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窗外映着小雨滴答敲打着枝叶的声音,小炉子上中药沸腾,屋子里药香氤氲,有两缕烟雾袅袅升起。
小丫头哭红了眼圈,不住的嘴里念叨着求诸天神佛保佑,守在小姐床边不敢稍离半步。
小姐昨夜回来时,小半个身子已然被鲜血染红,肩胛上还一处触目惊心的贯穿伤,皮肉翻出,甚是可怖,却仍然浅笑盈盈的对她说,“江离啊,这下子要你照顾我了。”
小姐的嘴唇都被咬烂了,衣服也被冷汗沁透,显然在遭受着巨大的苦痛。
见到她后,便有了失力的迹象,再不能起身。她急急把小姐搀扶到床上,犹然抓着她的袖子说到,“不要去找大夫。”
随后便昏昏沉沉的睡去,或者昏去。
自她多年前,家乡发了大灾,养不活那么多人,便被称为母亲的人遗弃了,流落街头。
自从被小姐捡到,她总是一副自信昂扬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有办法解决。
从未漏出过如此苍白无力的姿态,再次拿手抿一抿小姐的唇,干枯泛着苍白,喃喃说着,“小姐。”
“求这诸天神佛,不管是谁也好,帮帮小姐,保她平安,江离求你们了。”
昨天夜里就这么伏在小姐的床边过去的,早上还是要做些面糊。
唯一令她欣喜的是,可能真有哪一位好心的神佛帮了她,小姐也终于沉沉醒来,喊她抱了床薄被,就这样斜斜倚在塌上,天气有些冷了,脸上是病态的白。
顾兰芷搅了搅手里的汤碗,左手不敢用力,触及伤口便有钻心的痛。
看着江离巴巴守在床前,眼眶里红红的,还有盈满的汪汪泪水,像只委屈的小动物,有些感动,有些好笑。
“铺子暂且关掉吧,若是谁来问就说,一场秋雨下来,我偶得了风寒,有些严重。”
江离轻轻嗯了一声。
顾兰芷看着窗外秋雨淅沥,自言自语,“关了也好,我们休息几天。”
稀稀拉拉的小雨,甚是恼人。
小巷里一直有行人在匆匆而过,有人带着蓑衣,有人只是简单用手遮头,咒骂着这糟糕的气节,
陆尘撑着纸伞,呆呆站在那家寻香坊的门口,门上贴了张纸条,言及一场秋雨,老板偶得风寒,小店暂且闭门。
他有些不敢扣门,有些害怕那个答案。
隔壁是个卖炊饼的大叔,伸出门口探了探头,感慨着着天气不适合做生意,今天就不出门了,随即便又缩头回去了,瞥见守在香铺门口的他,好心提醒道,陆公子且回去吧。
心里明知,他昨晚射伤了神偷墨兰,此刻寻香坊里的顾姑娘若是身上带伤,便足以确定是神偷了。
脑海浮现过顾姑娘的盈盈笑意,霜雪般皓腕,还有那句,“我相信陆公子的。”看着尽在咫尺的门扉,却是平生第一次生了畏惧。
就这样守在这场秋雨里,看着水滴敲打在地。
一刻又一刻,一滴又一滴。
屋子里的顾兰芷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床边的小丫头,“陆公子今天来过了么?”
江离摇摇头,莫说今日里就没开门,就算开门了她也没有心思。
“江离,你且去送一瓶他常用的清远香,也告诉他这一段时间难以开门。”
“他们每日里都来买,家里一定有盈余的,就一阵子没有卖他,没什么的”,江离摇摇头,不想动身。
“去吧。”
江离继续执拗的摇头,“我不想去”
她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手,安慰道,“就一两刻钟的功夫,不打紧的,你家小姐没那么病弱。”
江离低头着,不说话。
摸了摸头,“好了,快点去,听小姐的话。”
“嗯”,最终还是听了她的话,轻轻点点头,抬头委屈的望了她一眼,拿起一盒子清远香,随后径直冲入雨帘中。
“蓑衣,江离,蓑衣。”
小姐迭声的蓑衣也装作听不到,她不怕雨,也不想披蓑衣,想要快一些回来。
早一些,再早一些。
陆尘守在香铺门口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了,可能一个时辰,也可能两个时辰。
守在这次秋雨里,静静看着水滴敲打在地,滴答,滴答,一滴又一滴,泛起一个有一个涟漪。
隔壁的那家卖炊饼的大叔足探了五六次头,他却一次不敢敲动那个门扉。
大抵猜到顾姑娘便是神偷,只是不敢看能够揭晓的答案,颇有些进退两难的境地。
吱呀一声,忽然听到门径直开了。
陆尘抬头看去,里面冲出来一只青衣小丫头。
江离见到陆公子正守在门口一时间也有些惊愕,顾公子虽然撑着纸伞,可经不住雨中久立,一袭白衣早已被斜雨打湿,想是早早候在这里等着开门了,随后又转为欣喜,这下子,怕就不用跑那么远了。
眼见着小丫头满脸的惊愕转为笑意,随即将一个瓷瓶塞给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连连说道:“小姐要我致歉与陆公子,昨夜这场秋雨凉的很,她一时着凉得了风寒,这段时间香铺怕是难开,小姐交代我将这些清远香赠与公子,怕公子用惯了我家的香,再用不惯别家的。”
陆尘只觉得拿在他手里的瓷瓶感觉重逾千斤,口中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顾姑娘,这个时候还在想着他么?
良久,终于喃喃出一句:“你家小姐身子如何?”
面对的已是再次合上的门扉,小丫头早已离去。
“小姐,陆公子就在外面立着,衣服都被打湿了呢。”
“啊?那还不喊他进来避一避雨。”
“哦哦,我方才忘了”。
小丫头再次急急跑出,外面已没有了人影,只余得秋雨淅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