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不如休了他
另一边。
其貌不扬的丫鬟收好铃铛,轻声道:“小姐可有决断?”
薛落盘腿坐在马车上,眼睑低垂,一时未语。
丫鬟继续道:“夫人说了,定国公到底是你生父,你要是不动手,选择留在国公府,当个富家千金,她也不会为难你。
纵使定国公卑劣无耻,待儿女却还不错。
哪怕近些日子你处处针对他的嫡女,他也未曾真心恼你,往后只要你跟他的儿女和善相处,潜移默化下,定能成为他最中意的女儿。”
薛落听着,神情陡阴,也不知那句话惹到了她。
丫鬟没看她表情,仍旧轻声道:“只是前些日子‘影刺’暴露,事情紧急,已经由不得我们慢慢来了。
想来小姐也明白这点,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薛落如此着急地在仙珍楼动手,就是想尽快洗白自身,重获定国公怜爱,以便进一步行动。
只是没想到池秧巧舌如簧,不仅扳回了局面,还让她名声更加不堪。
薛落眼底隐约有戾气浮动。
稍许,她冷沉开口:“夫人明知当年真相,为何不如实告之?”
丫鬟作为传话人,并不清楚主子的打算,只道:“定国公乃小姐生父,有些事情,夫人说多了,反而有挑拨你们父女之情的嫌疑。
如此,还不如让小姐亲自查证。
等清楚前因后果,小姐在选择,是帮夫人和您逝去的母亲,为薛家平反冤案,报仇雪恨,还是当国公府的千金,享荣华富贵。”
薛落一时未语。
马车窗户未曾关严,冷风一吹,便见着缝地钻进来。
她扭头看过去。
街上的喧闹声从四面传来。
“定国公府为当今燕皇母族,当年之事,定然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她伸手推开窗户。
外头寒风顿时灌入进来。
“阿娘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他却抛弃阿娘,回国公府另娶娇妻,还儿女双全……”
薛落眼底冷意蔓延,比冬日更甚。
“我自小学医习武,饱受苦难,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替阿娘报仇雪恨。你回去跟姨母说,我薛落姓薛,不姓池。”
“是。”丫鬟应着,又问:“那江州郡河堤失修一事,可要细查?”
“不必了。”薛落神色冷沉,“陈年旧事,就算有痕迹也早被清洗干净了。”
“无论事情真相如何,我要他们……血债血还!”
池斐,欠我娘的,你该一一偿还了!
……
杨府外。
池秧站在原地,目送杨亭被暗密卫“请”上马车。
沈长延回头看来,“不上来?”
池秧立即摇头,“沈侯爷审讯要犯,我就不多打扰了。”
沈长延看了她好一会儿,察觉出什么,忽地笑了声:“看来你不仅怕我,还很怕去暗狱。”
“暗狱那种地方是个人就会怕。”池秧撇开视线,努力压制隐藏在记忆深处的恐慌。
“我会害怕也正常。”
“是。”沈长延嘴角勾了下,打了个手势,“你不愿意去我也不勉强,给你看个东西。”
旁侧候着的暗密卫,从怀中取出密信递来。
池秧瞄了眼,看到开头就愣了下。
这是先前在仙珍楼里,帮薛落说话之人的认罪书。
“你长姐手段干净得很,那人就是个无赖,拿钱办事,连给钱的是谁都不知道。”沈长延眼里又浮出熟悉的玩味。
“面对这样的对手,你一直被动可不行。”
池秧没说话。
仙珍楼之事,如果不是严景钰接住薛落,让她抓住了机会,她就是再能言,也难以洗清谋害庶姐的罪名。
沈长延见她不语,也没多说,“你自己小心。”
他甩下话语,领着暗密卫先行离开。
池秧也没久留。
她从杨府回到鹪栖别院,还没歇口气,迎面就见池焕急切奔来,隔着老远就开始叫喊。
“姐,姐,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池秧皱眉。
池小焕奔到近前,急急拉住姐姐的手,“那个柳姨娘怀孕了!”
“什么柳……”池秧步子一顿,猛地看过去,“柳姨娘怀孕了?”
“是,我今天回府听到有丫鬟在说,就急急回来找你了,这个……我们要怎么办?”池小焕心中急切。
“要不要暗中把姨娘做了,让她流个产什么的……”
池秧:“……”
“你从哪儿学的这凶残手段?柳姨娘怀的是我们的庶弟庶妹,你让她流产,万一父亲查到你头上,你要怎么应对?”池秧教训弟弟。
“我……”池小焕略有些委屈。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有个庶姐已经够烦的了,再来个什么庶弟庶妹……”
他想到那场景,就觉得难受。
忍不住抱怨道:“父亲为什么要宠幸别的美人,像以前一样只有娘不好吗!”
池秧对此倒是镇定。
她早接受父亲渣的事实,他多弄出几个子女来也正常。
“走,回国公府。”池秧转身朝外走去。
池小焕紧跟在后,“回去要怎么做?”
“怎么做?呵!”池秧冷笑了声,“当然是让娘早些踹了渣男,搬出来跟我们过。”
定国公府。
池秧姐弟过来时,崔氏正在安排晚宴,见到他们也不惊讶。
“回来得正好。”
崔氏眉目温婉,丝毫不见小妾怀孕的心烦忧虑,“今日是你们兄长生辰,我还想着让人去喊你们过来呢。”
池秧扫过屋里的管家婆子们,一时没开口。
崔氏看出什么,挥手让人退下。
屋里仆从鱼贯而出。
崔氏这才重新看向儿女,“有什么事吗?”
池秧没迟疑,直接道:“柳姨娘怀孕了?”
“哪个嚼舌根的,把这事捅到你们那儿去的?”崔氏蹙眉,略有不悦,又安慰道:“这事你们不用担心,姨娘生的,跟你们长姐不同,影响不到你们。”
“我不是担心这个。”池秧拉住母亲,在旁边坐下。
“娘,您就……不伤心?”
她仔细观察着母亲的神色。
崔氏神情如旧,嘴角还挂了抹不甚在意的温和浅笑。
“这有什么可伤心的?姨娘都是我给他选的,就算怀孕也在我的掌控内。且他不来找我,对我才更好。”
她对定国公早已死心,并厌烦了他的索取。
“既然如此……”确定母亲真对父亲没了念想,池秧眼眸微亮,拉紧母亲的手道:“那不如,您借此机会将父亲踹了!”
“踹了?”崔氏微怔。
“对!”池秧重重点头,“他不想和离,那您就休夫!天涯何处无芳草,守着他一个老男人有什么好的。”
旁边听着的池焕,眼睛蓦然瞪大。
崔氏也是怔了怔,到没怎么惊讶,只道:“你爹权势地位极高,我跟他和离尚且不易,休夫怕是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