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理
五条悟生气了吗？
有一点。
但真的也就一点。
原因与助手没多大关系，是因为他听见蛞蝓打算捉住自己卖给餐馆，以及它那娴熟的报价，显然不是第一回的操作，他的心里稍微泛起一丝波澜。
就像是在咒灵肆虐过的地方找到属于人类同胞的遗物，略感愤怒与遗憾。
经历这类事情太多，承受阈值拔高，加上他本身又不是多愁善感或是恣情纵欲的性格，内心基本不会有太过强烈的起伏。
除非有意为之。
对，他就是故意的。
借那一点愤怒掩盖自己捉急的演技，进行试探。
对方是一个能够在怪物的底盘里不作任何伪装、光明正大地露出自己人类外表、还可以跟怪物们正常交谈的人类。
从他净化毒气的手段来看，分明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他或许拥有对同胞施以援手的能力，那他有没有帮忙呢？
亦或是，他有没有助纣为虐？
诚如助手所说的，无论事实如何，作为局外人的五条悟都没资格去质询。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不是处在别人的位置上，而是站在第三者或者从上帝视角去看待问题，会显得格外的天真且愚蠢。
没有证据的谩骂跟指责是可耻的诬陷栽赃。
五条悟明知道这些，仍旧提出那种自己都觉得愚蠢的质疑，实际暗藏了他的小心机。
面对无端责难，对方究竟是反驳怒斥，努力列举证据宣示自己的清白，还是难掩心虚，闪烁其词呢？
他想要通过一个快速突袭的测试，得到结果。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助手的反应太过平淡了。
他虽然进行反驳，却没有更进一步的解释，一句话说完后，就没了，兀自提着袋子走在前面，没有理会五条悟，根本不管他是否跟着。
哎，跟话少的人聊天，真是费劲儿。
五条悟只能缀上去，主动开口追问：“资格？什么资格？”
助手仍旧没有解释，垂眸道：“你自己亲自去调查，远比我说得再多都有用。”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是此理。
五条悟认同他的提议，但仍旧保留自己的想法：“我查我的，你说你的，不碍事。”
助手被缠得烦了，声音沉了几分，坦言拒绝：“我不想说。”
行吧，不说这个就不说。
“那说别的？”五条悟爽快地换了个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你们店里一份沙拉4泽尔，那一份肉扒要多少？”
助手诧异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会问这个，但还是回答道：“那是它骗你的，制作沙拉的材料很便宜，连1泽尔都不需要。至于肉扒，我也不清楚，它是老板，价格都是它定下的。”
这也太随意了吧？
五条悟无语地指着自己：“我看起来像冤大头吗？”
自己已经裹得这么严实了，还能看出他帅气多金的本质，啧啧啧，眼神够狠辣啊~
助手摇头道：“它对谁都是这样，不存在区别对待。它故意抬高价格，你如果不给钱跑了，他就有理由把你留下来，做成菜。”
妥妥的奸商啊。
五条悟质疑道：“没有回头客的餐饮店，真能经营下去？”
“没那么夸张，逃单的不多，而且，师傅的手艺非常好。”
最后这个才是店铺存活的关键吧。
五条悟抓住他话里的重点词：“师傅？你在里面做学徒吗？”
“是啊。”助手略略颔首，他似乎不想说得太多，这个话题一掠而过，转而又回到餐铺老板身上，“另外，如果不把食物吃完，它也会生气，把对方留下来。”
浪费粮食是要付出代价的，在外面部分地方兴许只是罚款，在这里可就需要“肉偿”了。
五条悟回想起店铺里的情形，一个曾经让他警惕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难怪我说要打包时，它那么不情愿，原来是担心我吃不完扔了……”
事实上，他的确有想过。
不管是蘑菇头强推的肉扒，亦或是这位助手小哥亲手炮制的贵价蔬菜沙拉，他都不想尝试，怕折腾味蕾，闹坏肚子。
他想着想着，忽然又忍不住乐出声：“敢情这4泽尔还是我的买命钱啊。”
4泽尔换20泽尔，算是赚到了~
不过，这还不是最优解。
最极致的办法自然是将那4泽尔也免了去，再狠绝些，将整个店铺盘下来，甚至能够扭亏为盈，哈哈。
脑补是挺开心的，但是真那么做就太麻烦了。
他还想再问问关于那个蘑菇头老板的事情，助手的一句话，让他愣住了：“过段时间，商贸协定谈妥，魔导列车铺轨，运输通道建立起来，运输成本降低，餐单的整体价格应该也会下降。”
五条悟轻松的笑容骤然僵在脸上：“你说的商贸协定、魔导列车是指……”
助手漠然道：“就是你现在所想的那样。”
五条悟无语望天。
商贸协定，谁跟谁的协定，商定哪方面的贸易？
魔导列车他倒是熟悉，那是存在于幻想中的事物，以目前人类所拥有的技术跟地球上找得到的物质，短期内不可能实现。
但是，现在，异世界人带着它们的技术跟产品来了。
稍往阴谋论的方向歪一歪，五条悟的脑子里立即蹦出了各种各样跟末日题材有关的电影跟游戏剧情。
着实令人头秃。
五条悟揉了揉担惊受怕的小心脏，又转眼瞟向助手：“话说回来，还没有定下来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秘密，你稍微打听一下，就会知道。”
五条悟双眼一亮：“那我去哪儿能够打听消息？”
助手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我说的已经够多了。”
“大家在这都不容易，相互照应，交个朋友嘛~”见他仍旧不想回答，五条悟抓了抓后脑勺，遗憾地将这个诱人的问题暂且抛开，“我叫继国悟，你呢，我该怎么称呼你？”
“继国……”助手微微眯起双眼，“这个姓氏不属于你，名字倒是跟你的面相契合，我猜这个姓氏应该是来自某个跟你联系很深的人。”
谎言被戳穿，五条悟丝毫不慌，听到最后一句终于忍俊不禁：“哈哈，你真会说笑~”
他对继国缘一的喜爱并不假，但要说联系很深？
胡编乱造的兄弟关系能有多深？
助手微微摇头：“名字是最短的咒，是束缚命运的象征，使用不适合自己的名字，命相跟运程会产生微妙的错位。”
很专业的解释。
五条悟收敛浮夸的笑容，用打量的视线看着助手：“你是命理师？”
“我学过一点看相跟占卜，但也只是略知皮毛罢了，配不上这个称号。”似乎想到了什么人，助手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
“你的师傅是哪位？啊，我不是说那位做饭的大盘师傅，是教你看相跟占卜的师傅，我或许认识？”
同样的套路，在心思单纯的继国缘一身上奏效，却未必适合所有人。
助手迅速收敛外露的情绪，恢复原来淡漠的神情，唯独声音里透着少许掩饰不住的落寞：“她们……都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