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老板……怎么了？”摄影师跟了没多久，没见过这种情况，有点不知所措。
小希倒是反应了过来，许亦早两年的人设倒真不是演的，他那时候就是有些反复无常，明明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就变了脸，说崩就崩。
“嗐，没事，就是太累了，别放在心上。”小希示意大家都跟上去，并叮嘱道：“也别问什么，工作压力太大了有时候情绪一上来就是有些控制不住……”
尽管小希当了许亦三年的助理，但这件事一直是她不敢过问的话题。早些时候她以为许亦就是这种性格，可长期相处下来又觉得他不至于是一个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人。
三年过去，这种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以至于小希看到坐在车座后排看似闭目养神，眉头却不自觉微皱的许亦，除了叹息外什么都做不了。
而到底许亦为什么要这样，他不说，她也不敢问。
原本以为回酒店的路上许亦都不会说话的，只是五分钟后，他轻叹口气，“吓了他们一跳吧。”
小希转头看向他，斟酌着回答：“没吓着，就是怕你生气没拍到好照片。”
“小希，前两年的我经常这样吗？”
话说出口，许亦也意识到了。
该是什么样的人才会选择从别人口中了解自己。
所以没等她回答，许亦就又补充了句，“幸苦你了。”
小希能一直留在许亦身边，除了业务能力强外，还有就是极会察言观色，还话少。
除了非必要的情况，一般她都不会多嘴。
比如此刻。
许亦淡淡的望向车窗外，没躲开穿透进来的几缕阳光，感受着自己鼻梁和眼镜投下的深深的影，感觉影比光更要炽热。
如果算一算时间的话……
算了。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裹足不前。
许亦摘下眼镜，揉了揉额角，“小希，我回去补个觉，六点的时候直接出发去休息室做妆发。”
小希计算着时间，预计着就算堵车也来得急，就连忙答了个好。
因为她本以为晚上的宴会许亦不会去了，甚至连善后的话辞都已经在想了。
许亦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心中一半是不堪，一半是愤懑。
前两年他到底怎么过的？
以至于好多事情就像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
有些是想不起来，有些是回忆起来了又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仅仅是因为那个人的话，许亦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不过是年少时的一段往事罢了，怎么就能把人逼疯？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难道还要念念不忘，自我折磨？
“不是早就放下了吗。”
许亦嘀咕着，声音小到除了自己没人能听见。
可声音虽小，内容却一遍又一遍在他心中涤荡，泛起的波澜足以抵抗好一阵那些陈年旧事。
下午六点，换了另一身西服的许亦准时出现在保姆车上，小希和他坐在一排给他通流程，告诉他其他出席嘉宾情况以及《yela》的几个发言人之间的关系。
“除了圈内的，有哪些公司的代表来了？”
虽说晚间的宴会是圈内“亲友局”，但《yela》也邀请了很多具有一定地位的与其有关联的上市公司。
这种明面上的局，大部分公司都只会随便派个人过来凑凑热闹，但有些投资商是真的会本人过来“相”明星，选代言人或者合作人。
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相亲”了，尤其是偶尔有些社牛在身上的许亦。
对于这一点，小希也曾很意外。
因为刚跟着他的时候，小希以为许亦是哪个二世祖出来闯娱乐圈，毕竟一出来资源就一大把，脾气臭懒得迎合别人还能有戏拍。
但是后来小希去接过他的父母，只是淳朴善良的农民，甚至和她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拘谨。
而背后有金主这种事更是绝无可能，因为许亦的行程小希一清二楚，根本没那时间。
直到有次许亦碰到个特别喜欢的角色，但那个导演又很讨厌传言中轻狂不可一世的他。
许亦就一次次上舔着脸去试戏，去参加有那个导演参加的局，生生的热脸贴冷屁股，把人导演捂热了，挤走了原本在洽谈中的那个演员，自己上了位。
可那个角色明明也只是一个配角，根本配不上当时许亦已有的番位。
甚至到了最后，那个在圈内口碑很好的导演成了后来为数不多的对许亦评价很高的人，不是针对他的价值，也不是针对他演员的身份，就只是他这个人。
而能扭转他的印象，得到他青眼的许亦，在小希心中不仅社牛，还牛杯。
后来她就明白了，她期待的最好的老板的样子许亦都能有，但不该抽的风也是一样没少抽。
本以为他是个没根基，横冲直撞的凹人设幸运儿，他的行动却一次次的告诉身边人，他是个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想不做什么就有底气不做什么的间接性摆烂人。
说到底，她的老板啊，就是一个完美的矛盾体。
“小希？”
“啊……噢，刚刚联系那边，他们给我发了个名单，老板你看。”小希把电脑侧过去让他看。
许亦快速扫了一眼表示了然于胸。
小希以为他是有什么想要接洽的公司，毕竟自己开工作室的，很多工作都是自己谈，但看了一眼后的许亦好像又兴致缺缺的样子。
晚上六点二十的时候，太阳虽早已下山，但天还亮堂着。
话说也只有许亦做得出在主办方的地盘搞妆造的事了。
好在他底子好，化妆不化妆差不多，又加上洗过的头发蓬松有形，所以穿着一身高定走入会场的时候，那谈笑风生的样子不像明星，像公司继承人。
尤其就算他笑了，那笑容也淡淡的，这清冷疏离又心有成竹的样子倒是够粉丝写十万字《关于集团总裁参加明星盛会光明正大看他顶流老婆这件事》。
就是不知道今晚这个幸运儿“老婆”会是谁。
毕竟比起其他“正派”明星，许亦这张脸可发挥的空间实在是太大了。
三年间，被他粉丝霍霍的男男女女可说是涉及了大半个娱乐圈。
谁叫和他在一起，谁都会被他攻一脸呢？还是那种在被禁线内反复拉扯，花样众多的酱酱酿酿。
终于穿过人群后，许亦在休息室做妆造。
许亦眉眼生的精致，骨相又一绝，以前的造型是怎么好看怎么来，只要适配，都会去尝试。
但因为面临转人设的问题，现在的发型妆容也和穿着一般，往“端庄”上走，不求出彩，但求无过。
然而尽管只是平平无奇的背头，也能被偶尔挑眉，浅笑的许亦演绎成禁欲风，把粉丝口中“坏装好”的气质拿捏的死死的，也许真的就是另一种成熟的“疯批”而已了。
七点整，晚会正式开始，作为《yela》的常客，许亦自然是坐在最前排，还得是中间的位置，与他坐在同一桌的也是几位合作过的艺人，资历只高不低。
许亦点头示意后坐到了最左侧的位置，那么至少只用和一边的人交谈就行，他实在是懒得在没意义的人身上没话找话，尤其还是在心情没那么美妙的情况下。
下午回酒店后，他卸了妆，泡了个澡，明明身心疲惫，昏昏欲睡，但真的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没法闭眼。
因为一闭眼，那些刻意忘记的面容和声音就会寻隙侵蚀他的心灵，消磨他的意志。
明明只要一个电话就可以知晓答案，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回来了。
但许亦不允许自己这样做，就像他不允许自己强行把“宜饮”这两个字从他的世界剔除一样。
他的自尊心不肯承认那个人对他的伤害和影响会有那么深。
他的品行也不会叫他忘记叔叔对他的养育和栽培之恩。
他们之间的事与他爸爸无关，也与“宜饮”无关。
可结果是，他还是开了那个口。
在保姆车上，他问了小希那个问题。
甚至在得知宜饮没有人过来的时候，他承认那一刻是失落多一点。
他知道。
而且就算在那个人骗得他团团转，撒娇要和他结婚后又转身离去告诫他永远不要踏进宜饮公司一步后，他还是觉得他可以念在年少时的情谊和他年少无知的情况下原谅他，就算那时候他也已经二十。
许亦可能习惯了吧，大他两岁，就总想着要让着他。
他有想过如果今晚见到他了他会怎么做。
就算心中波涛汹涌，恨意未减，他还是会以哥哥的口吻问一句“回来了啊！”
这大概……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程度。
而他呢？又会是什么反映。
他性子软，但心狠。
大概也会笑着答应一句然后离开的时候暗想出门没看黄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