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阔原暗雪寻敌迹
霜雪林西九百里, 林木逐渐变得稀少,抬目可见苍莽雪原。冻雨及至,裹着碎雪, 天色晦暗, 已至夜中。
哥余阖几人坐在破旧的驿馆之中,点了一堆火。马儿拴在屋外的破棚之中,疲惫的耷拉着脑袋,显得毫无生气。
他们自行宫出来,过霜雪林一路往西,已行了三日。官道上三十里设一驿馆, 虽简陋却足以栖身。而今战时,蓝阔忧心出事,早在几月前便发军令将这一路驿馆中的守卫撤去, 而偏靠及城的驿馆守卫,却迟迟未归。眼下他们已过了距大宛最近的北山关, 再往前二十里,便入及城界, 正逢冻雨落下,又将入夜, 马儿实在疲惫不堪, 便不再往前去, 在此处停了下来。
风从门窗的缝隙之中吹进来,透着寒意。哥余阖伸出双手在火边暖着, 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他看向众人,风灵鹊几人与他一样,围坐火边静默不语,不知各自都想着什么。
他拿出酒袋子灌下一口酒, 烈酒滑过喉咙,才方觉周身暖了一些,听得外面风雨声更大,不由得微微蹙了眉头:“这冻雨说来便来,实在烦人的很。只盼下一会儿就能停下,不然明日,咱们的路可不太好走。”
“已过三日,”风灵鹊沉声说着:“自大宛霜雪林至北山关,不见昆池踪迹。”她说到此,看了看众人:“可我总觉得,不该如此。”
“或许,他们只是不敢来此处。”龙玉眯着眼睛,正细心的擦着手中的软剑,可她这话说完,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低声说道:“听。”
几人微微一愣,当下屏息凝神侧耳去听,但听风雨之外,似有隐约狼嚎之声。哥余阖皱着眉咕哝了一句:“雪狼。”
“是啊,”龙玉将剑身侧过,细细地看了看,却又说着:“此处虽林木稀疏,可在这辽阔的雪原之下,除了人,尚有许多野兽,白日里它们躲躲藏藏,可到了这静谧的夜中,此地便是它们的天下。而今又入冬日,此时若是一人独行,免不了要被它们群起而攻之。我们怕,昆池人,也会怕。”
“言之有理,此处是及、宛两城的交接之地,北山关又毗邻大宛,来往驰援颇为方便,加之此处本就人迹稀少,而今更是没什么人了,他们若能从及城一路而来,算得上极耗费精力,他昆池人少,自然也要省着用。若是一个闪失被野兽叼了去,也是得不偿失。”哥余阖微微一笑,又喝下一口酒:“不过龙姑娘所言唯有一处偏差,这夜中的兽群,我们是怕的,你却不怕。望归一族的驭兽只能我早有耳闻,而今望归无忧合二为一,可谓双剑合璧。”
龙玉一笑,摇头只道:“若如此说,在座诸位,怕也只有你一人怕了。”
哥余阖哈哈大笑:“果真如此,那我便也不怕了。反正有几位姑娘护着我,我倒是乐得清闲。”
风灵鹊却知哥余阖惯了爱说笑,也不理会他的言语,径自又道:“依着咱们如今的脚程,明日晨间入及城界内,再走两日,便能看到落日关了。”她沉默片刻,又道:“若我们预计不错,明日,就能见分晓。”
龙玉却道:“依我之见,不必等到明日。”
风灵鹊闻言一愣,便即问道:“阿玉姐,有什么法子?”
龙玉只道:“我对此处尚不熟悉,但对虫兽行迹还算略知一二,黄昏之时,咱们在原上瞧见几只雪兔,我已觉它们行迹不对,方才那几声狼嚎,凄厉决然似有怕惧,”她顿了顿,沉吟又道:“我猜,咱们要寻得人已走出了及城界内,而且,定有藏身之处。这藏身之处,或许在……”她没再言语,而是持着剑,任由那锋利的剑锋在地上敲了敲。
哥余阖嘶了一声,便即说道:“便是落日关,据此少说也还有五百里,难道区区几月时日,他们便能在这雪原之下挖这样长的一条地道?”他说着,却又兀自摇头:“不对,不对……若他们占下了落日关,百里之内一应防事尽归他用,而驿道相连,三十里一驿,可做安身之所。若如此看……”他环顾四下,“据此最近的驿馆,便只有三十里。”他说着,恍然大悟的一拍腿:“是了,三十里的地道,便容易了许多!”
风灵鹊神色一凛,当下只道:“若依此来想,回顾当日及城临营之事,确是他们能擅用的手段。难道这些时日他们无甚动静,便是一直在暗中做这些事儿?”她微微蹙眉,深思片刻,便看向龙玉:“阿玉姐可有法子,寻到那地道的入口?”
龙玉微微一笑:“我方才说不必等到明日,便是正有此意。”她吁了口气,低声说道:“人有行道,兽有兽迹,今夜雨雪不停,料想他们的诡术也派不上大用处,而狡兔三窟,它们四散奔逃,定是被毁了栖身之所,我有意趁此雨雪之夜,让雪兔引路,或许就能寻到那入口。只是我不知这一条路有多长,又是否真的能找到……”
“妙极妙极!不论能否找到,总归也是个好法子!”哥余阖眉眼一舒:“姑娘真不愧是沈羽的救命恩人!我们有你相助,实可谓如虎添翼!”
风灵鹊点了点头:“我亦觉此计可行,”她看向龙玉:“王女已将玉龙给了你,到时你催动玉龙,我与鸣鸢吹笛助你,周遭虫兽,都可供你驱策。”
“好。”龙玉站起身子,走到门边,拉开一道门缝往外瞧了瞧:“事不宜迟,这便动身吧。”
哥余阖懒懒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人倒是可强撑着,只怕这几匹马儿却再也跑不动了。”
“倒也不必骑马,”龙玉拉开门走入雨中,一忽儿之间周身已经全湿,她不以为意地往四周瞧了瞧,又纵身一跃上了房顶,哥余阖觉得有趣,便跟着跳上来,但见龙玉蹲在那处,一动不动,一双眸子忽闪着,似是在找什么,又似是在听什么声音。他想了想,便也蹲在她身边随她一同往远处瞧着,可在这雨帘之外,皆是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瞧不清楚,除却淅沥雨声,也听不见旁的。他抹了一把面上的雨水,看了看龙玉,而龙玉还是那般静默的呆着,一动不动。他心中古怪,只觉自己比龙玉功夫还好些,按理她能瞧见的自己也该瞧见才是,怎的如今在她面前,倒成了个无用武之地的摆设?
身后响动,风灵鹊与风鸣鸢皆跳了上来,哥余阖起身,走到二人身边,低声说:“你们可能瞧见什么?”
风灵鹊摇了摇头:“不曾。”
哥余阖摸了摸下巴:“那这龙姑娘,在瞧什么?”
久不言语的风鸣鸢却在此时说了一句:“她在寻那些野兽的容身之所。”
哥余阖愣了愣:“此处一望无际皆是昏暗,这要如何寻到?”
风鸣鸢静立雨中面色平淡,便是连语气都淡淡的:“她自有法子。”
哥余阖挑了挑眉毛,抱着胳膊又看了看风鸣鸢,不由得对风灵鹊说道:“风翼使,你们无忧一族真个都是如此惜字如金啊,那留在行宫中聒噪不停的风鹤白,是被你们从外面捡回来的吗?”他说着,又道:“可我瞧着鸣鸢姑娘,与那鹤白聊的甚好。怎的一出来,话都不多说几句呢?”
风灵鹊只道:“鸣鸢与你不熟,为何要多说几句?”
“那你我也算相熟,不如你跟我说说,这龙姑娘有什么法子?”
风灵鹊摇了摇头:“望归东去久矣,自他们离开,无忧便将玉龙一族中的所有事儿都封存起来,虽传下了驭兽之法,可总归不算详细。是以这些,我们也不甚了解。”
哥余阖对着风鸣鸢努了努嘴:“可她瞧起来,明白得很呢。”
“她是我族中这一代的控魂使,自然要比我们都清楚个中玄机。但她不说,便是我,也不该过问。”
哥余阖听她所言,不由一笑:“我还以为风翼使,是你族中顶厉害的人物。”
“我族中姐妹各有千秋,只做好分内之事,不分高低贵贱。”风灵鹊沉着面色,口中说着,眼光却始终看着龙玉,但见龙玉忽的站起身子,当下走到她身边问道:“可有线索?”
龙玉抬手往北边指了指:“北边。”
“北边?”哥余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更是摸不着头脑:“为何是北边?”
“咱们一路来时我便看了周遭环境,霜雪林延伸向西,到此处,只剩下南北两侧尚有林木,越走,林木越是稀疏,而北边的林木比南边更盛。方才咱们听到的狼嚎之音,也在北边,只是在房中我听不真切尚不确定,方才又听到数声,气势却已越来越弱了。”龙玉纵身跳下房顶,带着众人一路往北边走着,步子不快,却颇稳健:“或许一会儿,我们还能遇到些人。”
“方才你又听到数声?”哥余阖只觉自己的耳朵若不是灌了雨水生了疾病就是多日赶路累的坏了,不由的晃了晃脑袋:“怎的我不曾听到?”他又看了看风灵鹊与风鸣鸢,倒是还想问问她们是否听到,可她们却依旧是那一副平淡从容的神色,他知自己再问也是自讨没趣,索性也闭了嘴,心中倒是颇觉有趣,不由又道:“那便瞧瞧,咱们能遇到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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