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世界是独立的,以自己独特的规则在有序地运行着。
而那些怪物所身处的纬度完全独立在若干规律的世界缝隙中,祂们大多无序而又混乱,仅凭着自己的本能不断地掠夺、苟活着。
石黑纯曾经也是这个被排斥的世界中的一员。但和绝大多数的怪物不同,他有着自己的思考和理智,比起无意义的抢夺与掠杀,他宁愿将时间浪费在漫无目的的漂浮和沉睡当中。
直到有一天——
他漂流到世界边缘的某处,意外发现了一条世界裂缝,那裂缝稍瞬即逝,但他还是把握住了机会顺着那个入口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是有序的,但他的本源是无序与混沌。两者排斥之下,他没有办法以自己真正的躯壳降临此间,于是才会重复着使用死者的躯壳现身于世。
但现在石黑纯的躯壳彻底坏掉了。
可比起心疼自己的这具躯壳,他更加无法容忍那些杂碎肆意地闯进这个世界搞破坏。
他就是从那个无聊寂寥的世界中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而那些杂碎却妄想凭借道林的异能和他的精神世界作为连接肆意地入侵他所看中的世界,坐享其成他的成功,所以他才出手了。
代价就是一个躯壳罢了,划算的买卖。
况且港口mafia的总部还躺着一具可以供他暂时使用的躯壳,他有的是时间再去寻找合适的。
不过,那具残破的躯壳最后被费奥多尔带走了,这件事倒是让他相当意外。
费奥多尔究竟想要做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石黑纯一路跟着费奥多尔终于来到了对方在横滨的秘密基地,一处位于郊外废弃游乐场的地下停车场。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荒无人烟,只有零散几辆过时的破车被遗弃在这里,越往深处走就越是荒凉。
费奥多尔公主抱着他的躯壳一路走到最深处,里面放着一个破旧的集装箱,他站在门口不过两秒的功夫,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人朝着微微点头,两者默契地交换了一个视线后费奥多尔便抱着那具躯壳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最中央的祭坛上。
没错,正是祭坛。
半人高的长方形平台上被披上象征纯洁的白色绒布,边缘围放着双层的白色蔷薇,而他那具破损的躯壳就放置在中央。
一切都像极了放在教堂中央的棺材,让来者好瞻仰死者的遗容。
“费奥多尔,你确定这个人就是你要找的那位?”小丑装扮的男人好奇地打量着祭台上的人,“也不外如是吧”
神明?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石黑纯’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破坏掉,露出白皙的胸膛,上面纵横着几道丑陋的疤痕,那是他此前多次受过的伤被他强行转移在那里所导致的,从下眼睑开始一路蔓延到肩膀两边的暗红色神纹已然变得暗淡起来,仔细闻还能嗅见焦味。
终究是凡人之躯,没有办法承受他太多的本源力量,能撑到这种地步,也得亏是他生前也算个实力强悍的异能者。
果戈里伸手想要去摸摸那些暗淡的纹路,却被费奥多尔制止了。
“别碰他。”
费奥多尔的声音里是罕见的冷意。
果戈里的眼中郁色一闪而过,随后咧嘴一笑,揶揄道,“真小气啊,费奥多尔,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果然,这家伙还是坏掉了吧,要不然干脆杀了算了。
戴着滑稽礼帽的英俊小丑漫不经心的想到,仿杀掉费奥多尔就像是出门买个早餐般简单随意。
费奥多尔:“这是属于我的战利品。”
说完,他将祭台上最后一根红蜡烛点燃,放在纯白无瑕的花朵中。红白相间中,橘色的火光在跳跃着,将‘石黑纯’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映出点点的红来。
但这仍然没有办法掩饰那具躯壳已然了无生息的事实。
他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石黑纯算计进这个圈套里面,只是没想到计划有点超乎意料,石黑纯竟然死在了那场混乱当中。
不过也多亏这场意外的戏码,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一路追寻踪迹而来的对象,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什么嘛,原来所谓‘神明’也会死亡吗?”果戈里叠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扑克牌,脸上表现得兴致缺缺,“我还是觉得你找错了人了。”
“不会找错人的,那个人身上也燃烧着这样的纹路,如同地狱的孽火,要将人间一切吞噬殆尽。”
费奥多尔伸手摸上了‘石黑纯’的脸,顺着他眼睑的纹路一路往下摸去,眼神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情绪。
“您的荣光与使命将会由我——费奥多尔所继承,”烛光中,费奥多尔的表情看上去相当疯狂,“将罪人一一审判,将公正洒遍整个世界。”
成为新的‘神明’!
石黑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本想现身问问那家伙是如何追踪到横滨来,明明他将一切的痕迹都掩盖得那么好。但是看到这一幕之后,他顿时又改变了主意。
--那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我生于这个世界的责任与义务是什么了。
--我一定要找到他,取而代之。
他回想起费奥多尔曾经的话,凡人之躯也欲比肩神明?
集装箱内的电灯忽然熄灭,随后一阵无名风吹来,将祭台上的蜡烛一一吹灭。
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等屋内的电灯重新亮起时,祭台上的蔷薇花瓣洒落了一地,烛台跌落神坛,发出轱辘轱辘的响声,红色的蜡液滴落在在纯白的花瓣上,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人的血液,在地板上拼凑着一行字:
“你还不配。”
费奥多尔那双漂亮的眼睛也像是被地板上的死蜡染红,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随后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这样才对!”
不过就是再找到你一遍,再杀一遍罢了。
而同一时间,躺在港口mafia总部医院昏迷两日的男孩忽然睁开了眼,环顾了一遍只有冰冷医疗器械的病房,露出了个浅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