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咪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十次百次，只要尝试的次数多了，总会找到其中的规律。
继国缘一有充分自信，自己并不需要那么多次。
五条悟却叹气拒绝了。
“不行，让你养成坏习惯可不行哦~”
继国缘一皱眉：“坏习惯？”
为什么这么说？
他刚才有说出什么引起对方误会的话吗？
五条悟无奈道：“我才说过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
“什么？”
五条悟指着他系在腰上的长刀：“咒术好比利刃，不要习惯用身体尝试它的威力，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低估损伤跟后遗症。”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更不要低估人性恶劣的一面，随便相信别人，尤其是咒术师。”
身处于这个圈子核心区域的人，比外人更清楚围城内部的真正情形。
继国缘一沉吟两秒后，眸光微微黯淡：“我明白。”
不要随便相信一个认识不久的咒术师。
不要将对熟人的信任错置到一个陌生人身上。
五条悟笑着点头：“好，我们回到原来的话题，刚才说到哪儿来着……”
继国缘一收敛神色，恢复原来冷静的状态：“复数诅咒。”
“嗯，复数诅咒。受术者如果不想办法解开诅咒，厄运缠身的人会陆陆续续遭遇各种不幸，最终被咒灵追逐至死。”
死状惨烈，死因吊诡，死后转化成咒灵的概率也颇高，到时候就轮到咒术师出马了。
解决掉咒灵是必然的，是否解决掉背后作祟的始作俑者，这就要看咒术师本人的实力，以及诅咒师背后是否存在棘手的势力。
继国缘一追问：“诅咒要怎么解除？”
五条悟答道：“办法有的是，反弹、转移、抹除、吞噬等等，清除得最干净的办法是让术者自己解除。”
继国缘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默数秒后，又问道：“杀了术者，能够解除诅咒吗？”
少年身上透出淡淡的杀气，显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一个明确的假想敌。
一般人是不会对诅咒好奇的，除非是与诅咒有关联的人，譬如受害者。
“这要看诅咒的性质，将自身跟受术者绑定在一起的诅咒，在以前是一种奴役强于自己的对手的措施，或是为了维系亲人生命、共享生命力的应急手段，容易被逆向搜寻反杀，现在用的人不多，倒是咒灵有可能会用在咒术师身上。”
“咒灵……”继国缘一思索一阵，又问道，“反弹、转移、抹除、吞噬，具体要怎么做？”
“你没有咒力跟咒具，什么都做不了。”
“咒力要怎么获得？”
“天生的。”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继国缘一还是不免有些失望，过了会儿，他又重新振作起来：“咒具呢？”
五条悟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很贵的，而且需要订做。”
关键不只是贵，还很稀罕。
咒具制作需要特殊的材料，优质的材料也越昂贵，因此，培养一个出色的工匠需要丰沛的时间跟财力支撑，五条家有一位长期合作的工匠，请他出手很方便，但材料需自备。
谈到钱的问题，继国缘一就蔫了。
他已经给五条悟看过钱袋子，对方自然是根据自己的财力评估后，才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只能放弃了？
五条悟低头看着少年认真思考的侧脸，看着他纤长睫毛下的阴影，以及眼眸中没有被阴影遮蔽的清浅红光。
继国缘一忽然转过头来，问道：“还有别的办法能够解除诅咒吗？”
他的眼底里仿佛有熊熊烈焰在燃烧，无形之中在传达着某种坚定的决心。
吸入肺部的空气莫名带上了一股微妙的灼热，五条悟呼吸一滞，心脏停跳了一秒。
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皱眉避开了少年的视线，警惕地向四周张望，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影。
继国缘一被他的行为影响到，顿时把手放到刀柄上，小心谨慎地巡视周围：“你发现什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五条悟收回视线，脚下转了一圈，回到原来跟继国缘一并肩行走的位置，继续往前走，“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雇佣咒术师来解除诅咒，不过，这个要看人，咒术师各有各的专长，有的擅长除灵，有的擅长治疗，再者，咒术师的能力也有高低之分，如若不顾自身能力，挑战超出自己水准的诅咒，有可能会被反杀。”
继国缘一惊讶地扭头看他：“诅咒会杀掉咒术师？”
五条悟理所当然道：“你攻击敌人，一击不中，敌人自然会趁隙反击。”
这个比喻非常形象，继国缘一立即理解了。
“那你呢？”
五条悟摊手道：“我？我打架倒是可以，解除诅咒不是我的专长。”
倒不是说他不擅长对付诅咒，毕竟打小就因为“六眼”而遭受形形式式的暗杀，其中诅咒之流并不罕见，他应付这类攻击，通常是以反弹的形式，利用诅咒反噬术者，杀一儆百，杀鸡儆猴。
起初这么做，他也有些不舒服，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继国缘一眸光中迸发出某种强烈的热意，暗红的瞳孔微微发亮：“我想……”
“喵——”尖锐的猫叫打断了他的声音。
两人同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路灯无法照亮的背光阴影中出现两颗滚圆的蜜糖色宝玉。
“喵！”
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黑猫跳出来，冲两人叫唤。
五条悟欢快地吹了声口哨：“我们的运气不错，这么快就找到了门童。”
“门童？”继国缘一打量那只猫。
黑猫也在用它的琥珀眼看着两人，它朝着五条悟露出了嫌弃的目光，接着又转向继国缘一，目光骤变，瞳神紧缩，后背缓缓拱起，全身绷紧炸毛，似乎随时准备扑过去。
“它有点怕陌生人。”五条悟一边说着，一边竖起手指冲猫咪摆了摆。
黑猫的脸上露出了人性化的困惑，它似乎有些搞不懂状况，过了一阵，它终于放松身体，恢复原来的状态。
继国缘一看出来它的异常，眼神有些怪异：“它好像是一张……纸？”
五条悟解释道：“它是式神。”
常人所见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黑猫，他俩看到的却是一张扁平的、无风自动的纸片，上面用血涂满了玄奥的符文，隐隐有红光流淌，诡秘却并不恐怖。
五条悟继续道：“它的主人跟我一样也是咒术师，她爱猫如命，在猫咪死后，不舍得跟它分开，于是把它变成式神，带在身边。”
“喵——”猫咪眯着眼睛瞪他俩，快速地甩动着尾巴，左右左右，似乎有些不爽。
五条悟笑着缀在它身后，跟着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巷道，道：“走吧，再不跟上去，它们就要撇下我们了。”
它们？
像是为了回应五条悟的话，黑暗中又传来了一阵阵猫叫，细嫩的、沙哑的、尖锐的，还有跟怪物似的粗犷咆哮。
黑暗隐匿了猫咪的身形，却藏不住它们夜光的瞳孔。
青蓝、油绿、殷红、鹅黄、暗紫，遍地晃动的宝石，色彩缤纷。
凄厉的猫叫加诡异的猫眼，本应是恐怖的景象，但是在继国缘一眼中，却只有满地晃动的纸片。
会喵喵叫的纸片，某种层面来看，也算是诡异。
继国缘一紧跟在五条悟身后，低头打量跟着他们一起移动的纸片，好奇地问道：“它们要带我们去哪儿？”
“我们现在要去猫咪的餐厅，”五条悟回头冲黑发少年笑了笑，“吃猫饭~”
继国缘一：“？？？”
猫饭？
是他知道的那个猫饭吗？
前边走了两步的五条悟忽然“啊”一声，然后回过头来：“对了，忘了问，你对猫咪过敏吗？”
继国缘一反问：“对猫咪过敏是什么意思？”
“就是跟猫咪凑得太近，会打喷嚏。”
凑太近？
继国缘一想起刚才五条悟盯着自己猛瞧的一幕。
那时候凑得很近，都快怼到脸上了，emmm……
他下意识摇头：“应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