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两月时间一眨而过,天气渐渐转冷,已然入冬了。
小姐的伤终于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消瘦了许多,巴掌大的小脸上没有一点肉。
留香坊始终没有开门,两个人日渐也变得懒懒的,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陆公子为什么没有来。
小姐整日里趴在那里涂涂写写,钻研些香方。
见着她没什么事,平日里便予她了假,随便出去跑着玩。
她便每日里跑去各家酒楼,随便买杯清茶,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大抵说书先生也都爱跟着流行的段子来讲,最近些天,因为神偷墨兰没什么风声了,也便不再提了,隐隐的有些销声匿迹的趋势。
比较流行的段子,是北边的战事,说是近日里,北境遭遇匈奴入侵,搅闹的朝野里沸沸扬扬。
今日里,说书先生惟妙惟肖的说着上方郡名将赵广率万余精骑三日行六百里,奇袭匈奴左贤王部,斩首万余,俘获不计。
周围听众不禁热血澎湃,频频鼓掌,有年轻的甚至昂然起身,大喊道大丈夫当如是。
然说书先生随即一合折扇,重重敲击手掌,深叹一口气,“唉,可惜为奸臣所害。”
周围听众也瞬间唉声叹气,纷纷咒骂朝野奸臣,恨不得生啖其肉。
最终说书人还是安慰大家道,“幸好有圣天子在,奸臣定然会被处置。”
顿时酒楼里都是叫好声,江离也听得兴高采烈,看着时辰不早,该回去做饭了,也欣欣然丢下两个铜板径直回家去。
到了家,看到小姐趴在书案上,垂着头,像是看着些什么东西,她也好奇探上头去,却不认字,大概认出是种香方,轻问道,“小姐,你又要做什么香啊。”
小姐的伤好了大半,只是左手用不上力,肩胛的地方还有些疼痛。
顾兰芷抬头见是江离探了上来,拿起手中笔头点了点她的笔头,轻笑着说道,“看了味香,很感兴趣,去年不巧,没能做出来,不知道今年成不成。”
这款香,莫名的有些适合陆公子,也确实好久不见了,是有什么事么?。
江离巴巴的看着,却是在等她的下一步解释。
“哦,这味香唤作雪中春信,东坡先生的香方,用梅花蕊中的雪为引,佐以沉香、白檀、丁皮、梅肉、乳香、木香、芒硝、柏香、麝香作底,想来味道是极美的。”
“小姐,名字真美。”江离说出自己的感想。
“现在还缺一味主料,梅心雪,唉,去年没下雪。”顾兰芷在遥望去年的冬,她当时便想着做这味香。
“那若是今年再不下雪,岂不是又做不得?”江离惊讶道。
“那是自然,所以东坡先生当时等了七年,为了等这一点含着幽幽梅香的雪花,方能调出这淡淡而清冷的梅香,”顾兰芷点了点小丫头的头。
“啊,小姐,可别让我们也等七年。”江离企盼道。
“就等着下雪了呢,别的材料都有。看看到时候,我们去上方山的梅林采雪。”
“嗯嗯,跟小姐说好了呢。”
夜深,宁寿宫花园,御书房。
从夏到冬,年轻的帝王依旧翻阅着奏折,他一向如此勤勉,更何况此时北方战事正紧。
略略抿了口茶,差不多感觉时间到了,阿尘应是快来了。
于眨眼都不及的时间里,面前突兀的出现了那封系着黑丝带的折子,仿佛从无生有。
轻轻挥手,斥退一旁的宫女,抓起那道折子,细细读道。
“七日夜,吏部尚书李选,收受骠骑将军高信贿赂五百金。”
“八日午,春红馆,潞王府庶子李封,言及清倌人与长宁公主相似。”
合上折子,捏捏眉头。
西北的赵广刚刚去世,另一个军头就急急与朝中臣子互相勾结,世间真是从未有过新鲜事。
至于李封,他反问道,“李封?”
长宁公主是皇叔家的女孩,他的一个性子颇为良善的妹妹。至于这个李封,纨绔一个,整日里惹是生非,还是庶子,到了他忍耐的极限了。
“已经处理掉了。”身后传来那个清冷的声音。
阿尘做事,总是这么合他心意。
“阿尘?”
背后那人凝出身形,依然是一袭黑衣,面上带着那个面具,单膝跪着,一丝不苟得等着他的吩咐。
一丝不动,一言不发,仿佛他就会永远沉默的跪着,化为石头,在千年后,等待着他的下一个指令。
莫名有些感动,想要说些轻松点的话题,“神偷墨兰还没有什么线索”
一小阵难捱的沉默后,这是很少发生的事。
“没有。”
“你心情不好。”年轻的皇帝肯定的说道,阿尘虽带着面具,但他足够了解阿尘。
没有回答,便当是默认了。
当年,他也只是普通的七皇子,普通皇子中的一员,朝中没有根基,也没有强大的母族。
父皇看他可怜,予了他陆尘护他周全。还记得,当时父皇拉来陆尘执他的手,说陆尘是把极好极快的刀,可以陪他一起成长。
也幸好,有他,最锋利的刀刃成了他最坚固的庇佑。
现如今,他已经足够强大,他希望能有阿尘自己的生活。
一字一顿很是认真的说道,“我想让你做些你想做的事。”
“不是很明白。”
“我希望你不再只是我的影子。能有自己的感情,能够有自己的朋友,爱人。”
“是。”
清风拂过,身后已空无一人
“真心祝福你,能够找到自己的生活。”年轻的皇帝对着空无一人的背后轻轻说道。
这么多年,从未看清过他的出现,脑海里留存的还是初见时的男孩形象,执拗、倔强、沉默,顽固的一块石头
次日清晨,醒来时觉得天似乎还没亮,有些阴沉。
江离推开窗一看,惊喜的回头分享道,“小姐,真的下雪了呢。”
顾兰芷方才恍然,原来是下雪的缘故,致使天色有些昏暗,随即急急起身,向窗外伸手,等着雪花飘落。
端起手中雪花,细细查看,不同于朔方的鹅毛大雪,细碎有如冰晶,晶莹剔透,想来做香定然不错。
不禁有些欣喜,“江离,约好车子,我们今日去上方山采梅心雪。”
江离频频点头,急急便要跑出去,却又突然回头问道,“小姐,上方山要出城,要不要约上陆公子。”
捻了捻手中雪花,化为冰水,沁人心脾,想起那个爱穿白衣的病弱公子,轻笑道,“他也不一定好到哪去。”
随即又一次钻入被衾,“你随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