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狼面具
眼看着到了年关,往年的这个时候军营里都是热火朝天的,我们会包饺子,会聚着火围在一起,会找认字的人代写一封家书,老胡每到这个时候是最忙的,有好多人请他代笔,他只笑着说给钱排队,可最后却分文不取,一个不落。
不知道老胡怎么样了,今年找他代笔的人还多吗?
本以为这个年会这样草草的过去,没想到第二日,公主收到了王上的传召。
北荛欲派使者前来接公主去北荛过节,这是史无前例的。
可王上却答应了。也是,王上巴不得公主早日离开西临。
半月后,北荛的时臣到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苏御会亲自过来。
公主踏上马车,我却忍不住回头看,在高高的城楼上,有个小小的身影,正注视着我们。
王上也来送公主吗?那他为何要偷偷的送。
我想不明白,便不想了,随着马车渐行渐远,王城诸事也被我抛在脑后。
后来云倾和我说当日苍梧山下一别,他们便没有回北荛,只是等着时间到了,便来接公主离开。
大概是他知道公主在王城不快乐。
永乐启年平月初十,我们到了北荛。
这是我第一次来北方平原,听闻这里四季分明,春雨、夏花、秋果、冬雪一样都少不了。
方才下了马车,便意外的见到了北荛的王妃。
她走到公主身边轻轻拉起她的手,笑着道公主真漂亮,还邀请公主去她的殿内用膳,只是还没等公主开口,苏御便替她拒绝道:“今日有些累了,改日我陪她一起去”
说完也不管王妃同不同意,他便从王妃手中拉过公主的手离开了。
我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紧握的手,不知为何有些开心。
我希望他能对公主再好一些,再好一些。
到了公主的寝殿,我抬头看着匾额上三个大字,轻轻念出声。
“听竹宫”
云倾笑着走到我身边:“我还以为你不认字呢”
我闭了闭眼,还是忍不住追着他暴打。
最后我如愿以偿的坐在院内,吃着桌上的点心,只咬了一口,便惊喜道:“公主!好吃”
云倾揉着头过来道:“这算什么呀,改日我给你买糖炒栗子,你肯定爱吃”
我闻言咽下嘴里的,问道:“为什么要改日”
他顿了顿,无奈道:“好,我现在去买”
他转身看向苏御,后者点点头,他便幽幽怨怨的去买了。
我也跑到公主身边,苏御道他还有事便先走了,公主看着他离开。
我其实很想问一句“公主喜欢这里吗”,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过一些时日再问也不迟。
第二日,北荛王宫为公主举办接风宴。这个接风宴很盛大,来往的人都对公主十分恭敬。
苏御始终陪在公主身边,似是怕她不习惯,宴席还未过半便拉着她走了。
接下来的几日,苏御每天都会来听竹宫,他会陪着公主下棋,会带很多新奇的东西,事无巨细,他想的都很周到。
但他却从未说过什么。倒是云倾,整日拉着我说一些有点没的,不是哪个殿的猫儿生了小猫,就是哪个饭馆名声很大但是口感不好。
我也算是足不出宫但知晓千里吧。
直至上元节那一日,苏御来跟公主说,晚上出宫看花灯会。
我问花灯会是什么,云倾说让我亲自去看看。
我撇撇嘴,切,能有多新奇呀。
不过晚上真正看到了花灯会之后,我好像知道了话本子里说的人间仙境是哪里。
十里长街,银花火树,这便是仙境吧。
公主也很开心,这是我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如此惊喜。
人头攒动,对面跑来几个孩童,他们手里拿着糖葫芦,其中一个却不慎摔倒,糖葫芦掉在地上,他便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嗯……虽然不应该,但是他胖乎乎的,哭起来实在好笑,我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小孩见我笑他,他便哭的更大声了。
公主走过去蹲下身看着他,道:“你要是不哭了,我就再给你买一个糖葫芦”
小孩闻言霎时止住了哭声,眼泪还挂在脸上。
公主伸手替他擦掉眼泪,苏御转身买了一根糖葫芦递给公主,公主接过后,小孩便眼巴巴的看着。
眼泪从嘴角流出……
公主忍着不笑,把糖葫芦递给他。
谁知那小孩接过糖葫芦,竟突然上前在公主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苏御突然上前将小孩拉开,忍着揍他怒火道:“你!…”
那小孩眨着天真的眼睛,道:“我阿爹说喜欢一个女孩子就要亲她,他每次都这样亲我阿娘,我阿娘可开心了”
我觉得这小孩日后有做登徒子的潜质。
“阿兄,你也喜欢阿姐吗?那你亲过她吗?”小孩继续道。
这回不止是苏御愣住了,公主也愣住了。
于是我上前又将小孩手里的糖葫芦夺走塞到云倾手里,道:“想吃就去追他”
云倾不知所措的看了我一眼,我推了他一下让他跑远点,他无奈的咬了咬牙,引着那孩子跑远了。
果然,那小孩哭着追他去了,总算把刚刚的问题盖过去了。
苏御摸了摸鼻子,刚想说点什么,公主便站起身道:“童言无忌,无妨”
说完便抬脚往前走,我赶紧跟上,回头看去,苏御默默的跟在后面,他们俩此般倒是很像闹了脾气的小夫妻。
这街上好玩的东西太多,还有猜灯谜,只是我猜不上来,公主也不提醒我,最后我只得了一个参与奖……狐狸面具。
我问店家有没有狼面具,店家笑道:“小姑娘家家的,要狼面具做甚”
云倾也问我为什么喜欢狼面具,我悄悄的对他说我曾养过一头赤狼,叫夜一,好看的紧,可惜它还在漠北,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他道我们西临女子果真不同,养猫养狗的多,可是养狼的从未听说过。
真是少见多怪,我白了他一眼,拿着狐狸面具便走了。
夜一是公主送我的生辰礼物,刚抱给我的时候才巴掌大,如今都已经能在战场上撕咬敌军。
真是有点想它。
我正拿着狐狸面具四处寻觅其他好玩的,突然身后人群惊叫着四散,我回头看,不知是一伙什么人,拿着刀逢人就砍,将原本热闹的灯会搅的一团乱。
苏御和云倾已经在其中周旋,但对方人数太多,街道上百姓又逃窜的急,为了不伤及无辜,很难放开手大展拳脚。
可黑衣人不管不顾,他们大声叫嚷着举着刀,刀锋有很多次都擦着公主的衣袂而过。
我冲进去拔出剑保护公主,可谁知一个不知从何处射出的暗箭竟在我眼前飞过,那箭的去向似是…苏御。
可下一瞬,公主竟扑过去挡在苏御身前,任由那箭刺入她的左肩。
她吐出一大口血来,抬头看着箭射来的方向,眼眶猩红。
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凉了,我拼命跑过去,可总是有那不长眼的黑衣人挡我的路,我便只能一个一个杀了他们。
苏御也转过身,他上前接住逐渐支撑不住的公主。待我跑到他们身边时,王城的守军也刚好赶到。
他们制服了最后的几个黑衣人,将他们带到苏御跟前,为首的上前道:“殿下,如何处置他们”
“一个不留”苏御只留下一句话,便抱起公主离开。
我看向这几个还活着的黑衣人,紧了紧手里的剑,为首的那个人似是想拦我,云倾有意的咳了一声,他便又退回去了。
待解决了这几个人,我又马不停蹄的回王宫,听竹宫殿内的御医端着许多带血的棉布进进出出,我突然害怕极了,我想进去看看,却被人拦在外面。
大概是我杀红了眼,见有人拦我便忍不住单手掐上了他的脖子,渐渐加重手上的力道,他红着脸,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
云倾点了我的穴让我的手突然卸了力,手下的人连忙逃走。我转头恼怒的看向云倾,说出口的话也及其冷漠。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却丝毫不生气,看着我道:“御医在里面,你进去会干扰他们”
似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我渐渐收回杀人的眼光,转身走到窗前,趴在窗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公主的肩头本就有旧伤,她当初差一点便残废了,今日我又亲眼看着她再次受伤,不知又要受多少罪了,都是我的错。
等到天快亮时,御医们才彻底离开,我小心翼翼的挪着脚步走进去,便看见苏御正守在公主的床前。
他的手指轻轻的抵着公主的手指,那样小心,似是生怕把公主碰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