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番外:平行时空
许长安病了。
她身上伤势尚未痊愈, 这段时间思虑又重,兼之此次意外落水受了寒。尽管事后她立刻热水沐浴,喝了姜汤, 可仍是病了。
睡到半夜,她就觉得身上忽冷忽热, 嗓子干得似要冒火。她想起身去喝口水, 但眼皮仿佛有千钧重,怎么睁也睁不开。
……
她迷迷糊糊中, 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此次落水之后,就开始想方设法要让承志答应给自己做赘婿,为此使尽手段,终于在安城陈家得手。他承诺放弃入嗣许家, 可惜被父亲暴打一顿, 后消失不见。
画面陡转, 竟是数年后。
她居然有了跟他的儿子,还进了京。而他则摇身一变,成了皇帝, 重提当年旧事, 将他们母子关进宫中。她犹如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囚禁在鸟笼里……
“小姐, 小姐……”
青黛的声音陡然响起。
许长安费力睁开眼睛, 看到面前的青黛,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
前半段也就算了, 可能是她无奈之下做出来的事情。至于承志那个呆瓜是皇帝?她一点儿都不信, 他要是皇帝, 那她还是公主娘娘呢。
看来真是烧糊涂了。
“小姐, 你怎么了?”青黛满脸焦急关切, “是不是身子发热?”
许长安勉强坐起身,用手背试了试面颊,轻声吩咐:“你去给我拿些纸和笔,我开个方子,让小五去给我抓点药。”
“是。”
许长安写好方子,递给青黛。
青黛心疼极了:“伤还没彻底好呢,这就又病了。”
“没事儿没事儿,都是小病。”许长安下意识安慰,“能治好。”
话一出口,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方才的场景、对话以及她写的药方,居然跟她梦里一模一样!
——她刚醒过来不久,梦还记得大半,尤其是梦刚开始的部分。
难道是她无意识中受了梦境影响?
反正常见的退烧方子不就那几个吗?
她喝了一碗水躺下,可能因为发热的缘故,很快又再次睡去。
小五来送药时,提起昨日之事:“少爷你不知道,昨天老爷带着人去了吴家讨要说法……”
许长安双眉紧蹙,心头一跳,狐疑陡生。
她发烧困顿,又睡了一觉,先前那个怪梦里的场景,已经忘了七七八八,但隐隐感觉梦里小五似乎也说了这番话?
一个可怕的念头猛然浮上心头:那个梦,不会是在提前告诉她,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吧?
她的好友吴富贵曾经说过,有种梦,叫做预知梦。吴富贵自己经常做预知梦,曾多次提前梦到挨揍的场景,还得意洋洋向她吹嘘过。
许长安没太上心,因为对她而言,梦只是梦而已。可现在不知怎么,她竟有了一丝丝动摇。
可惜她刚醒时,没把那个梦当回事,没刻意去记,恐怕也不能一点点验证。
对了,好像梦里,她第一次提出让承志给她做赘婿,是她落水生病后,他来探视她时。
看他现实中来不来不就可以验证了?
许长安按着额头,认真回想,他来探视,带了一些山楂蜜饯?
她心下暗恼,早知道那个梦非同一般,刚醒过来的时候,她就应该强撑着拿笔墨纸砚记下来的,而不是像往常一样浑然不放在心上。
将近晌午,父亲许敬业来看她。
许长安心里有事,敷衍了几句。
到得傍晚,承志果真来了,还如梦里那般,带了一包山楂蜜饯!
许长安感觉自己脑袋嗡的一声:不会吧?
梦中面容冷峻的皇帝和眼前这个神色异样的少年渐渐重合在一起。
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眼前似乎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皇帝伸手攫住了她的下巴,面色沉沉,眼神极冷……
承志敏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他站在她房内,身子僵硬,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在荷塘边时她说的话,他心内的局促感更重了。此刻见她打颤,自责而担忧:“我听说你病了,特来看看。你……还好吧?”
她脸色异常,眼神飘忽,混不似平时模样。歉疚和不安弥漫在他的心头,他不敢抬眸看她,明明傍晚天不热,可他耳根通红,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此刻许长安心间笼罩着阴云,哪还有心情搭理他?
她暗骂一声晦气,本以为只是生病后胡乱发梦,又哪里能想到这梦竟跟现实中有好几处对应?
这个人不会真是流落民间的皇子吧?
见她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承志心中不安愈浓:“长安,你……”
许长安回过神,勉强笑笑:“好了,你不是来看我的吗?人你已经看到了,可以走了吧?我要休息了。”
——如果没有这个奇怪的梦,她或许已经开始着手勾引他,利用他的感情,让他放弃主动入嗣许家。可梦境有数处成真后,她突然就失去这样做的心思了。
承志唇线紧抿,莫名的酸涩在胸口泛滥。
他理了理思绪,说一句:“那你好好养病,我,我先走了。”
拱一拱手,他转身离去。
许长安身上所剩无几的力气,直接就泄了。她无力地坐在床上,尽量回想,也只能断断续续,想到一小部分。
但有一点,她记得很清楚,梦里这个承志,是皇上的三皇子,将来会登基做皇帝。
湘城远离京师,平头百姓对皇家也不太关注。反正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只要不改朝换代,谁做皇帝不是做呢?
许长安先时并不知道皇帝有几个儿子,她寻思着或许可以打听一下,如果真有个符合情况的三皇子,那十有八/九,她就是真的做了预知梦。
那个梦是在提醒她,规避梦中发生的情况。
这要打听也不太容易。
许长安身份秘密暴露后,偶尔会有女眷找她看病,其中就有县令朱大人的夫人。
朱夫人病情不重,只是一些妇人的小毛病,羞于对大夫讲。面对同是女子的许大夫,她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开了方子后,朱夫人留她喝茶。许长安也不拒绝,一面饮茶,一面等待朱县令。
朱县令自县衙归来,看见许长安,并不意外。因为知道夫人请她来看诊。
他认得金药堂曾经的少东家,去年时疫,就是她拿出的方子,还主动给贫穷百姓施药。她由男变女之事,湘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看见朱县令,许长安就站起身来:“朱大人,民女有事请教。”
“你说。”朱县令心内暗暗惋惜,这要是个男子该多好。
许长安不好直接打探皇家,干脆就从御药供奉说起。——她记得梦里许家好像就做了御药供奉。
朱县令微讶,人人都知道许少东家是个女子,许家的家主找了个人准备做嗣子,这姑娘竟还念着御药供奉的事?
许家家事,他不好插手。如今她既然问起了,他少不得要回答一二。毕竟许大夫去年帮了他的大忙。对于御药供奉,他虽然了解得不多,但他基本能做到知无不言。
许长安边听边点头,不断道谢,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到了皇家。
朱县令摆一摆手:“没有太子。皇上只有三个皇子,前两个年岁长些,三皇子是中宫皇后所出,今年才十六岁,他刚出生的时候,大赦天下……”
说到这里,他意识到不妥,尽管没说不该说的,可也不该妄议皇家。
他虽没继续说下去,可许长安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十六岁的三皇子,皇后嫡子。
她虽不问政事,可也听说过,皇家立嫡不立长。
也就是说,她的梦,很有可能会成真!
她勉强稳住心神,谢过朱县令,告辞离去。
许长安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上的马车,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砰砰跳得厉害。
到了许家门口,下车之际,正好碰见从金药堂回来的承志。
傍晚的余晖落在他的脸上,给他的面容罩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看见她,他怔了一瞬:“长安,你,你好些了?”
前天他去探望她时,她一脸病容,神情怔忪,他歉疚、怜惜又自责,接连两晚都没睡好觉。
此时见她无恙,承志才悄然放下心来。
短暂的慌乱过后,许长安笑了:“好些了。”
夕阳下,少女容颜清丽,笑容明媚,笑意盈盈望着他,宛若晓露芙蓉。
承志猛然想起前几天在荷塘边,她站在他半尺远近的地方,似笑非笑:“你脸这么红,心跳这么快,不是心虚,不是中暑,总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他心口仿似被什么给挠了一下,紧张不安。他移开视线:“那就好,前些天是我不对。”
许长安后退一步,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他。
自从他出现开始,她一直针对他,试图阻止他入嗣许家。如果没有那个梦,她极有可能会利用他的好感,费尽心思引诱他,甚至不惜以身体做诱饵。
可现在,她改主意了。反正这人将来要做皇帝,未必看得上他们家那点东西。既是如此,那她还勾引什么啊?安安心心养身体,顺便跟他搞好关系,等着他回去做皇帝不就行了吗?
做未来皇帝的义妹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