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春猎
在裴月挽悉心教导中,蔻蔻足足学了四日,勉强能骑行,前提还要马儿乖顺,幸亏飞雪是真得很乖。
蔻蔻学成归来,遂恨不得立马摇摇晃晃去遛马,好抒发心中的获得感、成就感。
彼时,裴月挽还不忘说蔻蔻能够在短时间内学会,有一定天赋。
蔻蔻听得心花怒发,揣着满满当当的心思,春猎的日子来临。
这日,天气大好,晴空万里,白云朵朵飘在碧空上,不时还有飞高的鸟儿掠过,于地面投下斑驳倒影。
由于老国公年迈,不宜参加春猎,便留在府里看家,此行去的人分别是周氏、裴月挽,以及蔻蔻和裴宴秋。
好巧不巧的,被拘留在顺天府的裴宴秋这日才从牢笼里放出来。
分开的几日里,蔻蔻不是没想过要去探视裴宴秋,可老国公发话,让裴宴秋自个在牢里享享“清福”,长辈的话不得不听,蔻蔻只好派人送了些换洗衣裳以及吃食过去,再顺带写信给扶滔滔,让他代她去探监。
总归是没亏欠裴宴秋吧,蔻蔻不太确定地心道。
蔻蔻弱弱地想,她不是不想去看他,真的是很无奈啊,她内心深处还是担心裴宴秋会吃苦的,毕竟他进去是有她一份责任。
不过蔻蔻还是思量太深,裴宴秋回来时,容貌如初,气质不减,只身上有种怪怪的味道。
许是厌恶这等异味,不等蔻蔻关心问话,裴宴秋急匆匆进盥洗室沐浴更衣。
裴宴秋进来一句话都没说,弄得蔻蔻心虚,待裴宴秋干干净净出来,他道:“娘子,走了。”
蔻蔻心不在焉地与裴宴秋一道上了整装待发的马车。马车上,裴宴秋闭目养神,他在牢里没睡好,除却牢房环境不满意外,他总觉得缺了什么。
如今身边有蔻蔻在,裴宴秋寐意直升天灵盖,眼皮打架,半眯半阖着眼眸。
蔻蔻见状,把话吞下,轻手轻脚地拿起书看。
马车行驶一阵后,与其他车队汇合,井然有序地出城,前往骊山那头的骊阳行宫。
半晌,阿三从外端来一碟点心,蔻蔻及时提醒:“小声点。”
阿三点头,添上点心后放轻动作退回去。
许是假寐还是声音大,裴宴秋苏醒,他开眸,眼神懒慢,略抬眼皮,不经意间环视四周,半晌,拧了拧眉心,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已经回了府,眼下正在马车上。
裴宴秋左右扭动脖颈,耳畔起蔻蔻软甜的音色,“夫君,你醒了,要不吃些点心填填肚子?”
蔻蔻放下书册,指着桌上精致的糕点说道。
裴宴秋斜了一眼,没说话。
蔻蔻似有所感,微移视线,借着余光,俯身拾起一块糕点递给裴宴秋,似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半强迫道:“你吃,试试,很不错的。”
闻言,裴宴秋低眸打量蔻蔻皓白手指间的糕点,放低头颅,凑到糕点前,就着蔻蔻的手轻轻咬一口。
咀嚼片刻,裴宴秋给了个中肯的评价:“不错。”语气还有几分懒怠。
【嗯,那就好,吃了我的东西,我就不用愧疚了,真好。】
哦,原来是要索账的啊,裴宴秋心道。
蔻蔻没计较裴宴秋的亲密举动,心事了结,末了,她捞起裴宴秋的大手,“夫君,你把它吃完。”说完,把被裴宴秋咬开一道口子的糕点塞进裴宴秋。
蔻蔻又把花碟移到裴宴秋跟前,道:“夫君,这里还有,你多吃点。”
【在牢房里受苦受累,实在可怜,夫君要多吃点,把亏损的身子给补上来。】
做完一切,蔻蔻心满意足地笑了,然后就见裴宴秋看向她,眼神略微奇怪。
裴宴秋正了正神色,冲蔻蔻笑,笑容绚烂,勾人心魄,蔻蔻有几分害羞,但还是礼貌地回笑。
裴宴秋眉心一跳,嚯,他不介意让蔻蔻体会一下他的身体究竟有没有亏损。
怎么最近就老往这方面想呢?
裴宴秋在牢房里日子是不太好过但也不算差,主要是他不习惯罢了。
蓦然,裴宴秋想起春猎会见到那个人,他就头疼起来,眉弓溢出丝丝缕缕的烦躁与排斥,他忍不住皱眉,闭眼又睁开。
烦。
被烦意困扰的裴宴秋再也睡不下,吃完糕点,他从怀中抽出玉骨扇,去蹲大牢的时候,裴宴秋正好带上玉骨扇,不过他没拿出来过,担心牢房里的湿气会污了扇子。
现在取出,需要好好清理一番,转换分散不虞心情,静心。
可是
裴宴秋没有摸出素帕,该是走得急,故而没携上手绢。
裴宴秋拢眉,嘴角下压,呈现出几丝按捺不住的不耐。
“夫君,你是不是要用帕子,我这有,给你。”蔻蔻取出绣帕交给裴宴秋。
娇乎乎的嗓音像一阵温暖的春风,拂过裴宴秋躁郁的心,让心趋于平和。
“多谢娘子。”裴宴秋低声道,眸光扫过蔻蔻香腮,紧接着接过蔻蔻的绣帕。
接下来的时间里,裴宴秋专注擦拭扇子,蔻蔻全神贯注于话本子。
看累了,蔻蔻伸伸懒腰,瞥了眼裴宴秋认真的侧脸,记起一件事,她似乎丢过一次素帕,不过丢了也没关系,反正都是扶滔滔绣的,又不是她的。
视线往下,是他拈着绣帕的修长手指,不知为何,蔻蔻兀自认为他的手很好看。
由衷地想:【夫君的手真好看。】
裴宴秋手杵了下,眼珠侧移,瞳仁外侧倒映着蔻蔻清新脱俗的脸,莫名回味起前几日捏蔻蔻腮子的手感,以及蔻蔻唇的触感。
很像,都软得跟豆腐似的。
要是咬一咬,口感如何?
思及此,盘桓在心尖的躁意消褪大半,只余干涸之感,饥渴难耐。
裴宴秋下意识滚动两下喉结,似是得不到满足,催动力道,再次滚动喉结,覆盖在血管上的冷白皮微不可察地轻颤着,犹似拍打着的薄薄蝉翼。
裴宴秋越想越深,正要继续下去时,冷不丁听蔻蔻心道:【要是脸蛋也这么好看就好了。】
裴宴秋清醒,“”
他再次感觉到自己被侮辱,很古怪的体会。
这些日子的相处,加之与扶滔滔的交谈,裴宴秋对蔻蔻的审美有了深一层的认知。
他的这位娘子是与众不同的,不只是在性格上,还是在审美识物上。
他猜测,约莫蔻蔻喜欢的大概是那种类型。世人多爱俊俏郎君,偏蔻蔻反其道而行之。
不过能养出扶滔滔,那蔻蔻如此倒也不足为奇。
罢了,裴宴秋舒松眉宇,不再让杂七杂八的思绪占据心头。
车队慢悠悠行了有一日左右,终是到达骊阳行宫。
行宫内男女分开居住,下马车后,蔻蔻与裴宴秋分开,与周氏、裴月挽一同去住所。
进了行宫,自有事先安排好的嬷嬷为人带路。
舟车劳顿,周氏疲倦不已,进房间后便睡下,为晚宴养精蓄锐。蔻蔻帮周氏捻了捻被褥,与裴月挽离开。
行宫很大,蔻蔻是第一次来行宫,难免好奇,拉上裴月挽参观起来。
谁知刚过长廊,就与迎面走过来的季禾与张灵夕碰上。
几日不见,张灵夕看着憔悴了些,至于季禾,从见到蔻蔻,眼神看似平静,实则似淬了毒,恨不得把蔻蔻生吞活剥。
蔻蔻似有所感,略一蹙眉,她能觉察到季禾对她的不喜,只是她不懂,她从未招惹过季禾,怎生季禾就讨厌起她了?
此为蔻蔻人生一大难题。
唉,也怪她无用,没能找出根因。
蔻蔻虽活得自在,很多事不放心上,但还是衷心期望有更多人喜欢她,不讨厌她是最好的,再而少些讨厌她的人。
短促自艾一下,蔻蔻回神。
季禾语气不是很和善,甚至说得上阴阳怪气:“这不是扶娘子吗?”
张灵夕抬头,滋味复杂。
“季姑娘,张姑娘。”蔻蔻没管季禾语调,淡淡打招呼。
旁边的裴月挽一听季禾的话,神色就冷下去,只要是张耳朵的人,就一定听得出季禾语气中的讥嘲,裴月挽回礼,冷声道:“季姑娘,几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一句话似是称赞,又似是暗喻嘲讽,且看听到的人如何理解。
季禾霎时脸色遂拉下来,半晌,她眸光闪烁,出人意料地没回嘴,只对张灵夕道:“灵夕姐姐,我们走吧。”
“嗯。”
双方擦家而过时,季禾偏头,冲蔻蔻的背影冷笑一声。
小不忍则乱大谋,给她等着。
季禾狠狠剜蔻蔻一眼,念及什么,她的目光徒然变柔,剩下对蔻蔻的怜悯。
另一边,蔻蔻与裴月挽继续参观,期间遇见好几位聚在一起玩闹的姑娘家。
正在这时,忽然来了位侍女,对蔻蔻说有人找她。
蔻蔻奇怪,问:“是什么人?”
侍女道:“他未说名字,只说与镇国公府一家是旧识。”
旧识?
蔻蔻看向裴月挽,裴月挽眨下眼睛。思忖顷刻,蔻蔻决定同侍女过去,前提是带上裴月挽。
虽说在行宫内很安全,但蔻蔻觉得有裴月挽在她更有安全感。
走出东苑,蔻蔻便瞧见一个华服少年,他低头,正用手拨弄着捧在手心的不知名的花。
蔻蔻狐疑。
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