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辣子面
顾长慕怎么也没想到，江河口中要他们的帮的忙，竟只是带着她在城中闲逛。
少女的背影凛然若剑，明明是走在人群中，却像是游离在尘世之外，长长的发带随风而起，缥缈绝尘，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住，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有了宗静山说情，顾长顷自然不用再关禁闭，如今他跟在江河与妹妹后面，两手撑在脑后，大摇大摆的走着，神色十分自得，一袭红衣如枫似火，最是意气风发少年郎，就连江河也忍不住为之侧目，这让顾长顷更忍不住得意起来。
“江姑娘，我打小就在这城中到处跑，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没人比我更清楚了，今天我一定带你玩地尽兴！”
江河倒不是因为想要玩乐才出来闲逛，她来云中郡是受荒渊的气息所吸引，这股气息虽然极其微弱，可它并非来自于妖魔，而是来自荒渊深处，接近本源的气息。
荒渊本该被悲海天阻于极北之地，可与之相隔万里的南境却出现了荒渊本源的气息，这由不得她不来，只可惜不将血被夺，她暂时还无法肯定心中猜测，只得在城中徘徊查探以印证心中猜测。
明明是清晨朗日，血与火的气息却无声地侵蚀着江河的识海，黑暗中的蛊惑迷音蠢蠢欲动。
修士，全都是那些可恶的修士，接受我们吧！让这里成为第二个悲海天，你难道不想得到解脱吗？接受你的宿命，接受我们吧！
秋日的长风吹来，垂落在乌发间的素色发带在风中蹁跹，轻柔地覆在江河的眼上，与睫羽相撞，带来轻微的痒意，那些声音忽然消散，江河似有所感地摸了摸眼角，神色有些疲倦。
顾长慕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江姐姐，你是不是累了，我们去那边坐下歇息会儿吧。”
“啊？江姑娘你累了吗？”顾长顷也凑了过来，看见江河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忙不迭地要去寻找地方休息，江河眼中的血色慢慢褪去，断肢残骸，血火交缠的幻象也被兄妹二人关切的容颜取代。
“好。”
几人在河边的面摊前坐下，顾长慕柔声问着江河的口味，江河有些茫然，霁月山上没有这些，而离开霁月山后她虽路过人间城镇村落，可其中大多已经萧条凋零，云中郡的繁华安宁是她不曾见识过的。
看到江河有些纠结地看着面摊挂着的木牌，顾长慕忍不住弯起眉眼，好像只有这时江河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冰冷无情的塑像。
江河轻轻抿唇，看着顾长慕也不说话，顾长慕从其中砸么出几分求助的意味，立刻热血涌上心头，“老板，您这儿招牌的面请都来一份！”
“妹妹，咱就三个人，吃得完吗？”顾长顷忍不住问道。
顾长慕立刻在桌子下踩了他一脚，偏偏顾长顷还毫无所觉：“哎呦，你踩我作什么，吃不完多浪费啊！”
江河在一旁破天荒地点了点头，似乎是赞同顾长顷的话，顾长慕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谁……谁说吃不完，你饭量那么大，每次不都要吃三碗吗！再说……我，我想带回去给父亲吃不行吗！”
“啊对对对！”顾长顷腰间的软肉被人拧着，痛得龇牙咧嘴，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最终小桌上放了六大碗面，顾长慕柔柔道：“江姑娘，要不你都尝一尝，开口喜欢哪一种？”
顾长顷这才明白过来妹妹的高明之处来，在桌底悄悄竖起个大拇指，却被顾长慕没好气地拍开。
让你拆我台！
江河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洒满红油的面碗中。
“江姑娘，你也喜欢吃辣吗！”顾长慕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同道中人，将盛满红油的面碗推向江河。
江河不知道辣是什么滋味，她只知道血的味道，碗里的红油很像。
她默默地夹了一筷子，细细地咀嚼，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后，整个喉咙都仿佛有火在烧。
两兄妹见到江河在吃完面后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应该是江河第一次吃辣，顿时哭笑不得地给江河递水。
几杯凉水过后，江河才感觉口中的火焰稍熄，她有些迟疑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辣子，”顾长慕立刻解释道，“江姑娘，你该不会是第一次吃辣子吧？”
完了，这碗可是变态辣的，原本以为江河是嗜辣之人，没想到是压根儿没吃过，要是把人辣坏了可怎么好！
“江姑娘，宗师兄是不是不许你在外面吃东西啊？”顾长顷轻咳一声问道。
“？”江河看向他。
见江河看向他，顾长顷挠了挠红透的脸：“这些都是凡间食物，虽然偶尔吃一次没什么，但是我也听说归海宗门规极严，修的是清静心，吃这些算不算破戒啊？要是宗师兄知道了，他会不会罚你啊！”
顾长慕不曾修行，听到可能会有损修行，立刻把面碗端了回来，连着顾长顷的也一起端走，“哥哥你怎么不早说！”
“不会。”江河颇有几分赌气的味道，又将面碗端了回来，“他管不了我。”
说着又吃下一大筷子，顾长顷和顾长慕在旁边欲言又止，江河现在的样子……有点叛逆。
“师父！”忽然有人唤道，声音雀跃又惊喜。
顾长慕和顾长顷都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黑衣少年正朝这里跑来，虽带着面具看不清样貌，但很明显他叫的是江河。
“师父！”离灯没想到竟能在顾家之外看见江河，惊喜地就要上前抱住她，却被一只手狠狠地掐住咽喉，见状顾家兄妹俩立即起了身，顾长顷将妹妹护在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离灯。
江河另一只手中的筷子还未放下，“你是谁。”
她的目光如同朔漠的风雪，离灯发不出声音，感受到脖子上愈发收紧的力道，艰难地去解来脸上的面具。
伴随着周围人的抽气声，一张绝色昳丽的脸从面具后出现，雌雄莫辨，近乎妖异的美，江河仍是不为所动，冰冷地俯视着他：“你是谁？”
“江姑娘！”眼看离灯就要被扭断脖子，顾长慕忍不住小声喊道。
这少年看见江河后如此惊喜的跑来，应该不是坏人吧！
“师……父，我是……照……儿……”离灯艰难地开口。
听到他如此说，江河手下的力道松去几分，冷漠地托起他的脸细细端摩，离灯之前是孩童身形，容貌也被毁去，眼前的少年虽有几分相似，但却是墨瞳。
“师……父……”离灯抓住江河的手，心不断下沉，他从未见过江河这样冰冷的目光，他毫不怀疑如果再不解开身上的幻术，江河一定会杀了他。
滚烫的泪滴滑落，江河眉心微蹙，在墨瞳转为深绿时猝然松开了手，“照儿？”
离灯顺势抱着她的胳膊，想和之前一样向江河撒娇，却发现他们现在的身量已是相近，无法在作出从前那般的亲昵姿态来了。
“师父，我是照儿。”离灯虚弱地流着泪，江河顿时手足无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