是执意要走。
既然不想来，当初为什么答应？
袁老师觉得现在的年轻人还是太矫情，他们几个不也在这里待了很久嘛。
但到底是多久，想不起来了。
“今天各位先好好休息，晚点我会把作息表送过来。还有入夜后尽量不要出门。”
她瞄了一眼姜老师，对方又变成原先冷冷的样子。
“为什么不能出门？”贺老师问。
袁老师顿了一下，说：“嗯反正就是不要出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下意识说了，可能是姜老师太帅，让人忍不住想多关心几句。
贺老师没再发问。
他看向院子里的孩子们，眯了一下眼睛。
那晚，袁老师睡得很好。
但第二天起来，七个老师偷偷溜了两个。
没有班车接送的话，从小天鹅之家到最近的村子少说要走五小时。
袁老师站在门前，非常无语。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太矫情，一点苦都吃不得。
姜老师就不一样，长得帅
她心里正夸着，就见姜老师还有贺老师一起从二楼下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没有昨天的微妙感了。隔着很远，她听见姜老师说，“博士已经疯了。”
“他不早就疯了。”贺老师皱起眉，“这次就别回去了。”
“没用的。”姜老师的目光伸向远处，“他们都在外面等我出去。”
贺老师：“不试怎么知道没用。”
两人一路走到楼前。
贺老师问：“这次为什么会让你出来？”
姜老师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堆出一个轻蔑的笑意，“他们想看看我的潜能究竟是什么。”
这是袁老师第一次觉得，是不是在小天鹅之家待得太久了，久到那些对话每个字都认识，合起来却完全听不懂。
但有一件事她看懂了，贺老师是认识姜老师的。
再后来，每天早上起来都会有一两个老师偷偷溜走。
一周后，姜老师和贺老师也走了。
不告而别。
连让人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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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老师很少会回忆过去，也许是重逢带来的喜悦吧，那些往事又鲜活起来。
等她回过神，老陆已经来了。
他年纪大，天气冷了就不爱动，大半时间都窝在屋里烤暖气。
这回要不是新老师过来，也不会出来。
“我看看啊。”老陆扶了扶镜框，眯着眼睛翻看介绍信。
袁老师拦下他，介绍道：“这是薛老师，这是俞老师和俞老师的弟弟，小俞老师。”
“哦。”老陆透过镜片看了看三人，又转头去看另一边，心里疑惑，上面说就来了三个人啊。
不等他说话，袁老师笑起来，“这是姜老师和贺老师啊。”
姜贺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来过的两个老师似乎就是这个姓氏。
不过他们没待太久，在一个不算晴朗的早晨不辞而别。
那会儿老陆是高兴的。
这两个人很守规矩，却也很会钻空子，带着福利院的孩子们玩了许多奇怪的东西。
他承认很快乐，但如果他们终有一天要走，那孩子们长野了的心该由谁去纵容？
可他又忍不住有点失落。
在阴暗的角落扭曲了太久，总会渴望一点正常的温暖。
收回思绪，老陆点点头，收起介绍信，招呼院子里的孩子们过来。
有外人在，大家都很拘谨，一双手背在身后扭成一条条麻花。
“这是新来的老师。”他一一介绍着，将姜绍和贺景也带了进去，“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会和我，还有袁老师、马老师一起监督大家。希望没有人犯错，能做到吗！”
“能做到！”
这段开场白很奇怪，但所有人习以为常。
福利院的人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生活的，而对姜绍一行人来说，污染区不按套路出牌才是正常的。
何况有那样的背景前提在。
老陆很满意孩子们的表现，随后冲着姜绍问道：“作息表还记得么？”
“不记得。”姜绍说。
“不记得？这才多久就忘了啊。”袁老师在边上咕哝着，随后想了想，五年，的确也挺久了。
她冲老陆摆摆手，“我晚点给他们都送一份吧。”
“也行。”老陆在风中抖了一下，原先撑着的那股气突然就散了，“那你安排吧，我先回去了，今年看来是个寒冬啊。”
临走前，他又给几个新人嘱咐道：“什么时间做什么事。”
这特别像死亡条件，不过c级污染区的npc恐吓起来效果比s级差太多。
至少老陆眼中这五个人不仅态度始终如一不热情，表情更是冷静又平淡。
临近傍晚，冷风从山野呼啸而过，吹得人皮肤生疼。
他抖了抖身子，心想，反正第二天早上也会跑的，说这么多还不是没用。
于是扭头走了。
袁老师领着五人把福利院转了个遍。
边走边介绍，“一楼是食堂、仓库和卫生间。二楼是睡觉的地方。老师宿舍也在这。”
她指指原先标着204、206的几间，“看门牌就行，都分好了。”
俞阳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看了眼另外两间躺满人的房间，好奇宝宝似的问道：“那边的孩子为什么不出去玩呀？”
袁老师正回屋拿作息表，舔了舔嘴，解释道：“那些都是有病的孩子，瞎了、瘫了什么样都有，起不来的。”
实际情况没那么严重，但照看这些孩子要付出大量精力和时间，躺着方便管束。
她怕俞阳继续问下去，一人塞了一张作息表，“早上九点起床洗漱，九点半吃早饭。之后到十二点都是活动课。十二点吃午饭，再然后是两个小时午休。睡醒后到六点前还是活动课。吃过晚饭，六点半统一洗漱，七点上床睡觉。”
作息表初看没什么问题，细看问题一堆。
一天中有大半时间都在床上，除了活动课没有其他学习安排，而活动课的内容也没有明确说明。
如果他们也要遵循这一套作息表，姜绍有点想直接暴力破解。
天气变冷后，昼短夜长。
虽然看着没做什么事，几人一番折腾下来还是临近傍晚。
袁老师不安地看了眼天际，最后嘱咐道：“还有，入夜后尽量不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