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和好
烟花的美在于转瞬即逝的绚烂。
这场焰火虽未持续很久,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但足矣蔻蔻回味无穷,连裴宴秋牵她的手都没察觉。
等到焰火落下帷幕,天空恢复泼墨般的黑,能清晰听到树干上知了的唧唧鸣叫,以及裴宴秋心脏传来的富有节奏感的嘭通声。
夜色能掩盖人的情绪,无法捕捉到裴宴秋的神情。
只见他目光从蔻蔻身上挪开,飘回前方,看着黑蒙蒙的天,不舍地想,漫漫长夜,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裴宴秋在蔻蔻还未反应过来时,勉强松开手,怀抱住蔻蔻折返。
迎着窸窣风声,蔻蔻一句感谢同风一般吹散。
“谢谢夫君。”
裴宴秋目视前方,稳下心神,似漫不经心问:“娘子,你还气吗?”
“夫君,我没生气。”蔻蔻倔强道,似是怕裴宴秋不相信,再次强调,“我没生气。”
【我怎么可能生气了?我脾气可好了。】
蔻蔻在心里强烈反对。
你确定你没有?不是你嘴硬?
但这句话无论如何裴宴秋是不敢说的,嘴上只道:
“好好好。”他主动岔开话题,淡笑问:“今日看得满意吗?”
蔻蔻露笑,眉眼弯弯,语调清甜:“开心。”
说着,蔻蔻缩紧环住裴宴秋脖颈的素手,把头上抬,放在他的颈窝处,一缕缕的清香袭入裴宴秋的鼻端。
他微不可察地僵了下身体。
又过了一刻钟,裴宴秋与蔻蔻回府。
两人关系不出意料地和好如初。
晚上就寝时,蔻蔻非常兴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改常态,侧身过来,与裴宴秋面对面,拉着他说了好些话,方才渐渐入睡。
寂静的内间,流淌着蔻蔻细微均匀的呼吸声。
裴宴秋平视蔻蔻的睡颜,轻声叫她两声,确定蔻蔻真睡后,方才撬开理智的一角,伸手抚摸蔻蔻的侧脸。
很滑。
裴宴秋忍不住捏了捏蔻蔻的苹果腮。
其实裴宴秋很早就觊觎蔻蔻的香腮了,一直想试试手感,奈何没有机会,亦或说伸不出手来实践。
好在今日愿望成真。
裴宴秋没有贪恋,解了解瘾后便打算收回手,忽地瞧见蔻蔻唇瓣边点缀几缕发丝,便动作轻柔地捻起发丝,拂至耳后。
温热的指尖一寸一寸地滑过蔻蔻细腻的肌肤。
裴宴秋搓了搓指腹。
次日,京城出了好几件大事。
一是季国公府世子与李家退了亲,据说季世子还被季国公一顿好打。
二是季世子要纳外室进门,消失是否真实,有待商榷。
三是镇国公府裴世子昨夜放焰火,虽未造成火灾,但还是被顺天府请过去“喝茶”。
小道消息说是裴世子为博世子妃欢喜,故才办了场短暂的烟火盛会。
三桩大事如风暴般在京城街头巷陌席卷开来,街谈巷议不断,连在酒楼把酒言欢的风流人士都不可避免地聊上裴宴秋的事迹。
大多数人皆谈论着裴宴秋的转变。
“这裴世子竟还真成痴情种子了,就离谱。”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裴世子倒是完美解释出这句话。”
“还是扶大姑娘有本事,能收复此等妖孽,也算是为我们京城铲除一个心腹大患。”
说是心腹大患不假,不过要在前缀上一个词——男人。
裴宴秋长相极为出众,便是流连花丛,钓着青楼姑娘们,亦勾着满京城诸多待字闺中的姑娘的芳心。
有权有颜,试问哪个姑娘不喜欢?
此乃大势所趋。
幸而裴宴秋已成亲,没了祸害其他姑娘的后话。其他男子在花街柳巷也渐渐找回自信。
而今又有裴宴秋种种流言传出,从只言片语中都可了解到裴宴秋对自家世子妃的情深。
京城人士只觉自己要见证一代情圣的诞生,有风雅的书生甚至奋笔疾书,挥挥洒洒记录起裴宴秋与世子妃的故事。
总之,这几日的京城尤其热闹,人烟味浓郁。
镇国公府。
自裴宴秋被顺天府的人带走后,老国公就险些跺脚。
大梁对焰火是有明令规定的,一般只有节日宴会时才允许放烟花,且发烟花时要格外注意,不然稍有不慎就会引发火灾,获罪不浅。
裴宴秋虽未引发火灾,但还是私自放了烟花,一想到那些个老朋友知道他孙子因为放烟花被带走了
光是想想,老国公便觉颜面无光,但好在这些年他早已习惯,脸皮也愈发厚,不是什么天打雷劈的事,脸皮都牢牢沾在脸上,不会脱落。
可即便如此,老国公还是免不了骂上几句,“不孝子孙,竟公然干出这种事!”
“还像个鬼一样,深更半夜跑出去,简直是闲得没事干。”
“哼,我明日就舍下老脸进宫,无论如何也要恳求陛下把他送进国子监。”
周氏适时为老国公送上一盏茶水。
蔻蔻来时,就闻老国公动气的叱骂声。
脑海中情不自禁想起今早的事,蔻蔻起来没多久,就见裴宴秋被顺天府的人带回去。
想到那画面,蔻蔻就想发笑。
无声笑了阵,蔻蔻调整姿态,径直进去,屈膝,揽下责任解释道:“祖父,其实昨晚是我突发奇想看烟花,是以夫君他才会如此,还请祖父谅解,这一切都不是夫君的错,是蔻蔻不懂事。请祖父责罚。”
老国公咽水的动作一顿,脸色变了变,“是吗?”他咳嗽两声,道:“即是如此,那这小子还算有点可取之处。”
听蔻蔻这么一说,老国公心情显然好转,他可是很乐意见蔻蔻与裴宴秋感情好的,越好他越开心,也越能早抱上曾孙。
老国公摸着刚长出来的胡须,语气和善:“这不怪你,你想看烟花就看烟花,我不会有半句怨言,蔻蔻啊,你以后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只管说,不要跟我客气。”
“是,多谢祖父。”
老国公欣慰不已,爽朗一笑。
周氏看着乖巧的蔻蔻,亦慈爱地微笑。
“那蔻蔻先告退了。”
“嗯,好好学骑马。”周氏嘱咐道。
蔻蔻颔首,退下。
屋子里,老国公对周氏说:“月挽的夫家挑选得怎么样?可有中意的?”
周氏道:“暂时定了两家,本来是约着时间见上一面的,不过最近不是春猎吗,月挽也忙着教蔻蔻骑马,没时间,遂推迟。”
“嗯,这件事你多上点心。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东宫。
听完席柏的禀告,景桓握笔的手顿足,放烟花?
还真是闲。
景桓压下负面情绪,继续描绘笔下的画,直到勾勒出五官,才搁下笔,净手,擦拭。
席柏候在一旁,如往常般把景桓画的画收起来,近来殿下画画的时间愈发长了。
如今也只有画画一解相思。
席柏装裱完画,道:“殿下,张姑娘送来一幅山水画,还有下面呈上来一副兰木居士的画,说是最近的新品。”
“张姑娘那送回礼过去,兰木居士的画给孤瞧瞧。”
景桓素来仰慕书画大家兰木居士的书画,风骨自称,栩栩如生,其中富含山情水意,一笔一画间满是真情实意,让人为之震撼。
不过兰木居士极为神秘,就连作品都鲜少流传,物以稀为贵,何况兰木居士的书画确实极有价值,所以兰木居士在京城大家中是备受推崇。
就连太子也不可免俗。
有居士的画,这大抵是景桓这几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张府。
张灵得知放烟花的事后,便一直沉默着,抚琴的手不自觉地停下。
良久,她抬头,目空一切。
口中苦涩无比,原本日子就不好过,现如今愈发难捱。
从被册封太子妃的旨意下来后,首辅夫人便聘请好几位宫里资质深的嬷嬷,负责教导张灵夕各种宫中礼仪。
其实宫中礼仪,张灵夕早早就熟知,但首辅夫人认为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固执请了嬷嬷来。
张灵夕度日如年,但好在她让嬷嬷们挑不出什么错,日子过得也不是很压抑。
便是如此,张灵夕还是累,身心皆提不上劲来。
她丧气地想,或许,她该接受命运,放弃了。
张灵夕阖上眼,可真羡慕她啊。
季国公府。
季禾的日子同样不好受。
宫里的管教嬷嬷极为严厉,她可不管你是何人,严格按照宫里的规矩教导季禾,季禾被折磨得连瘦好几圈,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却听闻裴宴秋为蔻蔻放烟花的事情。
季禾立马跳起来,手上用力撕扯手绢,面目狰狞。
不行,她不能让扶蔻蔻这么潇洒下去,怎么可以这样!
她过得这么差,为何扶蔻蔻的处境就那么好!季禾下意识把所有的账都算在蔻蔻身上。
季禾的心口被沸腾的阴水灼伤着,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该死,该死,该死。
季禾在心里叱骂着,原本她是想开口骂的,可这几日管教嬷嬷的阴影还笼罩在她心头,让她不敢造次。
只得憋屈地在心里骂。
还有那冬玉,哥哥可真是个死脑筋,就这么喜欢那个妓女?非她不可?
季禾恨铁不成钢,觉得季楠丢尽季国公府的脸。
爹就不该只动家法,还应再请个管教嬷嬷,也教教季楠如何做人!
季禾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季禾忽地恶狠狠地发笑,她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