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
五条老师的初次讲课展开得很顺利,继国缘一听得很认真,虽然极个别名字让他陷入困惑,但整体还是能够听懂大半。
到了最终的提问环节,他提出了一个让五条悟略感意外的问题。
“咒灵的来源是人的负面情绪,那……鬼呢?”继国缘一的眼神中流露出某种坚定的深沉的意志,这是他首次展现尴尬以外的强烈情绪
“鬼?”一提到这个字,五条悟立即想起机场里跟他干架的蛇女。
吸血鬼啊。
好问题。
想归想,他挑起一边眉毛,故意反问道:“像是酒吞童子那样的?”
酒吞童子是平安时期的大妖怪,知名的大江山鬼王,近年来随着游戏的普及,名声传扬海外。
继国缘一下意识摇晃脑袋。
不是的,他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刚要开口解释,他就瞥见五条悟冲他眨了眨眼。
两人认识时间不长,谈默契纯属扯淡,眼神交流更不可能。
因此,五条悟不光眨眼睛,还抢在他之前说话:“我以前也以为妖怪是真实存在的,特意到传出过妖怪传闻的灵异地点旅游,翻山越岭,累得要死,结果最后找到的都是咒灵。”
继国缘一隐隐察觉到他不想展开关于“鬼”的谈话,也就没有坚持自己原来的问题,而是顺应着他的话题,说道:“在一般人眼里,咒灵就是妖怪。”
五条悟再度纠正他的回答:“一般人是看不见咒灵的。”
“只有拥有咒力……或是能够使用咒具的人才能够看到,并且与之战斗。”
“没有例外吗?”
“有,将死之人,抑或是,极端不幸之人。”
“将死之人,即处于生死交界处的刹那,魂魄离体前,灵魂能够看到两界重合的光景,据说这种濒死体验能够让侥幸急救成功活下来的、没有咒力的人能够获得一丝丝咒力。”
“有极个别咒术师利用药物跟环境压力将自己的身心压迫至极限,来获取咒力的突破,但是这种办法会大大透支寿命,影响身心健康,严重者甚至会死亡,死亡率也相当可观,我个人并不推荐。”
“而极端不幸之人,即是被人为施加复数诅咒的个体,因为诅咒附带的咒力,影响了视觉感官,从而看得见咒灵。”
新世界的大门就此敞开,只可惜走的是阴间的剧本,不是谁都能够应付咒灵的,哪怕是最低级的那些。
就像是末日废土、生化危机之类的游戏投入到现实,原本所向披靡的键盘手柄战神们统统给跪下了。
继国缘一皱眉:“人为施加复数诅咒?”
“刀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咒术也一样,救人的是咒术,杀人的便是诅咒。”
五条悟展开手掌,一只剪纸般的白色蝴蝶从他掌心飞起,翅膀扑闪,银色的光芒明明灭灭,它环绕着继国缘一飞了一圈,然后缓缓朝着他的胸前飞去。
继国缘一眼中透着好奇,伸出手,平举手掌,给蝴蝶准备降落的地方。
然而,在距离手掌只有几厘米的时候,蝴蝶忽然振翅,犹如一柄利刃直直戳进他的胸口。
刹那间胸口有股被冰片洞穿的寒意,冰冷并未扩散开去,只是停留在胸骨的剑突处,一动不动。
继国缘一低下头看着寒意传来的地方,在他暗红色的瞳孔里,清晰地倒影着一只蝴蝶的影子。
纤细的三对足合抱剑突,翅膀缓缓张合,头顶的两条触须微微抖动。
就像是真实存在的生命,幼小、弱小,但生机勃勃。
然而,眼睛看见的画面却跟直觉反馈呈现相反的结果。
直觉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继国缘一看向五条悟,没有不满或害怕,只是好奇地询问:“这就是诅咒?”
“不,我只是在做施予咒术的简单演示,”五条悟微笑道,“用于暗杀的诅咒要比这个隐秘得多。”
“咒术……”
继国缘一若有所思,将手放在那上面,仔细地感受这股凉意。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平静异常。
作为施术者,没人比五条悟更清楚咒术的效果。
即便他刻意削弱了咒术的强度,还是会对人体造成影响,没理由毫无感觉。
一根鱼刺扎进牙缝里,尚且觉得不适,更何况往腹腔里塞入冰块。
但是,继国缘一表现出来的状态跟没事人似的。
五条悟惊讶地问道:“不难受吗?”
继国缘一张口吐出一股气,轻声道:“还好。”
他并不是在逞强,而是实话实说。
话音落下之际,五条悟感觉到自己输入到他体内的咒力正在逐渐消失,冰消雪融般化解,伴随着一定的节奏,一松一紧,一张一弛,隐秘又温和。
五条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脚下拐了个弯儿,惊讶地凑到继国缘一面前,摘掉墨镜,上下打量,视线分别在他脸上的斑纹以及胸口停留了一阵,转了一圈又回到脸上。
他瞪圆眼睛的样子,就像一只在找老鼠的猫咪,跃跃欲试地寻找着能够伸爪子扒拉的地方。
继国缘一往后推开一步,大猫就跟着前进一步。
“你……”
他看着五条悟的灵动的蓝眼睛,一时间语塞。
之前被下咒仍不动声色的继国缘一现在反倒脸色有些不自然:“你靠得太近了。”
“有吗?”五条悟心不在焉地答应一声,却没有采取行动拉开距离。
继国缘一侧过脸,抬起手臂,横在胸前,将人推开,无奈道:“你在看什么?”
“看你是怎么解除我的咒术。”
听到他的回答,继国缘一愣了:“我解除了吗?”
五条悟颔首:“嗯,差不多了。”
咒力所剩不多,蝴蝶形状残缺,宽阔的翅膀已经消失,只剩下细小的身体,想来再过一会儿就全没了。
咒术即将解除,继国缘一却满脸愕然:“那我是怎么解除的?”
五条悟再度瞪大眼睛,抬手指着自己:“你解除的,自己不清楚,反过来问我?”
“我是真的不清楚。”继国缘一顿了顿,“要不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