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危险
突兀的声音让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水榭前,一座小船缓缓过来,裴宴秋独自站在船头,手执扇,风度翩翩,眉眼间说不出的恣意,身后是三五个公子哥奋力划桨。
当船头靠近水榭时,裴宴秋一个飞跃,稳稳立在栏杆上,随即从栏杆上轻轻跳下来。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三殿下。”裴宴秋的目光微不可察地触及蔻蔻,蔻蔻在见到裴宴秋时,眼睛霎时发亮。
两夫妻之间的互动看似隐晦,但眼尖的人亦能察觉一二。
景桓放下画,温声道:“原来是野花。”
“让殿下见笑。”裴宴秋笑道,转而看向其余几位姑娘,“可有叨扰到你们?”
姑娘们连连摇头,旁边的张灵夕未曾多看裴宴秋一眼。
见状,裴宴秋来到蔻蔻身边,小声道:“娘子,我来瞧瞧你的成果。”
蔻蔻声若蚊蝇:“嗯。”话音落地,裴宴秋佯装正经地细品蔻蔻的花图。
小两口相处自然的画面在旁人看来却是亲密无间,一看便知感情极好,不由羡煞众人,惹得人频频投去艳羡目光。瞧着夫妻二人的互动,众人赏花的心情所剩无几。
三皇子冷笑,饱含深意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横过裴宴秋与蔻蔻。
而景桓则围绕一圈,不置一词地赏完众人的画,说:“你们继续。”
闻言,几个姑娘眼观鼻鼻观心,相互推搡后,快步把剩下的画看完,然后总结点评。
很显然,张灵夕的牡丹图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就连蔻蔻也投了张灵夕一票。不论恩怨,张灵夕人如其名,才艺卓绝。
领头的姑娘对张灵夕的牡丹图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可当最后点评蔻蔻的画时,面色迟疑,开口磕磕巴巴,“扶娘子这副图看上去有很大的缺陷,其中之一便是技巧不足,也不知是不是扶娘子在作画中遇到什么,可能是因为所画的花,其记忆过于久远才导致如此,但我坚信扶娘子的水平不单单是这样的。”
“且论起优点,这幅画也同样明显,神韵和意境很到位,一看便能让人的心神立即进入乡野中,但比之张姑娘的牡丹图,还是”
听到这,旁边的其他姑娘也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起蔻蔻的画。
照理说,蔻蔻该是与张灵夕旗鼓相当。
面对大家的质疑,蔻蔻头一次坦坦荡荡的,不惧他人目光,勇敢地站出来,有裴宴秋在,蔻蔻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她面不改色,朗声道:“杜姑娘说得对,不单单是张姑娘,其实其他姑娘的画比我出色太多,至于京城流传的虚名其实都是大家过于吹捧。”
说完这句话,蔻蔻边强自镇定边松了口大气,裴宴秋看着逞强又坚持着的蔻蔻,心口一软,悄然靠近蔻蔻身后,手掌贴在她后腰处,撑住她。
两人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对金童玉女,而且二人衣裳颜色一致,愈发让人觉得登对。
许是这种冲击,加之蔻蔻坦荡的态度,令在场人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蔻蔻才能倒退的事实。何况想来也不奇怪,纵然是神童,即便先天聪慧,可若是后天不努力的话,也会渐渐泯然众人,此乃常理。
且蔻蔻的虚名,她从来没有主动承认过,一直都是其他人“强加”在她身上的标签。
众人很快释怀,并不再纠结与此。
景桓默默注视着一切,忽而不悦地挑眉,身为太子,理应是人群焦点,可自裴宴秋过来,他好似被夺走了所有吸引点。
更让他在意的是,蔻蔻自始至终从未抬头看过他一眼,从景桓与蔻蔻相见以来,他眼睁睁看着蔻蔻与裴宴秋的感情越来越好。
景桓抿唇,三皇子生生目睹两人碍他事的人公然秀恩爱,不由想到从自己手里逃出的清云,几欲憋闷地吐出血。
一会是镇国公府阻挠,一会又是季国公府的季楠成了拦路虎,三皇子握紧拳头,把一切归咎与管闲事的裴宴秋与扶蔻蔻。
他一边恨得牙痒痒,一边盘算着心中成形要实施的计划。
选出结果后,张灵夕夺得魁首,但她却开心不起来,明明夙愿得现,蔻蔻也心甘情愿服输,可她看着蔻蔻与裴宴秋恩爱的样子,心口苦得厉害,完全感觉不到甜。
“张姑娘,可要到那边走走?”景桓对未来太子妃道。
景桓主动邀约,张灵夕不得不应,何况边上还有她大哥与二哥看着。
在太子走后,其余人自发散去,原本被围堵的水榭一下子空旷许多,蔻蔻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不由好奇道:“夫君,你怎么会过来这边?”
裴宴秋将蔻蔻作的画卷起来,收入袖中,然后道:“娘子,这副画便送予我吧。”
蔻蔻愣了下,继而点头。
裴宴秋这才回答:“其他人看见你在水榭,我反正无聊,便过来看看。”
差不多到开宴时,陆陆续续的宾客都齐聚在前厅,依旧是男女分席,席间颇为热闹,蔻蔻吃了个七分饱后,有点渴,她又喝不了桌上的果酒,便向侍女讨来水喝。
吃完满满当当的水,蔻蔻基本饱腹,等吃席快散时,蔻蔻突然感觉身体发热,头还晕起来,紧接着脸开始发烫,浑身不舒服。
蔻蔻缩了缩身子,看向一旁默默吧唧的裴月挽,沉默一瞬,说:“月挽,我先下去休息一下。”
裴月挽:“嫂子,怎么了?”
蔻蔻轻声:“没事,就是头有点晕。”
裴月挽放下玉筷,“那要不要我陪你下去休息?”
“不必如此。”说罢,蔻蔻换来侍女,让侍女带自己下去歇息。
出了前厅,侍女牢牢搀扶住蔻蔻,关切道:“娘子,您头还晕吗?”
蔻蔻扶额,气若游丝:“很晕,我们这是去哪?”蔻蔻看向前方,她们已经出来走很久了,怎么还没到休息的地方。
侍女说:“娘子,还要走一段路,您撑着点。”
侍女的话刚刚落下,蔻蔻突然警铃作响,不对,不对劲!震耳的响铃一下子冲散蔻蔻脑中的浆糊,她清醒,迷离的眸子恢复神智。
她刚要挣扎,忽地脑子灵光一闪,思及不要打草惊蛇,否则只会弄巧成拙,于是蔻蔻死死掐着手心,佯装迷糊,虚与委蛇道:“我走不动了,你先扶我坐下休息一下吧。”
侍女想了想,还是遵从蔻蔻的吩咐,扶着她到小亭子歇脚,忽然她又听到蔻蔻说:“你手上的力道松一些,抓得我疼。”
闻言,侍女不露神色地打量蔻蔻,见蔻蔻涨红着脸,一副虚脱无力的样子,便下意识放松警惕,松开力道。
与此同时,蔻蔻咬牙,猛地用另外一只手推开侍女的手,拔腿往回跑。
侍女猝不及防被推,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神,便见蔻蔻背影,登时大惊失色,急忙追上去。
蔻蔻作为闺阁女子,走上几步便要喘气,哪里比得上干过活的侍女,何况这侍女也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不是吃素的。不多时,侍女便不费吹灰之力追上蔻蔻,一把揪住她的后领,另只手擒住蔻蔻的手臂,然后一扭,便把轻飘飘的蔻蔻给强制转过来。
蔻蔻死命挣扎,偏身体又中了药,压根使不出什么力气,根本反抗不了侍女。
只见侍女稳住蔻蔻后,袖下骤然滑出一方巾帕,落入侍女手心,眼看侍女就要用巾帕捂住蔻蔻的口鼻。
危急关头,方才只记得逃跑的蔻蔻遽然想起自己袖下的迷药。这迷药是蔻蔻常用的贴身之物,是林氏嘱咐蔻蔻带着的,从小蔻蔻便养成这种习惯,而这习惯也好几次救下她。
想到这,蔻蔻咬紧牙关,抽出全身力气,用力朝侍女挥袖,不过一瞬,袖中便洒出透明的细粉,侍女哪里知道蔻蔻还要垂死挣扎,也没防备,不慎吸入迷药。
就在这迷药发挥药效的三息内,侍女成功捂住蔻蔻的口鼻,紧接着,两人通通倒地昏迷,在蔻蔻阖上眼的那一刻,朦胧的视线隐隐出现几双黑色的脚靴。
回到流水席上,蔻蔻出去之后,没过多久,席便散了,官员们吃饱喝足便聚在一起说话,而夫人及姑娘们则回花园,消食的消食,闲聊的闲聊,还有的在亭子里看风景。
等会儿,张首辅还安排了京城的戏班子来唱戏。
裴宴秋在席间注意到蔻蔻离开时并未起什么疑心,等到席散,裴宴秋抛下想同他继续往双陆的公子哥,正巧碰上扶滔滔,遂与扶滔滔说了会话。
半晌,突然有一个丫鬟过来说周氏找他,裴宴秋没多想,告别扶滔滔跟侍女走。
但中途裴宴秋却发觉怪异,不过他并未折返,他倒是想看看是谁找他。
侍女将裴宴秋引进一个廊屋,一进门,便是好久不见的月娘。
屋子里的香炉里的香烧得正旺,但香气却一点都不浓。
裴宴秋皱了下眉。
月娘瞥见裴宴秋,便情不自禁过来,声泪俱下:“世子爷,奴家这些日子好生想你。”
裴宴秋后退几步,“月娘,我记得我与你早就断了关系。”
月娘边哭边抹泪,“世子爷,你与我契约期间,奴家从来都是念着你,你难道对奴家就不曾动过心思?”
“从未。”
“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月娘伤心得想往裴宴秋身上靠,许是不小心,她披着的松松垮垮的褙子敞开,露出大片雪白肌肤,以及内里只穿着薄纱的身子。
得亏裴宴秋的眼睛一直看在别处。
月娘偷偷瞧着裴宴秋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咬咬牙,然后故意放大动作,让自己褙子下滑得更厉害,她就不信,他不看过来,何况还有药。
可事与俱违,等月娘靠近之际,裴宴秋便闻到陌生又有几分熟悉的香,他一面闪躲,一面思忖。
忽然眯起桃花眼,嘴角勾出冷笑,审视月娘,一字一顿道:“你下药。”
裴宴秋对春药多少有所了解,初闻这房间的香,他便生出不适,又闻到月娘身上的香,遂联系到催情药。
闻言,月娘身子一僵,哭声也停止,此番行径便是默认。
“世子爷,奴家也是没办法,奴家真的太喜欢你了可你总是像天边的明月,任我怎么努力都够不着,而今你又娶妻,连秦烟阁都不来了,奴家好不容易寻到机会,便、便”
裴宴秋压下心中怒火,冷冷地睨月娘一眼,若非月娘是女子,他早就一脚踹过去,念在是旧识,还是姑娘,裴宴秋还是选择放月娘一马。
他懒得听月娘的哭诉,直接踹开门,离开房间,让月娘一人自怜自哀。
月娘想追过去,可低头注视自己这副样子,只好违心地收起脚步,且她在这熏着香的屋子里待了有一阵,身体里的情潮厚积薄发,她撑不住了。
另一边,裴宴秋运用内力压下身体里起伏的燥热,冷不丁的,他想到蔻蔻,倘若有人故意让月娘来引诱他,给他下药,那蔻蔻
裴宴秋念起蔻蔻中途离席,“嘭”的一声,心湖险些炸开,他不敢深想,急忙加快速度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