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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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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宴秋一愣,继而淡笑道:“我无碍。”

    他低头扯衣料,遮住裸露出的腹部伤口,若无其事地捋自己左臂破开的布料。

    【还嘴硬!】

    裴宴秋给她一个安慰的笑:“真的。”

    【真的没事?】

    【你不会疼吗?】

    蔻蔻只要想想那爪子划伤自己,就浑身哆嗦起来,内心发憷。

    两人相对无言,蔻蔻抿了抿唇,忍着刺鼻的铁锈味,状似从容地递给裴宴秋一方干净巾帕,眼睛里是满满的怜惜和心疼。

    不单如此,蔻蔻的心好似被绣花针刺了一下。

    她嘴唇翕动,不知道说什么,凭着感觉在自己脸上、脖子上比划两下,示意裴宴秋擦血。裴宴秋从蔻蔻清澈的眼瞳里看出自己沾上的血迹,面不改色,浑然不似从危险中脱身的人,反倒有几分闲适自得的韵味风情。

    裴宴秋没有血色的脸上保持笑容,他缓慢接过帕子,忍下口中的血腥,道:“多谢娘子。”继而以眼为镜,仔细拭去若干血迹。

    思绪渐渐回来半个时辰前。

    裴宴秋心不在焉地同梁帝狩猎,大抵是明白裴宴秋的敷衍,梁帝并未强求裴宴秋,也没过多表现出什么,他还是那个古井无波、威严沉稳的帝皇。

    一路狩猎横扫,梁帝意气风发,各种猎物收入囊中,龙心大悦,身为太子的景桓在一众世家公子中出类拔萃,猎物颇丰,但比梁帝稍稍逊色,至于三皇子,充当看客。

    对于景桓出彩的表现,梁帝自然是褒奖了一番。

    景桓神情如故,温和道:“父皇谬赞。”

    “宴秋,怎么不见你动手?”梁帝突然道。

    裴宴秋道:“陛下,臣箭术不精,还是不献丑了,有您带头,也无需臣插手,今日的收获早已丰硕。”

    言毕,不少世家公子的脸色有所好转,高高抬起的下巴略一放低,想裴宴秋倒是个识趣的。

    “是吗?”梁帝睨裴宴秋一眼,与他相顾。

    正在这时,景桓出声:“父皇,那是山鹿!”

    “哪里?”梁帝张望,三十米开外却有一只棕色的山鹿。

    “好,太子,走。”梁帝说:“众爱卿,随朕去擒鹿。”

    “是。”

    梁帝双腿夹紧马腹,拉紧缰绳,催动马,“驾。”

    景桓及尾随的朝臣、公子等紧跟其后。

    “宴秋啊,要不要咱俩去其他地方转转?这边猎物可能不太适合我们。”三皇子调动马匹来到裴宴秋旁边。

    裴宴秋眼尾翘起,薄唇微启:“哦?”

    “不必了。”他已经尽责,眼下他想掉头,去找蔻蔻。

    见裴宴秋要走,三皇子急忙道:“等等。”

    三皇子继续蹩脚劝说:“宴秋,空手而归似乎不太妥当,我们还是过去吧。”

    裴宴秋忖量片刻,呢喃道:“也是。”迄今为止,裴宴秋从不在意虚名,也不在意他人是如何看待他的,可自从与蔻蔻成亲,裴宴秋的顾虑在不知不觉中变多。

    况且他也想知道三皇子打的什么主意。

    三皇子选的确实是僻静的地,裴宴秋愣是没看到一个猎物,但耳力惊人的他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声音,扇动长长的睫毛下垂,敛尽眼底神色,对三皇子说:“殿下,你可有听到什么?”

    三皇子咽口水,转动脑袋往四周扫了好几下,再而重重拍了拍裴宴秋的肩膀,目光瞥向它处,“没有啊,你应该是听错了。”

    裴宴秋斜一眼被三皇子触碰的肩膀,趁三皇子不注意,悄无声息移开肩,淡淡右睐三皇子。

    就在这时,踏燕突然产生异动,裴宴秋眉头略拱:“踏燕,怎么了?”

    三皇子被吓了一跳,“这”

    话音未落,踏燕双目猩红,嚎出高亢叫声,前两只脚蹬起,马身骤然倾斜,裴宴秋险些被撂倒,

    紧接着踏燕就发起狂,提蹄横冲,裴宴秋被迫颠簸在马背上,无瑕去顾三皇子,也好在踏燕没殃及三皇子。

    接下来的发展可谓惊险至极。

    裴宴秋拼尽全力方才稳住踏燕,并困住它,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面前骤然出现一只不该存在于骊山的老虎,凶兽体型庞大而强壮,兽目如铜铃大,血丝缭绕,直直而贪婪地盯着裴宴秋,凶光乍现,显露尖锐兽牙的血盆大口流出垂涎的口水。

    不等裴宴秋作出反应,如捕食般直接朝裴宴秋扑来。

    裴宴秋闪躲,与之搏斗,后与跟随的暗卫一同努力下方才将其制服,然他自己也不可豁免受伤,身上好几处都被老虎的爪子刮伤。

    从蔻蔻过来,身边几个随行的暗卫便隐入丛林中。

    回到现在,裴宴秋眯会眼,从怀中掏出金疮药,自顾自地在伤口洒下药粉,蔻蔻看着,没出声制止,她不忍直视,不敢开口说要帮裴宴秋涂药。

    洒完药粉,裴宴秋感觉好受一些,苍白泛青的唇仿佛红润了几分,蔻蔻沉默一瞬,建议道:“夫君,我们先回去让御医看看,我扶你。”

    蔻蔻靠近裴宴秋,耐心又温柔地伸出手箍住裴宴秋结实的右臂,裴宴秋低低应了声,音量非常低,透着几分虚弱。

    闻到蔻蔻身上的芳香,裴宴秋身体稍稍放松,甚至感觉浑身的痛觉都褪去,他不禁贴近蔻蔻,企图嗅到更多,犹似上瘾了一般。

    蔻蔻扶裴宴秋走了段路,條地他眼前一黑,直直倒去,蔻蔻瞪大眼,本能抓紧裴宴秋,把他往自己这边带,嘴里急念唤:“夫君?夫君?”

    裴宴秋双眼闭阖,脸色苍白虚弱,嘴唇晕青,蔻蔻一见,心道不会是中毒了吧。这一思绪划过,蔻蔻顿时不淡定了,心急如焚,手足无措。

    好半晌才强自冷静,拉住裴宴秋的右臂,环过自己的脖颈,预备搀扶裴宴秋过去。

    想法很好,现实却残酷,蔻蔻拖着比她重上好几倍的裴宴秋,小身板根本承受不住,步履艰难,走一步要拧出成千上百吨的力气,才有劲走动。

    蔻蔻的发际一片湿润,睫毛都湿漉漉的,还有细小的水珠立在睫毛尖上,要落不落,额头的汗珠跟雨水似地往下掉。

    蔻蔻没法,一不做二不休,她前移,躬身,勉强让裴宴秋靠在她的背上,纤细的双手拢住裴宴秋的腿,“一、二、三。”蔻蔻给自己打气,掂量掂量重量,咬紧牙关把裴宴秋背了起来。

    抬起如铅重的脚,一步一步开始走。

    蔻蔻踱得极慢,吃力不已,面色涨红,每迈出一步,身体都承受着巨大压力。

    “姐!”

    “蔻蔻。”

    头顶响起扶滔滔和林氏的声音,蔻蔻抬头,眼睛里冒出见到救星的光芒。

    蔻蔻压着嗓音哑声道:“母亲,滔滔。”音腔中难掩疲倦。

    扶滔滔过来,从蔻蔻背上接过裴宴秋,问:“姐,你还好吧,姐夫他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怎么感觉比他们遭刺杀还严重?

    蔻蔻低吁口气,林氏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安抚道:“你慢点说,不急。”有林氏说的定心丸在,蔻蔻紧绷的心稍稍松弛,默了默,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经过。

    蔻蔻边说边止不住地掉眼泪。

    这大半天的,蔻蔻就遭遇了人生中最危险的事,还看到血腥画面,冲击甚大,蔻蔻此前一直忍而不发,现在看到亲人,蔻蔻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泪花哒哒往下掉。

    “好了,好了,莫哭,莫哭,娘在呢。”林氏轻拍蔻蔻的背脊,宽慰道,语气有种抚平人心的魅力。

    “娘,姐夫他中毒了。”扶滔滔检查完裴宴秋的伤势,道。

    林氏丢给扶滔滔一个药瓶,扶滔滔连忙从中倒出解毒丸给裴宴秋服下。

    彼时,蔻蔻的情绪慢慢收拢,她也意识到此时此刻不应该意气用事,而今最重要的是裴宴秋的伤势。

    “娘,我们快回去吧,夫君伤得很重。”

    天色说变就变,无半分预兆,到酉时,穹顶被雨雾笼罩,转眼工夫,雨水滴答滴答倾泻,不过一刻钟时间,暴雨如注,乌沉沉的天幕时不时地惊现绚丽而可怖的闪电。

    然后在人措不及防时,“轰隆”一声炸响,惊雷振聋发聩。

    曾经血淋淋的林子已被干净的雨水濯洗,再无痕迹可寻,死去的老虎被侍卫托回去,而蔻蔻与扶滔滔受袭击一事也禀明梁帝。

    梁帝本来心情甚好,可闻裴宴秋与蔻蔻受袭一事,震怒,要求锦衣卫彻查此事,锦衣卫指挥使卫命加紧查办此事。

    经此事,再加上突如其来的雷雨天气,原本要持续一日的狩猎临时取消。行宫气氛从开始欢乐兴奋转变成紧张,如同在绷紧的弦上的箭,只需微不可察的动作便要从箭弦上发出。

    在皇家筹办的春猎上,公然对镇国公府世子夫人以及忠勇侯府的世子行刺,那幕后之人的胆子属实是比天还大,比海还阔。

    好在刺客无一不被生擒,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刺客们职业操守虽好,嘴巴严实,没供出幕后指使,可在锦衣卫残忍的严刑逼供下,招出人是迟早的事。

    更何况不是每个刺客都是硬骨头。

    这厢事只需静静等待即可。

    而凶兽出现在骊山的事,锦衣卫通过探查得出是底下人失职,不小心让老虎偷进骊山,且还有裴宴秋的马匹中药一事,锦衣卫还没追踪到人,一无所获。

    但不难知,这是一场针对裴宴秋的局。

    对此结果,梁帝显然不满意,重重惩罚了卫命及其他要员,念及卫命还需调查另外的案子,才没让其停职。

    卫命千算万算也没想到镇国公世子及世子夫人会出事,他敏锐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两件事看似毫无联系,但其中又有种巧合。

    老虎进山,定是位高权重之人操纵,里应外合,至于目的昭然若揭,而世子妃遇刺一案,也是因为看守骊山的守卫被调走,才让刺客钻了空子,其中层层关系可谓错综复杂,卫命一言一行皆需要谨慎小心,不可贸然得罪。

    纵是亡命之徒,在圣上面前也要讲究证据。

    锦衣卫忙里忙外,而行宫内,伴驾的御医都集合在裴宴秋的屋子里,为裴宴秋诊治。

    裴宴秋的情况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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