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福利院
贺景没想到来的会是薛墨祯。
两人在总部时关系就不怎么样,长淮研究所任务失败后更是恶化到一言不合就要干一架的程度。
所以贺景连话也懒得说,跟程辰几人道过别后便打算走。
不过,他不想计较不代表别人也是同样想法。
俞阳堵住路:“贺队这么着急走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贺景停下笑道:“是有要紧事才能走吗?”
两人语气都挺好,但词汇组合在一起就非常不妙。
俞阳倒算了,脸上笑嘻嘻,看着还行。俞可一脸“今晚我就给你送葬”,直接给贺景看笑了。
他挑眉看向两人身后的人,“薛队现在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薛墨祯抬起眼皮,纤长的手包裹在皮质手套里,撩了下刀柄。
“这么久不见,不叙个旧?”
说的是叙旧,听着像送你上路。
贺景大致可以理解对方的敌意,但这种像小孩子打闹一样的胡搅蛮缠,他有点烦。
“薛队还想知道什么?”他玩着姜绍给的薄刀,说:“资料总部都给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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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很久以前了。
那时候行动队还有总队长,叫方万州。是个能力出色,同理心极重的家伙,负责a级以上污染区及人员调动安排。
而贺景是个例外。
他游离在行动队之外,没有队友,没有外援。棘手难处理的污染物会直接跳过方万州到贺景手上。
有人替你去死是好事,但在部分行动队预备成员眼中,这是走后门,任你实力多强都没用。
何况那时的贺景沉默寡言,浑身透着一股目中无人的戾气,遇到不服的就打。
还又真没人打得过他。
所以。
没有外援,因为行动队不属于他。
没有队友,因为他不属于行动队。
方万州也和总部高层谈过话,具体内容无从知晓。
不过从他回来后便对贺景闭口不谈的态度看,众人理所当然认为谈崩了。
自此对贺景更是看不惯。
薛墨祯是方万州一手带起来的,他知道在贺景这事上,对方不满的是总部。
他们把贺景捧的很高,但遇到极其危险的污染区又会毫不犹豫让贺景去。
说白了,就是把他当成一个工具,一把听话的刀。
何必和一把刀浪费时间。
薛墨祯甚至有些同情。
再后来长淮研究所成为污染区。
包括方万州在内的行动队头部成员没有一个出来。
本来薛墨祯也要去的,临行前被上面叫了回来。这事就是去送死,不过他不怕,方万州和那么多队友还在里面呢。
可任他如何申请,上层命令仍旧是返回。
回来的时候大家不明白为什么。
看到贺景上车就清楚了。
他们诧异总部居然只派贺景一个人去,也诧异贺景竟然真敢一个人去。
不过还是失败了。
靠一个人拯救世界的奇迹只存在于电影中。
贺景不仅没能回收能量,带污染区里的人出来,还丢了记忆。
薛墨祯一度很崩溃。
即使会死在长淮研究所,至少能知道方万州和那些人发生了什么。
他第一次那如此痛恨贺景,因为对方的存在,被剥夺了希望和机会。
那之后总部便放弃了援救,并花了很长时间进行自我调整和恢复。
差不多有两三个月,等贺景出院,新的行动队组建完成。
他一跃成为一队队长,不再是游离在边缘地带的幽灵。
说是一队队长,必要时候,就是总队长。
而自长淮研究所任务结束后,贺景仿佛突然变了个人,怎么说呢,就像已经枯死的树又开起花来。
新成员见到的就是这样的贺景,慵懒又漫不经心,处理起污染物却干脆利落,杀伐果断。
几乎无需总部多言,几次任务下来,队里就没有不服的了。
至于方万州。
不会有人再提起,不是遗忘,而是他已经成为过去时,是别人口中的上一任总队长,是陷入长淮研究所至今生死不明的一段模糊印象。
薛墨祯怎么可能看贺景顺眼。
那之后,他变得沉默寡言,一整年都独来独往,不听总部调遣。
有些像以前的贺景。
一年后,薛墨祯回来正式接管了二队。
由于污染物增长速度加快,任务列表几乎是饱和状态,两人倒也没机会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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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直戳薛墨祯雷点。
长淮研究所的资料一直是保密的,不管是成为污染物之前,还是之后。
即使是贺景从昏迷中醒来向总部要,得到的也只是基础资料。
薛墨祯怎么可能满足于那点打发人的东西。
他从俞可、俞阳中间穿过,在贺景面前站定:“贺景,你知道的,我们都在深渊。”
“是吗?”贺景漫不经心摸着刀柄。
两人到底没打起来。
身后坐着6个战战兢兢的吃瓜群众要处理。
薛墨祯来天长县也不是为了同贺景打一架的,他盯着贺景离去的背影,喃喃道“来日方长。”
谢真说过,天长县附近有个s级污染区,能量波动巨大,造成附近区域低级污染区频发。
这话不假,因为姜绍刚走出天长县地界,便察觉到西面的能量波荡,幅度不大,显然等级不高。
看了眼时间,还早。
虽然贺景和行动队就在天长县,不过应该不至于那么巧。
何况那股能量波动有几分似曾相识,诡异得令人心痒。
延着荒芜的山路小道向上,姜绍在半山腰找到了污染物范围,一处废弃的福利院。
石砖搭成的主楼和围墙塌了大半,院里杂草丛生,光线在最外层,映的屋里黑暗且幽深。
腐坏开裂的门牌上,依稀可辨福利院的名字,“小天鹅之家”。
姜绍上网搜了一下背景资料。
谁想山里信号不好,屏幕中间那个圈绕了大概有地球两圈,仍旧不见停。
烦得他直接锁屏扔进口袋,抬脚进了污染区。
一晃眼,浓雾散去。
原本破败不堪的小院还是没好到哪去,主楼墙皮斑驳,窗沿上鲜艳的油漆干裂成碎屑。
二楼的平台上晾晒着衣服、被褥,灰扑扑的,补丁打了一块又一块。
主楼前是一片充当操场的巨大空地。最原始的泥地上,杂草沿着围墙零星长了一圈,不高,堪堪擦过脚踝。
一楼前有十几个孩子,怯生生的,但个个粉嫩可爱,瞧不出什么异样。
姜绍走了几步,就见一个绑着麻花辫的小女孩抬头,双眼一亮,兴冲冲地扑过来,“姜老师!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她这一嗓子直接在小院里炸开,门前站着的一串小孩全部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喊姜老师。
姜老师本人
不大高兴地退了半步,顶着一张面瘫脸被七八双小手拉住衣角。
孩子们并没有因为姜绍的冷漠而失落,最先冲过来的麻花辫搂住姜绍的大腿就冲一楼过道喊:“我就说姜老师会回来的!他不会骗我们的!”
姜绍顺着麻花辫的视线向前,那里孤零零坐着一个别着发卡的女孩。
和其他人不同,她坐在轮椅里,身上盖着一条浅色薄被,看上去比其他人略微大一些。
和姜绍视线撞上时,狠狠扭过头,然后推着轮椅离开了。
不知为何,姜绍觉得这次的污染物有些令人心里发空。
他本就不爱说话,又不会哄人,抽出手摸了摸麻花辫和其他几个孩子的头算安抚过了。
几个小孩也不闹,排着队挨个开了光就三三两两散开,但都不会离姜绍太远,就直勾勾盯着人看。
姜绍对老师的身份还算满意,要是再来一次夫人,他很难保证不会削了污染区。
从麻花辫的话看,“姜老师”曾经离开过。
为什么在这里,又为什么走,或许和福利院曾经发生的事有关。
低级污染区花不了多大力气,比起搞明白其中内情,姜绍更想知道,这里该不会只有他一个老师吧?
被仆人伺候和照顾别人的差距多少有点大。
好在下一秒麻花辫做了一下前情提要:“姜老师,他们都说是因为袁老师想嫁给你,你又不喜欢袁老师才走的。”
麻花辫揪着皮筋,满脸不开心。
姜绍:“”
怎么又有感情线还有抬头看他是什么意思,接着说啊。
他试探着“嗯”了一声,问道:“然后呢?”
“然后”麻花辫看向操场一角。
那里,穿着深色外套的中年妇女正抱着一盆衣服出来,看见麻花辫张嘴就要骂。
待视线上移至姜绍脸上,激动得盆都抱不住了。
姜绍生怕“袁老师”也喜不自胜给她一个拥抱,拉过麻花辫就想往楼里走。
好在污染区下的“人”还是有分寸的,她抱着盆跑上来,一只手在外套上擦了又擦,“姜老师,你回来了啊?”
“嗯。”姜绍点点头。
抱着大腿的麻花辫倔强的没走,但似乎很怕袁老师,两只胳膊收得很紧,还在轻微发抖。
姜绍皱着眉摸了摸麻花辫的头,就听袁老师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
“贺老师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谁?”
“贺老师啊,就是那个个子高高的,长得也好看,总是和你形影不离的贺老师。”
姜绍:“”
他回头看了眼进来的方向,那里空无一人,别说贺景,连只苍蝇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