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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王缄·墨忆之章·瓷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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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寂静的夜里被一个自己绝不熟识的人叫住,任谁也会吓上一跳,萝丝也并不例外,尤其是从转脸过后撞上的那双眼睛里看见了毫不掩饰的意欲和迷醉时,她心中的不安更是到达了顶峰。

    她屏住呼吸以免那浓重的酒液味道灌入鼻腔,不着痕迹地稍稍退了一步,语调仍旧平稳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舞会已经散场了,先生。”

    那年轻人垂下视线饶有兴味地审视着这个身高不及他胸口的瓷器般的女孩,萝丝在被叫住的那一瞬的瑟缩并未逃过他的眼睛,隔过夜色,庭院中的冷辉为女孩白瓷般的肌肤镀上一层无机质的光泽,更显得她如同精细雕琢过的人偶般——这样的存在就该被放在玻璃罩子里的天鹅绒衬垫上被人们羡嫉地注视着,只有所有者才能随意地拿来亵玩。

    “散场了又怎么样,”年轻人的眼底显出几分热切,近乎呢喃地对萝丝发出邀请,“邀请淑女夜会,似乎并不违反社交礼节吧?”

    萝丝只觉得一阵寒战从脊椎灌进后脑,她狠狠咬了嘴唇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努力着不去看那人在酒意下越发火热的眼瞳,只冷硬地说道。

    “我是埃利萨宫的祭司——这位先生,您的邀请并不合时宜。”

    自那个贵族们情人泛滥的时代开始就有着一条不成文的烂俗规矩,若某位贵族在社交场上遇见了倾心的女性,但碍于自己或对方已有家室不好表达,便会装作寒暄的样子与其打招呼,假意一见如故期待日后再见,若女方中意前来邀请的人,便会在舞会散场后悄悄留下来,与邀请人一夜私会。而今虽然时代更迭,却仍不乏有为从不如意的婚姻里解脱出来而使用这项“传统”成日猎艳的贵族存在,自然也有借着这个名号骚扰尚未婚嫁的小姐们的浪荡子,为此虽然等候在宴厅旁的更衣室里的都是女仆,但大多数赴宴的贵族女性在马车旁都会留有男仆或护卫,只是这自然是作为祭司住在旁边埃利萨宫的萝丝所没有的。

    “并没有规定说祭司一定要做到十六岁吧?中途因娶嫁离开埃利萨宫的祭司们数不胜数——说到底,祭司这个身份也不过是在日后议婚时为己身增添的光鲜筹码而已。”年轻人逼近一步,以不以为意的语气说着,“您也不一样么……杜德丝小姐?埃德林德家族两代前就已经难以维持家声,哪家也不会愿意为妻子偿还这样陈年堆积的债务,您母亲自立出来的杜德丝家族……呵呵,您知道的,前途未卜。”他呼出一口浓重的酒气,声音越发低哑起来,“可怜您是公爵家的小姐,却连伯爵的长子都不愿相娶——再低的门户大多无力偿还这样的债务,就算事成,恐怕埃德林德跟杜德丝的脸面都要丢尽了吧?”

    “我无婚配之意,”萝丝厌恶地别过头去,“我会跟在大祭司阁下的身边,直到有资格发下永愿。”

    “别这么冷淡嘛,杜德丝小姐,”年轻人的话音里夹杂了几分颇为不屑的笑意,“您有的是时间为自己的未来考虑,究竟是白袍相伴被王族当做笼鸟豢养一生好些,还是继续作为贵族,珠宝夜宴,华服茶会来得更好?”他望着女孩暴露在灯辉下颀长洁白的脖颈,着迷一般地伸出手想要碰触,“琉蒂亚斯家族不会亏待你的……”

    啪地一声爆响,萝丝猛地拍开了那人伸来的手,精致的面上即使染满怒色,也叫人只想赞叹工匠如神的手艺。

    “请您放尊重些,”萝丝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还没沦落到做情妇让你们这种人施舍。”

    “嗯……您不会是还想着嫁给三王子吧?”年轻人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舞会上的事我听说了,不过……骗骗那些没胆的小贵族也就罢了,难道您会不知道世家协定里”永不称王”的这一项吗?如果由身为世家族人的您来打破的话,只能证明这个世家体制从头到尾就是个笑话吧?”年轻人脚下一错,正后退着拉开距离的萝丝眼前忽地一花,左臂一阵剧痛,竟是已被来人扯住,裹在白绸手套里的手掐住她的下巴,镶着祖母绿的戒环按在皮肉上硌的生疼。

    ——二阶!

    萝丝瞬间就做出了判断,而且与自己不同,极有可能是擅长风魔法的二阶!只擅长思维魔法的自己不过是个三阶,正面对抗完全不可能有挣脱的机会!

    “乖一些,杜德丝小姐,”年轻人带着酒意地呢喃着,“您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的。”

    萝丝用尚且自由的那只右手拼命推打着压覆过来的年轻人,只是无论年龄和体能都没有半点优势,倒不如说这种小猫挠痒般的反抗反倒让年轻人更兴奋得意了些。萝丝既惊且怒,琉璃般流溢着墨色的瞳中似有云雾骤然翻涌起来,死死抵住那人胸口的手指指尖忽从末端显露出蜷曲如藤蔓的墨紫色花纹,然而还未待那新生的利爪刺入他胸口的血肉,他胸前饰巾上硕大的祖母绿刻面反映着的庭中灯辉便让她眼前骤然一花,还未等她抓住这点突然冒出的思绪,耳边便有人声再起。

    “你们……在做什么?”

    那是来自女性的声音,且萝丝不会有分毫陌生,年轻人闻声便放松了对萝丝的钳制,使得她一偏头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女祭司——仍旧穿着制式的白麻长袍,耀目的红发在夜色里像是覆霜的血液般,满面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不是别人,正是娜塔莉·帕波维尔萨。

    再想起那人胸口颇为眼熟的祖母绿,萝丝脑中忽然清明,原来这人是琉蒂亚斯家族的次子,就是舞会上她曾远远瞟见过的那个和娜塔莉一起跳舞的人,估计也是她的婚约对象吧。

    年轻人用力地“啧”了一声,只单手拧住萝丝的手腕防止她逃跑,望向对面未婚妻的暗色眼瞳里却几乎满是冷漠。

    “你来干什么?”

    “我……我看见琉蒂亚斯的马车没有走……”娜塔莉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说道,“你在干什么……韦德赛斯?”话到最后几乎有些哀求。

    “干什么?”韦德赛斯·琉蒂亚斯斜了一眼仍在奋力挣脱的萝丝,颇不耐烦地对娜塔莉道,“你难道看不出来?”

    这话一出,不仅娜塔莉彻底呆住,就连一边奋力想要甩脱韦德赛斯手腕的萝丝也愣了一秒——跟她想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韦德……赛斯?”娜塔莉的声音带着颤意,几乎是拖着脚步想要走到韦德赛斯的身前来,“你……你怎么能?我们……我们甚至连订婚仪式的日期都还没决定,你怎么能?”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韦德赛斯眼中的不耐越发浓重,娜塔莉刚伸出颤抖的手想要牵住他的衣袖,便是“啪”地一声清脆的爆响,回荡在整个空旷的园庭中。

    娜塔莉只觉得脑子一空,回过神来后只觉得右脸如同火烧一般痛,连耳朵都嗡嗡作响,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打了一个耳光——被父兄呵护纵容着成长起来的公爵小姐所面对的最严厉的惩罚也不过是母亲的手板,何曾被这样欺辱过,当下彻底呆住了。

    “你打我……韦德赛斯你……打我……”起初的呆滞之后,娜塔莉好似彻底清醒过来,愤怒地指着仍未摆脱钳制的萝丝尖声叫道,“你居然为了这么一个贱——”

    年轻人不耐地一挥手,娜塔莉便被掀翻在地,耀目的红发逶迤在素白的长袍上,如同翻倒散落的酒液一般。

    “你以为我为什么答应这桩婚事?”韦德赛斯轻蔑地望着跌坐在地的娜塔莉,“我原以为你会多少知道一些的,哼……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浅薄。如果不是我那病秧子大哥命数不久又无子女,父亲必要在我跟姐姐中择出继承家业的人选,我怎么会亲近你这种白痴女人。”

    娜塔莉怔愣了两秒,才回过神一般缓缓地问道,“所以你与我订婚是为了……”

    “自然是为了帕波维尔萨家族的支持,”韦德赛斯居高临下地看着失魂落魄的娜塔莉,“财富、人脉、权职……帕波维尔萨哪一项能抵过琉蒂亚斯?除了你们拿捏着一道通往东境近路的关隘要着天价的过路费以外。”年轻人发出轻蔑的嗤声,“你父兄答应若是你能嫁入我家,我所带领的商队可免去商税和路费,好让我胜过我那好姐姐我才答应的,不然……怎会轮得到你这样的货色?”

    “你……你怎么敢!”娜塔莉捂住脸恶狠狠地回望着韦德赛斯,“你就不怕我告诉父亲和哥哥吗?!”

    “你尽可以去告。”韦德赛斯冷笑一声,手上一扯,萝丝便又被扯回了他的面前。

    娜塔莉用力地擦了一把眼角溢出的泪水,拎着裙子匆匆消失到灌木丛的后边去了。

    “那么——”韦德赛斯轻轻挑起萝丝的下巴,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我们可以继续了。”

    作者闲话:

    众生皆苦。

    被毕设简历跟论文折腾的死去活来,真的是好烦烦烦烦烦烦烦烦。

    走过路过评一条嘛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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