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瑟娜是在宿舍里醒来的。
头昏昏沉沉的在大床上睁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房顶中央的魔法灯许久，瑟娜才动了动干涩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嗓音道：“我睡了多久。”
摸了摸大小姐的头，洛璃将她扶起来，让她靠在床头的安神棉枕上坐好，又转身从旁边的桌子上端来一碗安神汤，让她乖乖的喝了才道：“三天。”
“为什么会那么久？”瑟娜捏着瓷勺问道。
当然是因为你身体太差！
“学院那边不用担心，我已经给您请过假了。也去信给了克里斯大人。才去万物神殿给你请了主祭司，祭司大人说你是因为焦虑太过，精神损耗严重晕迷的。为了不让你以后的超凡者生涯受到影响，祭司大人给你释放了定心神术。他的治疗计划是通过睡眠唤醒你体内的细胞活性，让体质好转，继而反哺精神。”
“下次不用这样，没有用的。”瑟娜头痛的捏了捏自己额头。
自己身边的环境能接触到的力量，她都尽可能的尝试过了，目前还没遇到可以撬动系统的能量。
“今天几号了？”
“三月三十一日。”将大小姐手上喝完了汤水，只剩一层薄薄浅紫色汤汁残留的空碗接过放到桌上。
洛璃顺势给她塞了几份奥克兰日报。
“这几天的新闻，我觉得你会想看就给你准备了。”
听到今天月底了，瑟娜的拿过报纸的手微不可察的一用力，心情难以愉快起来。每个月一号是系统发布反派任务的时间。
“最近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传闻？”
瑟娜翻看着几份报纸，目光集中在老鼠、东城区、流浪汉安置这几个关键词上，大略的将报纸翻了一番。
洛璃想了想道：“好像有听过同班同学说，身边朋友的朋友失踪了。”
“最近东城区那边失踪的人还蛮多的，有些危险，大小姐你最好不要去那边晃悠。”想起“木牛”那边传过来的情报，洛璃补充道，“下面的人推测可能是那些神秘的邪神组织搞得鬼。”
“有具体的情报吗？”瑟娜直起身子追问道,“有没有圈定怀疑范围，见真会、救赎者、蔷薇玫瑰、原初奇点、真理会……大致是哪个邪神组织的行事作风，下面的人有没有什么看法？”
洛璃没有说话，以一种非常担忧的眼神看向瑟娜。
你……是在追寻邪神的力量吗？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些组织。她没有将心理的疑问直接问出口。
“并没有。”洛璃脸色冷漠的道。
“偏离了正神光辉的笼罩，那些未知的力量即肮脏，也使人疯狂。邪恶和混乱笼罩了所有非正统超能者的一生，他们的人生主题就是悲惨，他们随时可能被力量侵蚀而疯狂，除了肮脏和混乱的力量……他们是一无所有的可怜虫。”
洛璃告诫道：“没有人会想过这样的人生，大小姐你最好离这些邪神的概念和信徒远远的，叛神是比和平民私奔更不可饶恕的事。”
瑟娜敷衍的笑笑。
她不去找，那些邪神组织也会找上来的。优茜其中一个的cp男主，就是蔷薇玫瑰的负责人。
邪神的力量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和正统超凡者到底有什么不同？最关键的事是——可以用来对付系统吗，把它销毁掉。
从一开始得到消息时的焦虑和恐惧中回过神来，瑟娜害怕之中，开始谋算邪神的力量能不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她把心里冒出的小小兴奋掐掉。
不能莽要谨慎。
天刚破晓，灰蒙蒙的窗外逐渐泛起一层鱼肚白,朝阳温暖而不刺目，像是在温柔的抚摸林间薄薄的雾气，让它们在不知不觉中蒸发掉。
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瑟娜忍不住的想，那些树叶上的霜和露水……好像在慢性死亡啊。
冰冷的电子机械音清晰的在脑海里响起 ：“反派任务：让十个人感受到灵魂的痛苦，已开启。任务时限：二十天，任务奖励：10魂币 ，任务惩罚：失聪三个月，豁免此任务结算卡：50魂币。”
任务结算卡能让瑟娜免于任务惩罚，但不会得到任何任务奖励，任务豁免后，立刻会有新的反派任务下达。除了实在突破不了下限的系统任务，瑟娜没怎么用魂币购买结算卡。
仔细听完这个月的系统任务，瑟娜忍不住焦虑的将怀中的深蓝色英短猫揉成一团。
撸了个爽后，她才冷静的分析起自己现在的处境。一个糟糕的坏消息……任务果然在剧情开始，系统正式升级后，全方位大幅度的提升了难度。
任务数量翻了十倍，主体从一个人变成十个人。任务时限也从三十天缩短成二十天。任务惩罚时间翻了三倍。豁免的结算卡价格翻了十倍。任务奖励……多了7个魂币算吗？
瑟娜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她抱着猫在房间焦虑的来回踱步，从左到右，又从右到最左。英短猫在她怀里蹲的不舒服了，给她胸口的睡衣挠了一爪子，跳起来从窗口跑走了。
必须得想办法接触更高端的力量了……任何力量。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一次升级是翻了十倍，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自己还能有几个下一次？
瑟娜又探查了一遍任务——注意力集中在十个人和灵魂的痛苦上。
她停止踱步，坐到床边沉思了好一会，纯白色床单有种禁欲的气质。伸出右手，就按向床头柜上的秘铜铃，铃声“叮铃铃”的响起，唤来洛璃。
穿着女仆装，洛璃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端着杯温热的蜂蜜红茶，随意的敲了两下门，就直接开门进来了：“今天怎么气得那么早，是之前睡多了吗？”
“给，你的清醒红茶。”
“谢谢。”瑟娜双手接过杯子，沉思了会，觉得还是要问一下本世界人的意思，直接道：“洛璃你觉得什么事情是让你一直备受煎熬，灵魂痛苦的？”
洛璃沉默了好久。
“身为一个平民而生算吗？”
“那……我想办法让一个贵族娶你？”瑟娜打了个哈哈笑道，“哟，我们的洛璃小姐以后就是贵妇人了。”
洛璃娇嗔的一跺脚：“什么鬼！快快住嘴吧。”扭过头不看大小姐道，“你要是没有其他更正经的话，我可就要走了。”
“别别别！”
“有没有那种……更具体的痛苦？”
“更具体的痛苦……”洛璃喃喃着陷入了回忆，过了好一会才从过去的迷雾中清醒了过来，“我记得……我是六岁被卖到公爵府的，因为是公民，我签的是终生劳动契约。”
“抱歉……”
“不不不，”洛璃连忙挥手道，“我没有抱怨的意思，其实能在公爵府工作，我已经比一般平民幸运了一百倍了。说这个，我只是想说一下我父母的生活。”
“从我有记忆以来……在我的印象中，父母的面貌总是不那么清晰，因为每天早上天还没亮他们就出门工作了，大约是凌晨四五点吧。而晚上回来又太黑了。我们家虽然有煤油灯，却不太舍得点。”
“我父亲是在一个港口的做着出卖力气的活，他负责把到港的货物从船上卸到地面上，我母亲是一个炼金工厂的工人。”
“他们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因为两个人都有工作，我们一家一天的收入大概在十二三便士左右，这在我们城东所居住的那条街的邻居里来说，已经算是中上的水平。我有一个兄弟和一个姐妹，我们一天吃两餐，大概五六天能吃一餐白面包，大多数时用黑面包和杂粮做为主食。”
“过着还算幸福的生活。”
“后来……或许是因为港口的空气太差，或许是因为出卖了太多的苦力，我父亲得了很严重的肺病。为了照顾父亲，陪他去医院，母亲必须得经常从工厂请假，渐渐地，我们家入不敷出了。可是，父亲的病却越来越严重了，我们家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能借到钱的亲戚朋友也全借遍了。”
“最……最后……我的父亲还…还是回归了神的怀抱。我是家中最小的一个，家里为了还钱，过着一天只能吃一餐半块黑面包碎的生活。”
“一天，看着瘦骨嶙峋、头发枯黄的我，母亲终于嚎啕大哭了出来，她实在担心我养不活了，就这样饿死掉。”
“听说……公爵府在买小女孩，母亲终于把我卖掉了。”洛璃一脸挣扎，既难过又痛苦的说道，“后来没过多久……听说我母亲也死掉了。我的一个兄弟和一个姐妹也失去了踪迹，再也没了消息……”
像中了迟缓光环一样，瑟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伸手抹了一把泪水，勉强从情绪中挣脱出来，洛璃强装着一脸洒脱的道：“在饿的最惨的时候，看到人家吃东西，看到别人家的餐桌上的一点点肉末星子，真的会有什么都愿意做，想要抢过来的冲动。那种□□的饥饿和灵魂的痛苦，我到了今天还记得。”
所以你才不让其他侍女浪费粮食么。
瑟娜站了起来，轻轻抱了抱洛璃。
虽然这么想对不起洛璃……但她想自己找到了完成这个任务的办法。
“你去帮我准备一辆马车。然后去北面宿舍，帮我喊一声一年a班的杜德玛丽亚，让她过来，我要见她。”瑟娜吩咐道。
她打算去一趟东城区贫民所居住的街道，但听了刚才的故事后，一点也不想洛璃同行。
瑟娜不忍心再在她心头上插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