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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王缄·墨忆之章·虚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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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致命伤,但那一瞬曼雅竟并未觉得立时支撑不住,那种从未感受过的痛感好像在她和意识间隔了一层微妙的纱幕,痛楚是确实的,神智却也是清醒的。

    下一秒耳边风响,却是早先被她推开的萝丝两步追回,灵杖横扫,以蛮力将曼雅身后的娜塔莉扫飞出去,那柄黑刃也随着她一道被抽出,尖锐的痛楚再经脏腑,曼雅终究难以支撑,慢慢地跪坐在地上,勉力大口呼吸的同时,温热流失,身前积起一滩血泊。

    “你疯了。”踩住年轻人后脖颈的珂莱尔面色铁青地挤出一句,“你们竟在人类的身体里植入【吞噬】的分体?!”

    年轻人的下颌骨大约已在方才的一击中被砸的粉碎,连带着牙齿都掉了一半多,下半张脸几乎称得上是血肉模糊。

    “我说过的,殿下,”他淌着血的口中吐出模糊不清的字音,“不是所有人都有选择。”

    萝丝灵杖下端幻化成剑,正要向在地上抽搐挣扎的娜塔莉刺去,却被一边的曼雅喝止了。只见曼雅也召出了灵杖,依靠杖身撑住身体,一点点地往娜塔莉倒地的地方挪去,那黑色的短刃并非握在她的手中,而是她手指合在一处后延伸出来的一部分。

    曼雅撑着灵杖慢慢地在她身边跪坐下去,在萝丝担忧地注视中伸手碰触到了娜塔莉的掌心。

    只那一瞬,曼雅染血的指尖瞬间浸染墨色,曼雅望着那黑色延伸向手腕小臂,短短地苦笑了一声。

    她知道在衣物的遮掩下,自己胸前的那处贯伤,也会是同样的效果。

    她合了眼,下一秒指尖闪烁,明亮的银色光焰瞬间遍布她的全身,她握住娜塔莉不住抽搐的手腕,那火焰也迅速地燃烧到了她的身上。

    红发少女发出了人类所无法发出的凄厉惨呼,那声音刺的在场的每一个人耳朵生疼。

    “……老师。”萝丝也扶着灵杖缓慢地跪坐下来,一位魔法师将己身灵魂用魔力引燃,必将面对着的是神魂不存的结果。

    她无声痛哭。

    “这一声老师,我是切实当不起的,”曼雅望着浑身颤抖的萝丝温和地笑了笑,“虽说同我想的有些出入,但也总算不是不明不白着就走尽了这一生。”

    她稍稍仰起脸来望向夜空,明明是无尽的晦暗里,天空却泛着一种不祥的血红色。

    “萝丝。”她忽地肃声。

    萝丝身体一震,立即抹去眼泪抬起头来。

    “是。”

    “在此,以达坦纳第十二任大祭司曼雅·埃利萨·维利斯顿之名,将大祭司一职交付。”她轻声说,“愿此后以身为桥梁,抚平世间一切遗憾灾厄。”

    萝丝愣愣地望着她。

    “就职时要喝的灵酒,刚才已经让你服下了,”曼雅神情平静,“只有大祭司的杖与王族的剑合在一处,才能打开通往祭祀台的路。”

    萝丝想起那杯灼烫的液体,只觉得一种几乎攥住她心肺的悲切像是从她每一寸血肉中难以抑制地迸发出来。

    她早就是存了死志的。

    曼雅慢慢地歪倒下去,浑身燃着的银色光焰仍旧明亮着。

    珂莱尔无声地望着这一幕。

    他脚下的年轻人忽地笑出了声。

    珂莱尔眼神一凝,脚下又加了几分力度,那年轻人狼狈地咳呛了几声,旋即呼哧呼哧地喘了起来。

    “殿下……你们,”那人努力地喘息着,“你们跟那位大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你们……从来都是不屑于去了解人类的。”

    珂莱尔没有吭声。

    “你们从来都不……”他的话语里带了些力竭的倒气声,“你们……会为了高尚的目的和自身的骄傲坦然赴死,却永远不会明白……人类会因为怎样卑微的理由放弃活着。”

    “终有一天,你们忽视过的东西,会成为重建神殿时的最大纰漏。”

    他忽地不喘了,整个人骤然安静下来,只有朝上望着珂莱尔的那只眼睛,从眼白到瞳孔一瞬变为了浓重的墨色。

    珂莱尔心中一凛,一个纵跃急忙避过,那年轻人留在原地的身体在他跳开的同时炸成了一朵黑色的花般的结晶,只是每一片花瓣都如长枪一般尖锐着。

    “……怎么了?”

    萝丝站了起来,走到刚刚在她身边不远处落地的珂莱尔身边。

    “他的身体里也植入了【吞噬】的分体,”珂莱尔沉着声整理了一下袖口,“他的妹妹不过是个三阶,分体的强大她承受不住,直接变成了那种活死人样的东西,而他……大概有了一阶水准,”珂莱尔长长出了口气,“所以神智尚存。”

    一阵沉默。

    耳边忽响钟声。

    并非是寻常被敲钟人敲响那样完整而悠长的鸣声,而是零碎和混乱着,混入持续不断的轰鸣里的一曲短暂的悲歌。

    两人几乎同时抬头往北方看去,距离这里最近的钟楼就是王城的那一座,有王室成员诞生或是结为连理时它是传播喜悦的礼钟,有王室成员亡故时它也是传递悲报的丧钟,它静静地悬挂在那里,注视了统治着达坦纳的维利斯顿家族近千载的所有悲欢离合。

    而现在的那座钟楼,正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垮塌着。

    一切都要结束了。

    珂莱尔牵住萝丝跑到了通向祭祀台的白色长阶之下,王族的剑与祭司的杖交叠一处,无法目视的壁障上显出一个炽白色的复杂纹章,旋即慢慢淡化消失了。

    “走。”

    两人沿着白色长阶一路向上,萝丝终是难以抑制地回望了一眼,一片昏漠的夜色里,曼雅跟娜塔莉遍身烧灼的光焰已经几近于无了,而隔过他们出来的那条走廊,埃利萨宫的另一边,已经开始垮塌的建筑边角,无不无声却迅捷地涌出一种粘稠的黑色液体。

    只是那样遥远而模糊的一眼,萝丝便觉得好似心脏都被镬住一般,并不完全是恐惧,更多的是一种完全无法消减的、根植于灵魂的厌恶。

    “那就是——”她声音几乎有些颤抖。

    “——【吞噬】,”珂莱尔看也未看,仍拽着萝丝一路上行,“所及之处,尽是虚无。”

    被【吞噬】所触及的东西,会化为虚无,那些失去联络的城市与他们所在的王城本身并不是被屠了城,而是成为了虚无。

    什么都不存在,仿佛从来不曾拥有过,它所掠夺的甚至不仅仅是当下的存在,更是过去的痕迹和将来的可能。

    所以才没有对那些孩子们说——如果他们知道正追赶着自己的竟是这样的东西,根本不会相信自己能逃过。

    “怀尔曼和特兰奇会处理好的,”珂莱尔语速很快,仿佛一早知道她在想什么,“终究是伯爵家里出来的孩子,这点统率能力还是有的。”

    萝丝想起那个总是笑着但是却很可靠的高个祭司跟那个有点呆但却会给她递点心的雀斑小男孩,心下又是一阵窒息一般的难过。她强迫自己扭头向前,长阶尽头已在眼前,他们终究也有他们的事要做。

    长阶的尽头是那个矗立着灰色晶塔的平台,平台下则是万丈深渊,萝丝过往的这样多年头里,从未想到过这里竟是自己命终的归处。

    “还记得怎么做吗?”珂莱尔丢开那把纤细的剑,双眸一烁旋即化成狰狞的兽瞳,“路上教过你的。”

    “我知道。”萝丝轻轻颔首,瞳孔同样紧缩化为兽瞳,两人一前一后向着晶塔走了过去,环绕着,直到晶塔遮住了彼此的身影。

    那一瞬间,仿佛是共同练习了千百遍的默契一般,两人同时将手插入了晶塔的塔身之中,只是两人的手指尖端都带有不似人类的尖锐,以及凝实如玉质的墨紫色,插进看似坚硬的晶质仿佛餐刀切割蛋糕,晶质虚弱地闪烁了一下,旋即软绵绵地坍塌成了一滩惨白的灰烬,而两人相对的手,掌中都燃着一捧没有形体的虚幻的火。

    晶塔是骨林的树血凝固而成,祭司们将精神投入其中,行走在由骨林搭建出来的引渡桥梁上,而今骨林已经不再,那扇门正对着的,只有彼岸的虚空。

    这扇门从未对【吞噬】打开过,今后也永远不会。

    【吞噬】形成的黑潮漫过埃利萨宫的一切建筑,已经流淌到长阶之下,银白色的火焰和晶体凝结的花朵,都已经看不见了。

    萝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轻轻握住了站在身旁的珂莱尔的手,但只是一握萝丝便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她握住的不像是活着的东西,而像是某种石刻雕塑一样,坚硬生冷。

    不及她出声询问,珂莱尔已经将那只手抬了起来,他用另一只手揭开衣袖,小臂处有一道黑色的,几可见骨的伤口。

    “没躲过,”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是被那朵花刺到了,不过也好,免去我自己动手了。”

    萝丝觉得耳中似乎嗡了一声,那声音回荡着回荡着,几乎要把她世界里的一切声音都夺走。

    “下面我说的话,你每一句都要听好。”珂莱尔回过身来握住萝丝的双肩,尽管受伤的那只手没法控制,只是虚浮地搭在上面。

    “即便是现在这样完全体的【吞噬】,在不借助血雨的情况下也不敢踏入幻森,更遑论与我们对峙,我所继承的记忆里没有解释,之后你可以从拉芙拉希娅的部分里去找——但是,这种缘由不明的保护,是只能在完态的王族们身上起作用的。”

    萝丝不敢眨眼地望着他。

    “记忆死后,本体就会成为完态,”珂莱尔低声说,“一分为二的两个灵魂,本就渴望完整,所以中间不会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把一切全盘接收就好了,那个过程很短,短到只有一瞬间,结束之后你就会重新成为倩曼,第十王族,梦境之王倩曼。”

    “【吞噬】无法侵蚀王族的域,一方面是由于那种保护,一方面也是由于王族的王域是一种概念,而不是能够切实吃掉或者消化的东西,王族本身即是某一种力量在世间的具象,譬如倩曼就是众生的思绪,想要破掉梦境之王的迷境之域,除非它能杀了世间所有可以思考的东西。但是相对的,”珂莱尔紧盯住萝丝的眼睛,“我们……无法对【吞噬】造成任何有效的伤害。”

    “我们是从世间的力量里化生的,最开始的作用与工具也差之不多,唯一能与【吞噬】进行正面交战并能造成不可逆伤害的,只有王,或者说,从前的王。”他声音很轻,“所以局面会僵持住,只要你在王域之内,【吞噬】就无法奈何你,但同样的,你不可能在它的身体上推开王域,也就是说,你会被困在这儿。”

    “这个时间不会很久,达坦纳毕竟是世家圈定的制约国,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世家都会在意,海辛夫妇临行前我交给他们的第二封信让他们到了邻国境内再拆,如果他们照做,第二任的至尊还有世家的联军,这时候肯定已经不远了——不要问没用的问题,我们时间不多,我作为制约国的王储自然不够格与第二任至尊通信,但作为倩曼的半身,足够直接向拉拉尔殿下递话,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千万、千万要保护好拉拉尔殿下。”

    珂莱尔的眼中涌出一抹悲意。

    “失去王庭庇护,本就不能与王相比的新王只会更加的脆弱,但是王权会寄在她的身上,会顺着她的血,一直延续到被选中的那个承接德兰的家族身上,这一脉只要不绝,神殿就终会重建,其中的细节,你过一会儿就会想起来。我们以人类的躯体所能做到的极限也无法与王朝时期相比,得到的寿命更是非常有限,随着年龄的增长,就算有可能外貌不变,我们也终会衰弱、死亡,但只要活着就绝不能忘记——我们是为了重建幻森才用这幅样子回到了这里。”珂莱尔捧住萝丝的脸,“抱歉最终要剩下你一个人……可是你要活下去,梦境之王必须回来,新王现在第二任至尊身侧,但人类的可信度还有待商榷,你需要回到拉拉尔殿下身边,殿下在等着你……她在等我们所有人。”

    “不要放弃,萝丝,哪怕以后可能很少还会有人叫你这个名字,往前走可能很难,很痛苦,可能许多原本王朝时期不值一提的事情到眼下就成了致命的问题,但是请一定坚持下去,”他拥着萝丝缓缓跪了下去,“只要坚持下去……神殿终会重建。”

    “可是……你呢?”被他拥住的萝丝,浑身颤抖着。

    珂莱尔好像是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

    一个恍惚间,她的意识朝着无尽的夜幕坠落下去。

    立足之地是一个廊道,昏暗,狭长,不见光亮。

    脚下似乎是某种石材,但踩在上面却好像浸在温水里,每一步前行,都带起一串微光的涟漪。

    她在黑暗里前行,在这个她无数次梦见,但始终无法理解的梦境里前行,一步一步,缓慢却稳定。

    她听得见声音,听得见廊道里所有细微的动静,她知道只有自己独自走在这里,可是她同样能够感觉,能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他不在自己身前也不在自己身后,不在自己体内,也不在自己脑海。

    她不知道他在哪,但是她感觉得到。

    她向着长廊尽头前行。

    远方出现了细碎的星辉,她知道那是那些记录了不同的“她”的碎镜,那些是切实存在的可能性,但却永远、绝不会在她身上成为现实,她早就知道自己要走什么样的路做什么样的事,其他的十一人也是同一。

    她继续前行。

    小时候有段时间她很怕这个梦,她理解不了那么多镜子里的自己,理解不了这处空间的用意,有时候为了早点醒过来,她会一路朝着走廊尽头跑过去,只要跑到最大的那面镜子前面,就一定会醒。

    可她从未像今日一样,希望这廊道长一些,再长一些,最好无穷无尽,她不必停下,不必走到尽头,不必清醒,不必面对失去。

    破碎的镜子挂在漆黑的虚空里,逐渐增大,片段增长,镜中的女子,也渐渐老去,她走着望着,心中觉得有些滑稽。

    王族是不会老的,作为人类的衰老,可能会成为无法复制的记忆,可是他们在离世时又无法带走与王族本身无关的记忆,他们只是德兰之下的王族,不能是任何别的人,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要如何回到彼岸去。

    若有一日王庭重建,德兰再临,这些作为人类的时光可能就会成为从别人口中听来的自己的故事,如同笑谈般随意讲起,全无留恋记忆。

    她是这一代最年幼的王族,却也背负了王族所能背负的最沉重的东西,为此她必要回到新王身边,必要比所有人都先品尝到这份绝不会出现在王朝时期的痛苦。

    层叠黑色纱幔遮掩的高大立镜距离她仅有三步距离,就算她再怎么许愿这廊道变长,是路,就终有极尽。

    眼下,已是极尽。

    她轻轻伸出手去掀开那层纱幔,镜中少女眉目精细,太过完美反而显得没有什么地方值得记忆,只是那张脸你若见过一次,便必定会出现在所有不经意的午后回想里。

    少女的背后是万盏灯辉,每一盏灯都是自德兰伊始到血雨终末的一段记忆,她是活缄,是活的《王缄》,她必将固守其他王族所不知道的秘密。

    镜中少女仍与她对望,神情看不出是愁苦或者犹豫,她历来如此,端静却无生机。

    小时候她也想知道镜子对面有什么,为什么想要查看就会醒,她觉得镜子后面一定有个不得了的秘密,如果能让她知道,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现在她知道了。

    代价已经被放上天平。

    “结束这一切吧,”不知从何而来的,他的声音轻轻叹气,“萝丝……不,倩曼。”

    为早就注定的结局。

    她咬着牙,狠狠一掌拍向了长廊尽头的镜面,少女的影像泛起涟漪,消失不见,有什么东西在她身边好似留恋地盘桓了一下,最后归于寂静。

    镜面仿佛水塘,荡开大片大片的涟漪,那水面铺展开来,她没入其里。

    一桩桩,一件件,过往记忆,王庭间隙,雪鸟从塔顶飞起,城池万里如荫,荒原无尽,骨林站在银木林与荒原的分界处神情莫名,秘庭隐蔽,尚是少女的西莉丝望着她,眼神像是火焰里一点一点重新灼亮起来的灰烬。

    她的眼泪落入无人可见的镜池深处,成为无人可寻的记忆。

    那是多久的岁月,百世千生统统历尽,她好像附在一个小女孩身上打了个盹,又好像是解开了一道上锁的门,放出了真正的自己。

    她钻出水面的一霎,天际倾斜,她仍在达坦纳的祭祀台上,与她相拥的少年的躯体,却已然失掉了所有的气息和色彩,脆弱得好似玻璃。

    她轻轻让那水晶一般的易碎品躺倒在祭祀台冰冷而混乱的地面上,重新站起身来时,黑潮在脚下翻涌,只余五级阶梯,粘稠翻涌,却显而易见地看得出迟疑。

    向四周望去,长阶早已不见踪影,自己置身于无尽的黑色海洋上一方小小的白石孤岛上,那海潮没入夜色,直抵无法目视的荒原与天空的交际,前后左右翻涌着的,无不是那些令人心生厌恶的黑色液体。

    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把脏腑中的过往尽数吐尽,她站在祭祀台的边缘,望着漆黑的潮水,整个人虚幻起来,改变了形迹。

    仍旧是完美到不似活物的少女,肌肤却突然镀上了一层薄光,并不耀目,却凛然不可侵,润开墨色的瞳孔凝成野兽模样,尖锐的耳朵突出翻着大卷的发鬓,虚形的羽翼在身后横展,边角隐于空气,双手十指末端蔓上墨紫色,有藤蔓一般的花纹蜿蜒上行。

    她呼出一口气。

    一个“域”以她的身体为中枢猛地推开,荧荧紫色光流围转其上,黑潮一瞬惊退,但下一瞬又反应过来了一般紧贴着扑了上去。

    气息结界·迷境之域

    不可入侵之域。

    那黑色的潮水贴着领域边际的缝隙旋转,似乎想要寻找切入点,越发湍急的水流,好似一颗不耐烦的心。

    “我是倩曼·萝丝琳莉·杜德丝,”她声音冰冷轻缓。

    “黄昏王朝洛玻雅·德兰治下,梦境之王。”

    青翎665,第十亡灵世家杜德丝家族所在,原东北制约国达坦纳王城,第十梦境之王倩曼完态,萝丝琳莉·杜德丝,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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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防万一还是谈一谈王缄。

    关于珂莱尔为什么不救更多人,为什么不阻止灭国——有他自身处境的原因,作为前王后的遗子并且外祖家声差劲,如果他并非王族半身,送进埃利萨是必定的,他可以通过一些手段和许诺让部分贵族为自己说话,但他在宫廷中的影响力仍旧是有限的,他能扳倒后来的王后的父亲也是因为那些人里存在老亲王的政敌,本就和他不睦,并非一己之力。他要留着这个身份方便自己为以后做出部署,不会冒险做一些怪异的事,他在老国王面前算不上得宠。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也是王族们普遍存在的一个问题——他没有那么在意人类的死活。

    如帕波维尔萨所说,这个问题直接导致了在拉拉尔一代重获至尊血缘的失败。

    我有尝试写出这种观念上的差异,不过应该不太成功。这个问题就像人类面对着灾后重建白手起家的时候,也没那个心情去怜惜自己院子里的蚂蚁,他会预先调走海辛一家是因为已经计算好让海辛来继承杜德丝的位置——现今的杜德丝家族的原姓正是海辛,现存的所有姓杜德丝的世家族人都是墨忆中提及的海辛夫妇的后人,萝丝和西莉丝都没有血脉延续,这也是杜德丝的第一代更替。并且作为半身之中的记忆,他会比本体先感受到力量却无法自如运用,他感受得到巨大的灾难,但直至城池接连失联之前他并不能判断来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看过之前的两章王缄——碧青和澜殇(见长歌远)就多少能察觉到面对人世有所挣扎的是本体,而早有预料不做挣扎的通常都是记忆,记忆会比本体更早意识到己身不属于人世的事实,他们的人格会不断被王族本身侵蚀,最后也终将成为王族本身。

    关于黑噬,这个集团的存在时间比德兰稍短但远比世家久长,这件事跟第一任至尊有很大关系,如果后续能写到这个部分会完完整整地写出来,截至目前为止基本上所有挖的坑都是有回填材料的,所有的谜团都存在一个答案。

    墨忆里本来想要写曼雅的故事,但发现只会给本就七零八落的节奏雪上加霜,加之与故事进展基本无关,忍痛删了。

    我是一个蹩脚的写手,这个故事延续了很多年很多年翻新了一次又一次我却依旧没什么长进,节奏永远是我的弱项。它远远算不上一篇爽文,主角后期会很厉害是注定的,但还是会有无法做到无法改变的事,如赤鬼所言,行至末路时只需无愧于心,就算还有遗憾,但已经尽过全力了。

    谢谢有人陪我到这里——尤其是追着前作来的小可爱。

    谢谢你们。

    作者闲话:

    王缄结束,下章回归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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